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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软塌塌的,不成个形,笔触生硬幼稚,确实难看。
他辗转了一阵,掀开被子起了床,从抽屉里摸出一支水性笔,又找到个小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写一个字,他皱一次眉。刚刚的字虽然难看,但难看得正常,可自己认认真真写下的字,就像驼背矮子穿上不合身的高级西装似的,不仅不好看,还很滑稽。
他实在受不了,把纸笔随手一放,回到床上趴着,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在上小学之前,他就照着报纸上的字,一笔一划歪歪扭扭的写,认的字比同龄的小孩多了不少,上学之后,因为有基础,他写得也比别人快,比别人好。
但是,他的字自从上初中之后就没有再好好写过。顾建国重病,身子一天天虚弱,他开始学着做家务,写作业的时候恨不得一笔就写十行,越写越潦草,最后,字已经没法看了。
再后来,他没有好好读书,忙着练技术,只为了尽快够资格找工作,赚钱养家。
他怔怔的回忆往事,过了不知多久,有车驶入院子。他起床,走到窗边往外看,只见保镖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买回来的海鲜,即使没开窗,海腥味也仿佛飘到了他的鼻端。
他走出房间,程无双放下杂志,诧异的看着他:“你这就起来了?”
坐在一边的某保镖说:“小顾,你身体不舒服,多休息会儿吧,厨房的事他们先处理着。”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呆着,心里难受,不如找点事情做做,岔开注意力。
程无双夏天的时候时常来海边消闲,BBQ办了几次,一切设施都很齐全。铁板和铁丝网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和炉具一起摆到了院子里,各色调料也被装进瓶中,方便取用,地上放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盆,里面盛着各种贝类鱼虾,刚从渔船上下来不久,新鲜得要命。
鲜活的鱼虾置于抹了油的铁板上,撒上调料,香气一阵一阵的袭来,在场诸人目光就像黏在了食物上面一样,第一批海鲜烤好,当程无双拿了她那一份,其他四个大男人一拥而上,筷子嗖嗖的动,抢得红了眼。
炭火烤,盐烤,码好味撒上香草用锡箔纸包好焗烤,铁板烧,各种做法的海鲜让众人大呼过瘾,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只有顾骁沉着脸。
海鲜是发物,他身上有伤,忌口。
他在铁板上随便炒了个菜心,盛在碗里,背过身,装作没有听见身后快乐的说笑声,忽略一阵一阵飘到鼻端的香气,默默的夹起一筷子菜叶,塞进了嘴里。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可总有人不识趣。程无双端着个盘子走到他身边,鼻尖凑近盘中的烤生蚝,深深吸了口气,让鲜香的气息充盈鼻端,满足的说:“好香。”
顾骁转了个方向,继续吃青菜。
程无双挪了挪步子,走到他面前,用筷子戳了戳肥…美多汁的蚝肉,说:“好新鲜,满满的都是鲜汁。”
他用力咽下嘴里的青菜,咬牙瞪着她。
她忍住笑,挑起蚝肉在他面前晃悠:“饱满弹牙,鲜嫩可口,真是人间美味啊。”说着,长长叹了口气,露出遗憾的表情,一边往嘴边送生蚝,一边低低的说,“可惜有人吃不得……”
她的嘴刚微微张开一条缝,蓦地,热热的呼吸吹拂到了她脸上,她双眸睁得大大的,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急速靠近,几乎要贴上她。
她抽了口气,本能的往后退,他也退了一步,嘴上叼着蚝肉。
两人对视几秒,他微微仰头,把生蚝全部含进嘴里,用力的嚼着,就像嚼的是她的肉。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空了的筷子,半晌,一言不发的转身。
保镖们坐在她身后,从他们的角度,看到的情形是,顾骁蓦地凑近她,然后分开,一众人看得发愣,手上的啤酒瓶险些拿不稳,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胆子大的低低开口:“顾骁亲了大小姐哎……”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程无双目光扫过众人;他们便齐齐垂下眼;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排排坐;乖乖的吃盘子里的东西。
她的脸很红,不知道红晕是炉子的热气烤出来的;还是别的原因弄出来的。
顾骁一直背着众人吃青菜,吃得极其认真;仿佛手里这碗青菜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烧烤晚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始,在诡异的安静里结束。
顾骁回到房间,走进浴室,把头埋在洗手池;开了热水洗头。
热水顺着头发往下…流;为了不让眼睛进水,他合上眼皮;程无双方才的表情立刻浮出脑海,分外生动,仿佛她和他近在咫尺,让他本能的抬起了头,后脑勺撞了一下水龙头。
他摸了摸被撞的地方,吸了口气,重新把头给埋进水池。
再次闭眼,她的脸又出现了,双眼圆睁,有些不知所措。两人离得那么近,额头险些碰在了一起,他还嗅到了她的发香,清甜温柔,是玫瑰的气息。
他烦躁的在头发上抹了一把洗发露,揉出泡沫,随便洗了洗就冲掉,扯过毛巾擦着头发,抬头一看,挂在洗手台上的镜子清晰的映出了他的面容。
他的脸红得就像蒸笼里的螃蟹。
那枚肥美的生蚝,他根本没尝出味道。
他抢食物的时候嘴唇碰到了她的筷子,这应该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他用力的甩头,想把这段冒冒失失的回忆从脑子里甩出去,头发上残留的水随着他摆头四处撒开,镜子也溅上了一长串细细的水珠,模糊了镜中人的面貌。
顾骁撑着洗手台怔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身上汗津津的。可他至少要等一周才能洗澡,想到这里,他就愤愤的捶了下墙,拿盆子接了热水,脱掉衣服擦了擦身子,回到房间。
睡前还得换次药。他走到镜子前,背过身子,把手伸到后面,扭头凝视着自己的伤处,小心翼翼的抹药。被植物扎的那边痒得厉害,被玻璃割的那边又疼得厉害,他难受得想把医药箱一把挥到地上,忍了忍,索性拿了支笔咬在嘴里,继续拿棉签将药膏抹匀。
门忽然被砰砰敲响,他险些将棉签戳进伤口里,吐掉嘴里的笔,扬声问:“是谁?”
“顾骁,开门。”程无双用命令的语气说。
顾骁脸色微微一变,深更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难道是来收拾他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家伙?
可是,她怎么不在他抢生蚝的时候立刻收拾?
还没有理清混乱的思绪,程无双又开了口:“顾骁,你是自己开门,还是等我踹门?”
他刚洗过澡,光溜溜的背脊又沁出了细汗,皮肤在灯光下微微闪光。他手忙脚乱的找裤子,说:“我在上药!”
门锁传来钥匙插…入转动的声音。
顾骁耳边轰的一声响,就像汽油遇上火星,蓦地燃起来时那种气浪滚滚的声音。他的脸也像被火给烤了似的又红又烫,裤子提了一半,挂在膝盖上,呆了片刻,发觉门已经开了一条小缝,手一滑,裤子又落到了地上。
穿裤子已经来不及了,他匆匆抱起医药箱挡在前面,怒道:“程无双,你给我出去!”
她仿佛没听见,施施然走进来,瞄了他一眼,砰的关上门。他的腿随着门响声抖了抖,定定神,吼道:“你有病是不是?给我出去!”
程无双摸了下脸,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有些迷离:“顾骁,我今天喝了半打啤酒哦。”
顾骁心一咯噔,抱着箱子退了一步。
大小姐的酒品他是见识过的,如果她再发酒疯……
正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程无双轻轻一笑:“我去洗个脸,你赶紧换药。”说罢转身,慢慢踱进浴室,关上门,片刻后,门里传来哗哗水声。
顾骁暗自庆幸,伤口的药已经上完了,只需要包扎。他迅速从医药箱里找出纱布和纸胶带,两分钟之后,他提起裤子,拉上拉链,长长舒了口气。
披上外衣,他走到浴室门口,耐着性子问:“大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声停了,程无双开了门,脸微微发红,却瞪圆了眼睛,狠狠盯着他:“顾骁你个混帐,你还好意思对我发火!刚刚你居然敢从我嘴边抢吃的,李凡他们都说你在亲我……”
顾骁连忙道:“可我没亲!”顿了顿,说,“有事不能好好说?至于非要在我换药的时候闯进来?”
程无双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气得不轻:“他们都在悄悄的说,我应该揍你,或者直接把你拽房间去。我没有立刻收拾你,估计不忍心动你,肯定被你吃定了。”
顾骁愕然。
“我舍不得动你……”她用力的咬牙,缓了缓,昂起头,眼睛亮得出奇,“怎么可能!我是程无双,天王老子我都敢动,何况区区顾骁?”
顾骁咽了咽口水,往后慢慢的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程无双不屑的撇撇嘴,“你跪下求我乱来,我都懒得乱来。”
“……”顾骁松了口气,复又不解——那她为什么要气势汹汹进来?
程无双绕过他,径直走到书桌前,侧着身坐在椅子上,手臂搭着椅背,懒洋洋的说:“他们说我不忍心动你,那我就闯进来,看他们还敢不敢鬼扯。”
顾骁无力的往墙上一靠,按了按额头,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你进来了,他们不就会认为你和我在……”
“嗯哼。”她颔首,承认得很爽快。
他差点背过气去:“大小姐!这算是什么事!半夜闯进男人房间……你不要脸面了?”
“反正我名声差,脸面早不知道去哪儿了,无所谓!再说,所谓的脸面,有威名重要吗?”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还要脸!”
“你的脸关我什么事?”
“……”他彻底败了。
两人对视,目光都是恶狠狠的,过了不知多久,顾骁打破了僵局:“你准备在这儿呆多久?”
程无双抬起胳膊看了看表,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现在就可以走。不过,我进来还不到十分钟……”
她站了起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脑中一个激灵,忽的想起重要关窍,连忙道:“等等!”
她停住脚步,转身,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的脸红得几乎滴血,目光和她的视线一触就迅速离开,艰难的说:“先别走。”
在别人眼中,她就是进来办坏事的,出来得这么早,说明办事时间短。
他的清白已经被这妞给毁了,不能再传出“不行”的名声。
程无双回到书桌前坐下,摸了摸衣兜,发觉手机不在身上,便左右顾盼,想找点打发时间的玩意儿。黑色桌面上,散落的白纸十分惹眼,她好奇的拾起一看,“咦”了一声:“顾骁,你干嘛重复写你自己的名字?”
顾骁立时从“名声尽毁”的哀思中回过神,当他看见程无双手上的纸张,抽了口凉气,立刻大步走来,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臀上的伤,疼得皱起眉。
程无双仔细端详着他的字,他努力写得横平竖直,可字看上去却依然怪怪的,像胡乱组装的机器。她把写了足足半页的字看完,对他微微一笑:“顾骁,你是在练签名?有志气,还没当上顾总,就开始未雨绸缪了。”
顾骁嘴唇抿得紧紧的,红晕从脸颊向外蔓延,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她把纸铺在了桌上,对他招了招手。
他磨蹭着走到她身边站定,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