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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做贼心虚,也为了第一时间把人送到目的地,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古月三艘船都没在任何码头停靠。
一路风驰电掣,勇往直前,不接受任何军队的盘查,有军队围追堵截,就直接干他娘的!一点没有犯怂的迹象。
等到第五天深夜,古月老船忽然停了下来,池槿秋合衣缩在二哥睡的狭窄床铺边缘,感觉船停了下来,一下就醒了,蹭蹭蹭跑去老船长控制室,一脸紧张的问:“郑爷爷,怎么了?又有巡逻军队追上来了吗?”
“莫慌,没有军队追来。”老船长斜躺在控制室的架子床上,一只脚搭在舵盘位置,回头看着门外站了好几个包括池槿秋在内的五张紧张脸,神情淡然道:“连续行驶五天五夜,再壮的劳作力都熬不住。休息一下,让另外两艘船补给补给,让他们拖着我们走。”
老船长这条旧船,其实是清末淘汰的货运船,主要靠船帆风力和人力踩踏木质发动机,从而推动行进。
他们逆流而上,风力很多时候不给力,就得出动船员下到底舱去踩发动机。
一路逃亡五天五夜,本就不多的船员,累得身子都抬不起来,王锆见状,还让自己手下的兵不停替换他们。不然这番不要命的骚/操作,八个船员早就嗝屁了。
听了老船长的话,池槿秋几人顿时放心了许多。古月老号动力不行,古月二三号船却是最新的美国制造。
它们烧的是煤炭,动力十足,就是消耗太多,浓烟在白天目标太大,只能在晚上用煤,白天同样用人力风力前进。
这几天,只要水路不险,都是它们在晚上换着拉古月老号的。
只是现在外面黑漆麻乌的,除了山就是水,连户人家都看不见,也没有码头,古月二三号到哪补给煤炭吃食等等稀缺的东西?
“等等就知道了。”老船长话不多说,两眼一闭,不欲多讲。
弄得池槿秋几人心痒痒的跑到甲板船舷边,借住船头微弱的风灯,瞪大眼睛四处观看——什么都没有!
“搞什么?我啥都没看见啊!莫非我眼瞎了?”头发乱七八糟,明显刚睡醒的王锆使劲儿的瞪大双眼,往两岸瞅个不停。说完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试图来个夜视透光眼。
“连长,你个眼睛牟坏。”一个操着浓重广东口音的士兵,神情真挚的指着远处一座黑漆漆的山峰说:“黑亏地穿着一身黑衣,又牟点火把,你地忒唔清!”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一本正经的跟你说普通话。
王锆和池槿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明白他说那座山峰上,有五十来个人穿黑衣,背背篓,又没点火把,全靠地面的小石子反射的微弱光芒,从山顶走陡峭的山路下到江边,与停靠的船只做交易。
如此危险的交易通路,居然只是山后面一个少数民族家族,为了赚口饭吃,不远千里徒步运输过往船只需要的物资到山峰,每天派个人在山顶上守着。要是有船只停在这里,就把日常所需最多的物品运到江边交易。
对此,池槿秋想说,你们的视力真好!
今天天边无月无星,她和王锆一样,除了看到靠近船只的江流漩涡,远处就隐约看到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峰,根本看不见广东士兵说的人在哪里,他们又从哪座山上下来。
广东士兵一脸骄傲,“你地刚嗨忒唔清拉!我嗨我滴连队狙击手,平时舍多了鱼眼睛,刚嗨忒地远,忒地清啦!”
“……看把你能的!请讲普通话!”池槿秋冷漠脸,“跟我说——喝唔啊——花!”
“发!”
“……可按——看!”
“汗?”
“……你赢了!”池槿秋总算明白,要让广东人说标准普通话,比让他们学英语还难,因为他们的舌头,根本圆不回来!
缴械投降后,池槿秋懒得再看古月二三号船如何交易,跑回老船长特意让给他们兄妹俩住的客舱,挨着二哥,蒙头继续睡觉。
这一睡,又睡了一天,醒来,到了鱼米之乡徐州。又醒来,又是一天一夜,到达了泰州……等到最后一夜醒过来,船已经漂到了熟悉的天津港口,过了这里,就到北平,她很快就能回到阔别已久的池家了!
一想到即将回家,她和池二少最后一夜激动的都没睡觉,顶着一张熊猫眼,到达了北平渡口。
“大家准备了啊!北平渡口要到了,要到了!等会快点下船!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功夫啊!”掐着时间地点的老船长,在清晨一大早,就让船员下到二层船舱,来来回回的叫着。
即便一夜未睡,池槿秋的精神也相当不错。大概是归家心切,二哥又身体不好,池槿秋干脆把军/火全权交给老船长,让帮找几个靠谱的人,帮他们运送军/火到大哥所在的长城驻扎地。
然后她拎着她和二哥两个巨大巨重,里面塞满各种上海特产的行礼箱,跟王锆一连士兵挥手告别,转身喊了一辆黄包车,跑到北平包租地,高价租赁了一辆老爷车,连夜赶回了青石镇。
他们走时阳春三月,归来时已到清雨纷纷的五月。
明明只是下着小雨,但是看向车窗外,池槿秋明显感觉整个镇子冷清了不少。
曾经热闹到人挤人的市场大街,此时只剩下稀稀拉拉行色匆忙的三两个行人走过,空旷的街道,到处是一地的落叶无人清扫,周遭繁华的店铺也紧闭大门,甚至还有不少灰尘挂在上面,一副末世空城的景象。
池槿秋就奇了怪了,他们不过离开短短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怎么整个青石镇就变成这副被日本兵洗劫过后的鬼样?明明七七事变还没爆发,日本兵也还没打过来啊!
“师傅,人都去哪了?”池槿秋不由问开车的本地人司机。
“能去哪,都往南边去了呗。”司机师傅头也不回。
“日军打过来了?”不明事宜的池二少皱眉询问。
“不是。”司机摇摇头,“是因为新上任的团长最近一月打着各种由头使劲儿的加税收税,普通老百姓交不出钱,他们就跟土匪一样进屋抢值钱的东西。若是连值钱的物件儿都没有,他们就把孩子女人抓走,什么时候拿出钱来,就什么时候把人放出去。这不,很多人不堪负重,带着全家,往南边逃了!”
“太过分了!”池槿秋一听,气的火冒三丈,“国难当头,他们不去对付日本兵?怎么反而剥削起自己人来了?实在令人气愤可耻!”
“他们也没办法啊,他们一直在前线打得弹尽绝粮,等上头拨物资等的都快死了,也没等到!他们也想活下去,除了压榨百姓充实自己的军队,他们别无他法。”
“那也不能……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池槿秋一下反应过来,和坐在她身旁的池二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惊恐之意,“你刚才说,新上任的团长?那之前的周团长呢?他去哪了?”
“死了,一个月前,他所在的204军,全军覆没!”
轰——!脑袋像被一阵巨雷炸裂过一般,池槿秋脑海轰隆隆一片,不断重复着大哥在他们临走前说的话:“我只能等你们十天,十天后你们没回来的话,我就上战场去了。”
大哥是周团长最得力的猛将,一直追随着周团长四处征战,她明明知晓他的一片赤诚效果之心,却和二哥足足迟了一个半月才回来。
心像是被一道利刃狠狠剜开,血淋淋的痛到无法呼吸。池槿秋双手掩面,失声痛哭:“大哥!我回来晚了!我对不起你啊!”
第038章
回家的路途一下变得漫长; 大哭一顿后的池槿秋看着渐渐靠近的池家; 虽然大门前扫的干干净净,可处处透着一股萧索的味道。
两人结账下车,到了院门前心里头都有点发憷,谁也不愿意去敲门。
他们不是不想进去; 而是不愿意面对大哥因为他们的缘故; 死在战场的悲痛事实。
可再不愿意进去; 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不可能再做逃兵。
池槿秋深吸一口气; 鼓足勇气抬手敲了敲院门; 过久许久才有人应声,那声音一听就是方妈的; 打开门的瞬间,看见站在门外的池槿秋兄妹俩,方妈先是一楞; 随后老泪纵横; 转头朝屋里大喊:“大太太!姨太太!二少爷; 三小姐回来啦!”
又转头过来帮池槿秋拎箱子; “二少爷; 三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哎哟,可想死我了。”
“我也想您。”乍见方妈,池槿秋倍感亲切,红着眼圈给她来了个熊抱; 然后从她手里接过提不动的行李箱,跟着她走进院子。
院子正厅门口,二哥的两个姨娘正翘首以盼,见到他们进来,都激动的跑过来,围在二哥身边,眼泪汪汪的哭,“二、二少爷,您回来了……”
饶是铁石心肠的二哥,此刻也有些感动,破天荒的没甩她们的脸,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个姨娘又是好一阵哭泣,旁边的池槿秋也看得鼻子发酸,方妈拉了拉她的手,“都别站在这里了,进里面去吧,太太她们该等急了。”
池槿秋赶紧收拾了下心情,跟着方妈进到内堂。池大太太端坐在正堂上方的扶手椅子上,短短一个半月未见面,她漆黑的发鬓长了许多白发,皮肤也苍老了许多,较之池槿秋离开之时,老了十岁不止。
池槿秋眼眶热了起来,下意识的走到她面前,噗通跪倒在地,双手搁在她的双膝上,仰头看她:“娘,我回来了,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池大太太同样眼含热泪,伸手爱怜的摸着她的脑袋,无比哽咽道:“瘦了,也黑了,肚子肯定饿坏了吧,先去洗个澡,再过来吃饭吧。”
“娘,大哥他……”池槿秋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问起。
提起这个,站在池太太旁边的李姨太泪水泉涌,“你大哥被周团长卖了,他们一个连队在齐齐哈尔孤军奋战,掩护周团长撤退,却被他丢在那里,无人支援。你大哥被日军逼的没办法,带着他的连队投河谋出路。结果五十个人,只活了十三个人。十天前你大哥托人传来一个口讯,说他们在齐齐哈尔黑龙江下游一个叫沙岭的村子躲着,如果半个月之内他没回来,就给他立牌位。”
大哥居然还活着?听完李姨太的话,池槿秋是又惊又喜,刚想说什么,旁边的二哥抢先开口道:“也就是说,大哥有什么重要东西,或者重要信息在身上,却又无法抽身,所以等着我和三儿去救他们。否则以大哥宁死也不肯拖累家里人的性子,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冒着咱家里人被日本人盯上的危险,托人传口讯到家里来。”
“啊?我没想到这茬啊!”被他这么一说,李姨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泪流得更凶了:“我还以为他是单纯的求救,我便花重金到处求人去救他。可那边被日军管得死死的,一般的人根本不愿意过去。那托口信的人说,他花了近十天的时间,才从那个沙岭来到这里。也就说,我儿已经在那被困二十多天了!天哪!我怎么这么蠢!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天!丰儿啊!我的丰儿啊!是娘愚笨,是娘对不住你啊!”
站在她身后,已经显怀的蒋姨娘也跟着红了眼,但她面色很平静,目光直直的看着池二少,似乎在等他做什么决定。
“姨娘,别哭了,大哥不一定死了。”果然,在她殷切的目光中,池二少沉重开口,“既然传口讯的人能活到咱们家,就证明大哥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