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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点了点头,低头将“骑士”移动到“国王”身边。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丝暧昧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
  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Rafa一眼,缓缓说道:
  “谁又能不爱他?”
  Rafa悬在空中的手轻轻一颤,将正要将军的棋子放回了原处。
  Rafa送走Candy回来复命时,穆已经离开了。
  影片放映已经停止,剧场灯火通明。亚当斯坐在水晶灯下,随手翻弄着手中的支票夹,若有所思。
  Rafa站在他身后,没有上前打搅他。
  亚当斯并没有回头,只是撕下一张填好的支票,递给他,淡淡吩咐了一句:“给她安排一场巡演。”
  “去哪里?”Rafa有些吃惊。
  “欧洲,亚洲,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这里。至少两个月。”
  Rafa随即明白了,他是想和Candy分开一段时间。
  他迟疑了片刻:“那……她知道吗?”
  “不。等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再告诉她。”
  “是的,阁下。”Rafa躬身回答,却暗中叹了一口气。
  Rafa是同情Candy的。
  作为公爵的守护骑士,自少年时代开始,他就与公爵大人同出同入,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他也曾见过公爵大人的几任秘密情人,但从没有人进入过这个位于公爵府邸内部的剧院。
  也从没有人给Rafa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Candy是美丽的,但曾陪伴在公爵身边的女子,几乎个个都是绝代佳人。此外,她还乖巧听话,善解人意,但即便这些也未必能和那些久经情场、八面玲珑的女人相比。相形之下,她那一点青涩的性感与妩媚就更微不足道。
  Rafa也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打动了亚当斯,但至少对于自己而言,最难忘怀的,便是这个女孩说“不”的那一幕。那时,她湖绿色的眸子微微挑起,纯净的目光中有让人不忍拒绝的坚持。
  生活曾亏欠了她太多,但她从没放弃过希望,从不屈服,永不绝望。她的笑容甜美而乖巧,似乎是任人剪裁,委屈承欢的。但Rafa能感到,在这些柔软的表象下,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以及不容退让的坚持。
  不知为何,这竟让Rafa想起了古老的骑士信条。若不是作为第二大公的守护骑士,一切行为都只能从公爵的利益出发,他真希望自己能帮助她实现心愿。
  愿她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虽然,他知道这绝无可能。
  巡演很快便安排妥当。这是一台具有时尚感的新型歌舞剧,即将在欧洲十三个国家、二十个城市演出。Candy是女二号,女主角是歌剧界的大明星,名字印刷在海报上便足以保证满场。
  但只有歌剧团的高层才知道,谁才是这场巡演的真正主角。
  Candy的角色设计为甜美而性感的少女,每一支曲子都量身打造,制作人阵容空前强大。曲风与传统歌剧唱法拉开距离,紧贴流行音乐。编舞更是热辣迷幻,节奏鲜明,多数时候看上去更像一场华丽演唱会。
  Candy本来百般不愿意离开纽约,不愿与他分开这么久,但当Rafa向她描述起这些精心准备的一切时,她也禁不住屈服了。
  毕竟,在舞台上接受大家的欢呼,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Rafa复命时,对亚当斯说了一个小小的谎言:“她同意去,但说临走之前要再见你一面。”
  这是他第一次违反骑士信条,在主君面前说谎。
  因他知道,这句话是Candy想说而不敢说的。
  他清楚地记得,她刚开始听到这场巡演时,是那么委屈,却又不敢抗拒,几乎落下泪来。而当他问起她还有什么要求时,她犹豫了很久,最后只是说:“请告诉他,我会想念他。”
  看着她的泪光,Rafa暗中摇了摇头。
  他能感到,随着这段关系走向末尾,Candy脸上那甜美而诱人的笑容越来越少。在这场不公平的爱情博弈中,她无畏无惧、敢作敢为的孩子气正被一点点地磨损殆尽。
  她变得和其他面临抛弃的女人一样,胆怯,缺乏自信,患得患失。
  而她失去的,恰好是她打动他的原因,是她身上最珍贵的特质。
  他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他必须提醒她意识到,什么才是这场博弈中,她唯一可能依仗的筹码。
  那时,亚当斯正为处理“Seven”的事烦心不已,只淡淡说了一句:“那就让她来。”
  那次会面匆忙而短暂,缱绻之外,他甚至没有和她交谈。
  Candy跪坐在床边,赤裸的肌肤上有冷气惊起的寒栗。她欲言又止:“我……”
  她有很多的话要说,即将来临的分别,还有他越来越淡漠的态度。明明满腹委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她还不知道他安排她离开的原因。
  亚当斯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令人沉迷的温柔微笑中,暗藏着拒人千里的疏远:“不必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巡演的事,但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Candy还要说什么,他坐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回去好好准备。”
  这几乎是逐客令了。
  Candy没有说什么,下了床,披起衣服,失神地向外走去。她情绪低落,甚至没有来得及整理好凌乱的衣衫。
  她怏怏地掩上房门,一抬头,却发现Rafa站在门口,不禁有些尴尬,低下头,就要快步走开。
  Rafa却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纸:“这首歌比现在的单曲更适合你,你可以在观众要求你返场的时候唱。”
  Candy匆匆扫了一眼曲谱。她原本提不起兴趣,准备随便看看便还给他的,却不料被首句的旋律吸引,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
  只一瞬间,她已忘记了刚才的不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天啊,真是不可思议,你怎么写出来的?”
  Rafa微笑:“你刚才在里边唱的,我只是记录下来,又改变了几个地方。”
  Candy疑惑地看着他:“我刚才没有唱歌啊……”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满脸通红。
  Rafa却笑了笑:“你不用难为情。在我看来,这和清晨鸟鸣、午夜风雨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来自于自然的声音,只是谱曲的灵感。”
  Candy的脸却更红了。
  这种时候的声音,怎么可以被记录下来,作为歌曲来演唱?
  Rafa从心底叹了一口气,双手放上她的肩头,让她直视着自己。
  这一刻,他平日那些玩世不恭的神态完全隐没,就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一样,忘我陈词:“Candy,在你之前,歌坛上已有无数伟大的名字。而与你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努力想要变得伟大。你若要成功,一定要在音乐上找到最真实的自己。”
  Candy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些她当然明白,但现在她还只是一个歌剧团的小演员,她的梦想只是走红,却没有奢望过变得伟大。
  他似乎知道她的所想,继续说道:“哪怕只是做一个流行歌手,你也必须找到它。只有超越时代,才会被时代铭记。也只有凌驾于大众,才能得到大众长久的爱。”
  Candy怔怔地看着他:“它是什么?”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就是灵魂深处那个无惧而自由的你。
  “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当你唱歌、说话、跳舞……总之做任何事的时候,心中总是藏有畏惧。你害怕这个世界,怀疑自己的力量。而只有那个时候的你、敢于喊出这些音符的你,才是真正忘我而自由的。那才是你真实的灵魂,一个无所畏惧、敢于追逐一切的Candy。
  “我希望,你明白这首歌对你的含意。”
  Candy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曲谱。
  她又认真看了一遍,怯怯地问:“那我可以自己填词吗?”
  “当然可以。无论你写下什么,都不要做作,不要去掩饰,听任你自己的心意。”
  Candy又哼唱了一遍,拿起一支笔靠窗坐下。想了很久,才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Ooh,ooh,baby。
  这算什么,直白又无趣,结合那性感迷离的曲调,简直就是……
  Candy红了脸揉成一团,正要扔掉。
  Rafa却接了过来,展开,接着继续填下去:
  Touch me and I e a live。(请碰触我,让我获得生命。)
  这一句歌词性感而隽永,带着童话中的意境,仿佛睡美人在等待王子的唤醒之吻。连前面那句直白的呼唤也富有了含义。
  Candy大为赞赏,被激发出了灵感,飞快地写下了后两句:
  I can feel you on my lips。(我能感到你压上我的唇。)
  I can feel you deep inside。(我能感到你在我深处。)
  这次反而轮到Rafa挠了挠头,喃喃道:“倒也不用这么……”
  他随即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将纸交给Candy:“非常好,这才是你。”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听众会喜欢吗?”
  他看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随即,他又恢复了开玩笑似的语气,转身从茶几的玻璃缸中拾起一枚糖果,在手上抛起又接住: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枚甜蜜的Candy。”
  14。蕾丝与羽毛 Lace and Leather
  My dear:
  这是我欧洲巡演的第四站,罗马。这里的观众非常热情,一大早就到门口排队买票。我们又加演了一场,票还是供不应求。当地的媒体对我也很友善,不像前几站那样挑剔。舞台效果棒极了,尤其是那首返场曲,每次唱,都会令全场疯狂。不过我感到非常累,几乎每天都有表演,其他就是接受采访,拍摄照片,参加各种派对。对了,我在斗兽场、元老院拍了一组写真。古罗马风格的长裙很别致,希望回来的时候你能看到。
  从巡演一开始,我的睡眠就出了问题。无论白天有多困,也无论回酒店有多晚,就是无法入睡。昨天看了医生,他说我得了失眠症。不过经纪人说不要紧,绝大部分歌手都会这样,只用习惯安眠药就好了。他顺便还让医生给我拟定了营养餐,以后我吃东西就不由自主了。
  我知道你也睡不好,希望你保重。
  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想你。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切(彻)夜难眠,也会让我感到心神安定。
  真的想念你的一切。
  你的Candy
  这样的信还有很多,几乎每天一封或者两封。都只能寄给Rafa,再由他转交。为了保密,信中不能有任何透露对方身份的字眼,也不能有过于热情的词句。
  Candy刚刚学会了读写,部分单词还要借助字典,文字本来就并不顺畅。再这样字斟句酌后,表达就更为困难。每一封都要删改很多次,最终将所有的热情改得味同嚼蜡。
  有几次,她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笔迹、索然寡味的语言,不禁感到心灰意冷,忍不住团起来扔到壁炉里,重写一次。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无论多忙,无论身在哪个陌生的城市,她都会在傍晚时分,去一趟邮局,寄出一封或者两封信。
  她知道他不会回信,甚至未必会看,但只要寄出去,她心里就仿佛放下了什么,安静而平和。她甚至有一种隐约的欣喜,仿佛他就在不远处分享自己的生活,看着自己的每一点成就,哪怕这成就在他眼中微不足道,却也是属于他和她的。
  巡演极为成功,Candy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