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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
梅仁瑜憋红了眼眶,硬是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因为她知道要是她哭着求笙歌留下来,笙歌说不定就会心一软答应她留下来了。
——这是不可以的。是不对的。这太自私了。
就像她有海川一样,笙歌也有心爱的人。他早该在身体好起来之后踏上寻找心爱之人的旅途,却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开导自己,让自己打开心扉接纳了自己的真心真情。这几个月来,笙歌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束缚住笙歌这个本该自由的生灵呢?
“……笙歌,你是要去找你喜欢的人吗?”
梅仁瑜望着笙歌夜空般深邃的眼。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笙歌微微一怔,复又点头而笑:“嗯。”
“那你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啊。”
“嗯!”
笙歌一笑,他长长的睫毛就往上翘了起来。他冰凉的手满含感慨地拍了拍梅仁瑜的手,他脸上又露出那种爷爷对孙女式的溺爱与喜欢。
这一夜梅仁瑜和笙歌说了许多话,她原本想打电话到行里去请假,第二天好送笙歌离开。哪知夜里她一个不小心就睡死在了床上,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清楚。等到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铃响起来惊醒梅仁瑜的时候,梅仁瑜才赫然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了笙歌的踪迹。
笙歌留下了他的轮椅、他的衣服、他的存折,还有一封极其简短的信。
信里笙歌交待给梅仁瑜三件事:一、他的轮椅、衣服和别的东西都拿去捐给爱心机构。二、他的存折里面的钱是给梅仁瑜的感谢,梅仁瑜怎么使用都可以,但必须使用。三、不许想念他,更不许试着找他。
“这……我怎么做得到啊。”
满心都是笙歌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笙歌离开的时候自己没有半点知觉?笙歌没穿衣服也不用轮椅是怎么出去的?笙歌一个人……一条人鱼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笙歌会不会被那群找他的人抓回去……等等问题的梅仁瑜最后还是没能把眼泪完全咽回去,让笙歌留下的短信上多了几点皱巴巴的印子。
因为笙歌的突然离开,梅仁瑜陷入了魂不守舍之中。好在眼看着十一黄金周就要来了,一片期待着放假的浮躁人心之中,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梅仁瑜也不是那么显眼。
倒是海川见了梅仁瑜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满。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见自己女朋友为别的男人连魂儿都丢了,肯定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只不过海川也有自己身为男人、身为梅仁瑜正牌男友的矜持。
随便乱吃飞醋,乱发脾气还胡搅蛮缠的小男生在梅仁瑜面前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尤其特别是在笙歌那心胸大得可怕的老妖精面前。小心思还算是活络的海川早就悟出了这个道理,所以哪怕心如猫抓也还是尽可能地压抑着自己心里的一团乱麻,不让自己心里那发酵了整整一缸的陈年老醋泼出来。
再说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梅仁瑜的这种失魂落魄、闷闷不乐。梅仁瑜是那种把东西用上一段时间后就会自然地对物品投注感情的人,她连没生命的无机物都会想要珍惜,笙歌那在她身边陪了她好几个月的老妖精就更不用说了。
说来也要怪海川的父母海帆和徐秀慧,这两位长辈成功地让没爹没妈/的梅仁瑜不依赖同龄人也不相信年长者。笙歌是个例外。这个心思通透还长了一张中学生嫩脸的八百岁老妖精在这几个月里成功上位成了梅仁瑜唯一相信的长辈,以及梅仁瑜唯一会依赖的长辈。乍然没了这个长辈的照拂,梅仁瑜要是表现得一点儿也不伤心,海川反倒是要担心梅仁瑜会不会把自己憋出病来了。
黄金周的第一天,海川一大早就来敲梅仁瑜的门,然后坐她屋里等她做出门的准备。
眼眶下一圈乌黑梅仁瑜对着镜子涂遮瑕,她也觉得自己怪对不起海川的。明明海川一早和她约好了黄金周里要出门,她前一天晚上还鬼使神差地把笙歌留在自己笔记本电脑里的网页浏览记录一项项调出来,把笙歌可能看过的页面一个个地看完。
看了太多笙歌看过的东西,想起笙歌曾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语,梅仁瑜难免触景伤情。她哭哭笑笑,偶尔停一停,竟是这么熬了一夜,到了天空都泛起鱼肚白来才去小睡了一下。
其实不需要任何人说,梅仁瑜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她是当着笙歌的面同意了笙歌的离开的。事到如今再做这些,可不就是矫情么?笙歌留下的信里也写了不要找他,不要想他。自己这幅自我折磨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呢?
也是苦了海川这个小男友,他这么懂事地对自己的心不在焉一忍再忍,自己除了不该再给他喝没必要喝的醋以外,还该给他颁个体贴耐心男友奖或者是最佳年下蓝票之类的奖项。
梅仁瑜胡思乱想着抹好了淡妆,让海川下楼去先热着车等她,自己则换了套西服裤装。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看,梅仁瑜突然间仿佛听见笙歌坐在她身后的床上笑着打趣说:『阿瑜你这是要去上班还是要去约会啊?』
梅仁瑜猛然回头,床上空无一人,只有被叠起的被子和平整的床单。连风声都没有的静谧之中,梅仁瑜的眼底猛然一涩,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床上、这个房间里,再也不会有一条会轻拍着尾鳍的人鱼在了。
自己和笙歌确实是分道扬镳了的实感催红了梅仁瑜的眼眶。她抖着手脚,快速地把套装换成了洗得已经泛旧的连衣裙。然后就这么穿着这条至少过时了五年前的连衣裙逃也似地奔下了楼——她没办法再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家里,因为这个没有笙歌在的房子,竟是让她感觉那么的大、那么的空、那么的寂静。
这些以前让她觉得安宁有归属感的元素,如今都只让她落寞得难受。她的家竟让她生出些生疏感来,像是家不再是家。
海川开了车门前脚下车,后脚就被冲过来的梅仁瑜抱了个满怀。他先是脑袋里一炸,想着梅仁瑜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主动了,接着不好意思了零点三秒钟,还是把手放到了梅仁瑜的腰上。
对海川来说,梅仁瑜的身体是真的很软。软得就像一团棉花,一揉就散了,一抱心就软了。偏巧今天梅仁瑜还没穿她几乎一年四季三百六十天都在穿的裤装,身上的淡蓝色连衣裙款式老是老了些,可衬上她素净的打扮与清秀的脸孔,也着实带着些复古的亭亭风华。
梅仁瑜的颈项很白。被黑色的头发衬着,那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就越发白净通透。光是这么看着海川都心跳加速,喉头一再滚动。理性的警钟长久的在海川的心中鸣响个不停。
心猿意马的海川发现梅仁瑜是在自己怀里啜泣时,他本/能地就明白了梅仁瑜啜泣的理由是已经不知所踪的笙歌。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因为别的男人哭得梨花带雨,海川心中先是有七分怨气、三分不满。等海川感觉到梅仁瑜狠狠地抱着自己不肯松手,他心里又软了。梅仁瑜到底是依赖他的。她要是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又怎么会扑在自己怀里流眼泪呢?
她才二十四啊,不是四十二。大多数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过是刚出社会的初生之犊。前面的十几二十年都有父母为其遮风挡雨,就算天掉下来了,那也还有父母亲人为其撑着。梅仁瑜呢?
唉,也不知道她邂逅笙歌那老妖精是幸还是不幸。不过现在那老妖精已经走了,说什么都是白搭。……别怪他自私,其实他还挺感谢那老妖精这么识趣的一走了之的。那老妖精一直杵梅仁瑜家里,他和梅仁瑜两人世界还要避开那老妖精。这会儿老妖精走了,他这男朋友登堂入室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算了,老妖精、不,那条人鱼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做过。以后还是不叫他老妖精了。
海川不太懂怎么哄女孩子,甜言蜜语的话术他全部奉欠。只能傻乎乎地抱着梅仁瑜,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学着偶像剧的男主角去抚摸梅仁瑜的头发。
“别摸,发型会乱。”
梅仁瑜一句模糊的话让海川悻悻地缩回了手。他想了想,又准备拿手去给梅仁瑜擦眼泪。
“都说了别摸我。你一摸妆就得掉了。”
梅仁瑜啜泣了一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居然在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海川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里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一只沙漠里的鸵鸟,能在地面上刨个坑把自己的脑袋给埋进去。
海川左右做不对,有些丧气。梅仁瑜让他回车上准备开车,自己则坐到他身旁的副驾上快速地用纸巾抹干了残泪。两人先后系上安全带,不一会儿车子就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往城郊开去。
起先车上的两人都各有心思,没发现天气有异。到黄豆大的雨点儿从天而降的时候,海川和梅仁瑜才迟钝地发现这天早变了。别说早上还明媚着的阳光了,这会儿就连蓝天都看不到一个见方。
无奈车已经上了高速,只能在一片凄风苦雨中继续往前开。车内憋闷,海川见梅仁瑜精神不好,便让她稍微睡一下,末了还帮梅仁瑜把座位调整成了方便休息的角度。
梅仁瑜也确实没休息好,先前还在海川怀里啜泣了一通的她不一会儿就在其实并不是那么舒适的车座上打起了盹儿。
她做了梦。梦里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鲜艳的奇妙世界。笙歌也在这里。他带着梅仁瑜在这活像七、八十年代国产动画背景的世界里四处游荡闲逛,让梅仁瑜看了孙猴子大闹过的龙宫,也让梅仁瑜看了哪吒闹过的大海,还让梅仁瑜看了那个住着渔童的渔盆,又和梅仁瑜跟着小蝌蚪去找了回妈妈。
最后的最后,笙歌把想要跟着他的梅仁瑜从海里推回了海面,他自己则笑着沉向了海底的深处。
“别再来找我。”
“别再牵挂着我。”
梅仁瑜似乎听到笙歌如此说,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面痛楚的海川。
“川……?”
见梅仁瑜醒了,海川立刻把头给转到了一边。
下了高速过了收费站他就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雨实在是太大了,他这新车上的玻璃都还没上防雾,视野顿时模糊得厉害。海川新手上路,自诩不能害了别人更害了梅仁瑜,高速路上是没办法,下了高速当然要自觉一些。
高速路上海川就已经听见梅仁瑜在小声呢喃笙歌的名字。他心里涩涩的,但也不想追究什么。眼下安全第一,他的精神得集中在开车上面。
车越开越远,灰蒙蒙的道路像是没有尽头。轻微的哽咽声里海川终于看见了收费站那巨大的霓彩灯牌,他缓缓将车驶入一列队伍之后,旋即回头去看身边的梅仁瑜。
梅仁瑜睡得很熟,眼角挂着的泪珠凝了一会儿便坠不住了,直接在梅仁瑜脸上划出到弧线滴落下来。
前面的队伍移动速度缓慢,海川也不怕耽搁到后面的人。他心思复杂地给梅仁瑜抹掉了泪痕,却见没有要醒来迹象的梅仁瑜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那样用压抑的声音轻道:“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想跟你走,笙歌——”
这一刻,海川感觉自己的心上被开了个窟窿。那窟窿血肉模糊地滴答着黏稠浑浊的血液,风从中穿过,留下呼啸般的声音。
——结果,在梅仁瑜的心里,他这个男朋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