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年,云家的掌上明珠与一个江湖大盗私奔之事,在云家亲友间是讳莫如深的事,无人敢提。但此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余年,再惊天动地的事情也渐渐变淡了。云家旧日的亲友得知消息来纷纷携带家眷来探望,卫灵均应答伶俐,进退有度,亲友们私下里不住跟云和靖称赞她懂事知礼。云和靖本就和卫灵均之母兄妹情深,如今便将一腔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外甥女身上,况且卫灵均看上去乖觉可喜,行事从容大方,伶俐机变,又和云伽南情投意合,云和靖越看越喜欢。云伽南也已委婉地向父亲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云和靖做主让两人订婚,准备等两人休息一段时日,就择期完婚。
卫灵均就这样在云家住了下来,她比前世提前四年过上了平静有序的生活。
上有舅舅疼惜爱护,下有仆人精心照料,她和云伽南又情义甚笃。按说,她应该心满意足才对,可是,她的心头总是莫名地闪过一阵失落。
这一日,云家父子有事外出,只留下卫灵均独自在家。江南多雨,从早上开始,雨便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卫灵均心血来潮地想出去走一走。
服侍的丫环好声劝道:“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姑娘还是改日再出门吧。”
卫灵均坚持要出去,便对她说道:“我心情烦闷,想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说罢,她便带了些碎银,打着一把淡紫色的油纸伞出去了云府,徜徉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中。
卫灵均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几条或是寂寥或是热闹的巷子之后,一片烟波浩淼的大湖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原来,她不知不觉中竟来到秋零湖边。
卫灵均站在湖边,望着这满湖涟漪,望着远处的点点渔舟,想起去年,她驾着小舟故意接近云伽南的情景,竟恍若隔世一般。
去年……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去年住过的那间客栈。
她撑着伞慢慢地向那间客栈走去。
客栈依旧是那样,连店小二都还在。
她迟疑了一会儿,决定上楼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二楼空寂无人,但临窗的桌上有一壶酒,摆着两只杯子,一杯半满,一杯是空的。
卫灵均迟疑地站在那儿,这时,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是店小二上来了。
卫灵均转过身来冲店小二笑道:“小二哥,来一壶热茶,两样茶点。”
小二爽快地应道:“好的,卫姑娘。”
卫灵均不禁一惊,心说,这小二的记性真好,竟然还记得自己。当下,她脸上的笑容更盛,便夸道:“小二哥,你的记性可真好,时隔一年,你竟然还能记得我。”
小二挠挠头,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小的当然能记住姑娘。”
不多时,小二便提着一壶茶上楼来了。他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卫灵均斟茶,一边随口问道:“卫姑娘,小的可把你盼来了,房间早备好了,还是去年那间,你一会上去瞧瞧还有什么要添的?”
卫灵均一怔,她说道:“可是,我没有在你们这儿订过房间啊?”
小二也怔住了,他一脸惊讶地看着卫灵均,喃喃道:“姑娘不会忘了吧?这钱都交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小二突然一拍脑袋,道:“哦,对了,是去年跟姑娘一起的那位、大侠定下的。”
卫灵均握着茶杯的手不觉一紧,心也跟着揪紧。原来那日不是她多想了。他,真的跟着来了。只是此时,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拿不出合适的态度,又怕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唯一能做的便是逃避。她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转身下楼,一头扎进茫茫烟雨中。
雨仍是方才的蒙蒙细雨,可是起了风,雨脚斜斜地往她身上飘来。不多时,她的裙裾便湿了一半。
就在她埋头疾行时,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她面前,云伽南掀起车帘,在马车里微笑道:“你这个小傻瓜,怎地一个人跑出来了?快上来。”
卫灵均勉强笑笑,收起伞,将手放在他手里,被拉进马车。
云伽南拿着锦帕细心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风越来越大,马车的帘子几次被掀开,卫灵均无意间一侧头,发现有一辆简素的黑色马车一直和他们并排而行,赶车的是一个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
卫灵均的心难以自禁地砰砰乱跳起来,她不敢看又忍不住去看,他坐在那里,像一樽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姿态倔强而又孤独。
第三十四章 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满天雨丝纷然而下,如烟如雾,凄然迷离。带着水腥味的湿风时而斜吹过来,把雨脚也刮得歪了乱了。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都是无边无垠的灰色,漫天灰色中,还有那一抹倔强孤绝的黑色。
卫灵均的心头如这阴漠的雨天一般,又压抑又沉闷。她不忍再看,收回目光,顺手扯平车帘。然而,风似在跟她作对,时不时地把帘子掀开一角,那辆黑色的马车以不容忽视的姿态重新闯入她的眼中。
云伽南起初并没有察觉,他以为那只是古怪的雨中游客而已。但卫灵均的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盯着对面的那个人看了一会儿,再一脸从容地收回目光,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
两人一起长久地沉默着。
终于还是云伽南打破了沉寂,他伸出手紧紧握着卫灵均的手,温柔地问道:“冷吗?”
卫灵均缓缓摇头:“不冷。”
云伽南注视着她,又道:“可是你的脸色很苍白。”
卫灵均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伽南轻轻地揽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怀里。卫灵均半阖双目,将脸埋在他胸前,她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淡淡药香味。前世的最后两年,她因为双目失明,对气味尤其敏锐,那时,只要她一闻到这种气息就觉得莫名地踏实和安全。这种久违的气息猛地冲开了她那记忆的闸门,一股柔情涌上心头。她不安地扭动一下,用愧疚地语气说道:“伽南,我……”
云伽南用轻柔的动作抚着她的背,大度地说道:“不用解释,我什么都明白。”
卫灵均含糊地应了一声,两人一路依偎着,云伽南轻声慢语地跟她说些本地的风景典故和历史传说。卫灵均认真听着,她一直没敢再朝窗外看去。
……
自那日雨中相遇之后,卫灵均一直没再独自出门。她自然没有再“偶遇”沈令宸。但是,他的名字却如影随形,时时出现在她的耳边。云家的亲友在议论他,下人有时也在议论他。
他们说他为人诡秘难测,本来,他是不轻易露面的,这次却在临江城停留了那么久;本来,他对于本地的望族,武林世家的各式邀约是一概谢绝,但这次却破例应邀。他的再三破例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怀疑。他们私下里猜测他到底要干什么?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这一天,云府是高朋满座。卫灵均和云伽南穿梭其中,从容而周到地跟众宾客应酬着。
众人看着这一对璧人是赞不绝口。
“云兄,令郎和令甥女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啊。”
“是啊是啊,贵府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云和靖朗声笑道:“众位谬赞。不过,寒舍确是喜事将近。”
众人纷纷出声贺喜。
卫灵均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前世时好像也是这种场合,公公在兴头上宣布了他们的婚事。当时,她心情无比欣喜激动。她本以为公公在得知自己的情况后一定会坚决反对,她连抗争的准备都做好了。可是,公公却对她十分和气,像对自己女儿般地疼爱,她怎能不喜出望外?
可是今晚,她感觉不到那种狂喜,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罢,她这么想着。
云伽南见她眉头微蹙,心事重重,以为她又身体不适,便体贴地说道:“你先回房休息吧,这些人我来应酬。”
卫灵均勉强笑道:“这不大好吧。”
云伽南道:“没事,去吧。”
卫灵均不再坚持,悄悄地退了出去,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
卫灵均撇开下人,独自在园子里漫步。她慢慢地走着,把喧哗和热闹抛在身后了,沉浸在孤寂又安静的自我天地里。
因为连日阴雨,即便有月亮也不十分明亮,朦朦胧胧的像隔了一层纱似的。园子里一片晦暗,不过,她对云家的一草一木早已熟悉之极,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找到路。
卫灵均正缓步而步,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黑影。她以为是花匠江伯,便和气地说道:“江伯,这么晚了,你下去休息吧。”
可是,江伯一动也不动,也不应答。
卫灵均心下狐疑,只得停住了脚步。
那个黑影向她走过来了。
卫灵均的心狂跳起来,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问话像是一枚石子扔进了深渊,没有任何回响。
隔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她刚要转身,就见眼前晃过一道黑影,沈令宸悄无声自息地闪到她的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仍然沉默着。
卫灵均沉不住气,又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长久的静默之后,深渊终于传来了回响。
他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确实有自信的资格。”
卫灵均先是觉得莫名,随即恍然,原来他在重提两人初相识时斗嘴的话。当时她说,云伽南一见到她就会喜欢上她,沈令宸却讽刺她太自信。今日旧话重提,卫灵均只觉得是造化弄人,同时,心头又莫名的怅然。
沈令宸自嘲地口吻说道:“你轻而易举地攻破了一座自以为是铜墙铁壁的城池后却不占领,你说这座城池该怎么做?”
卫灵均先是语结,接着弱弱地推卸责任:“可是我的本意是攻占另外一座城池。”
“你是假途灭虢。”沈令宸不容她争辩,一锤定音。
卫灵均索性也不跟他争辩了,她竭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也许,你只是寂寞太久了,才对相伴而行的女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假以时日,你一定——”
她的话没说完,忽地被人扳住了肩膀。卫灵均吃了一惊,沈令宸的双手死死地扳住她,他朝她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脸上,卫灵均不禁轻轻一颤,觉得双肩开始发麻。
沈令宸俯下脸来,像是对她耳语一般:“别怕,我只是想对你确认一下:我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一个饥不择食的男人。我不会因为一时的寂寞而胡乱喜欢一个女人。”
卫灵均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沈令宸的双手仍没有离开她的双肩,他喘息着,用压抑低沉的声音说道:“趁我现在还有耐心,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卫灵均这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说道:“我早在离开绝尘山庄时就给了你答复。我说——”
沈令宸打断她的话:“不,那不叫答复,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卫灵均一时无言,她在黑暗中瞪视着他。
沈令宸突然又朝她低下头,卫灵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