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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一个拐角,颜子真听到一阵喧哗,是从其中一个病房传出来的,病房的门开着,颜子真好奇地冲里面看一眼,看到一个小护士被家属推搡,那家属是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人,一边推搡一边骂人,小护士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低声委屈地说了句什么,结果似乎触怒了中年女人,穿着高跟鞋的脚往护士小腿狠狠踢去。
    小护士痛呼一声,弯腰去揉小腿,颜子真看到那小护士就是那个经常在同学病房看到的大眼睛小姑娘,态度和笑脸都特别好的那个,不由呆了一呆,却见中年女人扬起胳膊,朝护士的头脸打下去。因护士正弯了腰,那一巴掌便是正对着她的侧脸往下打的。
    颜子真见那一巴掌就要打下去,不假思索便高声喝止:“喂!”她声音脆亮,语调肃然,那中年女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仍然打了下去,更清脆的一声“啪”。
    然后才转头狠狠瞪了颜子真一眼,才一眼,就回过头继续朝护士身上打。
    颜子真都呆住了,热血冲上脑,大步走进去去推那中年女人:“喂,你凭什么打人?就算……”还没说完,中年女人就顺势在她去推的手上抓了一把,长长的指甲划过去,颜子真没来得及闪开,手背也被划破两道,火辣辣地疼,再看小护士下巴都被划破了。
    此时那中年女人嘴上不干不净地喝骂,手上也不停地抓打,颜子真简直傻了眼,她从未见过这等泼妇,见那双涂满蔻丹的手又伸到她脸上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瞅准了去抓,到底日日锻炼了半年有多,平时不见功,这时候用起力来,竟不费什么劲就抓住了女人的双手,加上小护士的帮忙,终于制住了她。
    只是制住了她也不知怎么办好,倒是病床上的女孩见母亲被制住马上又哭又叫:“放开我妈妈,不然我爸爸找人来打死你们!”
    颜子真瞪着病床上才*岁的女孩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欠家教的熊孩子!”
    这时候几乎半层楼的医生护士们都拥了进来,有别的护士接手,颜子真飞快地松开手,飞快地闪出病房,里面还听见女人的大骂:“你别走!臭女人你别走!你管什么闲事?我打死你!”
    颜子真气得又探进头去:“你不知道自己多影响市容?再不走看着你我会吐!”
    医生护士们统统微怔,看向她,然而气氛恶劣,大家都无暇发笑。
    颜子真正要走,里面跟出一个眼尖的护士,拉着她要去护士台给她包扎手,颜子真摇摇头,示意她先管着里面,笑:“不用了,我知道门口药房有消炎药水和创可贴。不要紧的,我家也有医护箱。”
    不等护士再说,转身便快步走去电梯,自己下楼,去门口药房买了消炎药水和创可贴,站在柜台边清理伤口。
    吸着气呲牙咧嘴涂完药水,刚拿起创可贴,就有一只手过来托起她的手看了看,另一只手拿走创可贴,撕开帮她贴上,边贴边说:“明天要是肿了就马上到医院来,”停了一下,“找我。”
    颜子真抬起头想要说什么,邓安头也不抬地说:“真勇猛。保温瓶也不要了。”
    刚才颜子真进去时顺手扔了保温瓶,走的时候也忘了拿走。颜子真哼了一声:“留给她们用呀,希望她们从今往后每年从年头用到年尾,长长远远用下去,永远都离不开它。”
    邓安忍不住笑:“这祝词好,很合我心意。”
    颜子真叹口气:“护士真是厌恶性行当。那小护士人可好了,我总在我同学病房里看到她,就不信她能做错了什么让人这么欺负。”转一转眼:“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能这么让人欺负。”
    邓安笑了笑:“谢谢你见义勇为。”希望她下次审时度势,什么身手也没有就敢冲进去挡架,幸亏只有一个中年女人,要是里面再有一个男家属也动起手来,颜子真吃的亏就不止是这么一点了。
    颜子真看了看他,诚恳地说:“你下次说这种完全没有诚意的话时千万不要笑。”当她是瞎的。
    邓安叹一口气:“我是真心的。”
    颜子真上下看看他,瞎子也看得出她表情丰富得十分明显,一双明亮晶莹的大眼睛清楚分明地说:你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有什么“真心”这种东西。
    邓安再低落的心情也忍不住笑出来。
    他因为正在上班,身上穿着白大褂,身形高大修长,面容干净英俊,笑起来七分灿烂三分玩世不恭,那身白大褂更加上十分分数,使得他像磁石一样吸引周边目光,再愁苦的病属都觉得眼前一亮,要停一停脚步再看一眼。
    颜子真以前对此无半分触动,现在心里却泛起涟漪,忙低下头掩饰,皮相好真是致命,一分动心也变成五分。这一走神无意识一挥手,不小心把伤手碰到柜台,痛得几乎跳起来,捧着手长吸一口气。
    邓安的目光紧跟着颜子真的手,自己手也不由微微握紧,仿佛瞬间也有刺痛,半点不由己,心下微微懊恼,见颜子真无暇旁顾,才收回目光,松了口气。
    两人离开药房,邓安还要上班,转身往大门里走,颜子真忽然回过神来,问他:“你今天又和秦医生会诊?”
    这种小小的病人家属闹事并不罕见,这么大的医院,如果邓安不在那层楼,不可能会知道颜子真受伤,甚至根本不会知道这层楼有闹事。可是如果是会诊,哪里会有空去关注这种小医闹,还巴巴地跑下来帮她贴创可贴。可是偏偏他就知道,还这么及时地在药房里拦到了她。
    邓安有一点点语塞,随即说:“不是,刚好有点事去找个人。”也知道牵强,却一时实在没有急智,想不出其他借口。可是他说有事就是有事,谁能证明他撒谎不成?顺嘴扯谎对邓安从来不是难事,他气定神闲,理直气壮地微笑看着颜子真。
    两人对视,颜子真蓦地展开笑容,皎白面庞上明亮双眼微微弯起,嘴角上扬:“哦,真巧。谢谢你啦。”
    转身就走。
    这个转身来得太干脆利落,邓安有点措手不及,怔了一怔,就见她已经走出十几步,当真是步若流星,潇洒至极,根本不带回头的。
    邓安看着她走远,才慢慢回头往医院里走,不知为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是他的心里就有了那么一点异样,那异样令他不舒服。这样干脆……,他摇摇头。
    他摇摇头,把这点感觉甩出脑海,聚精会神地想着两小时后的手术,那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转眼间他就心无旁骛起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八个小时后,在天幕已黑,他从地下停车库开车回家经过医院门口时,白天颜子真干脆利落转身的样子又浮了上来,那个感觉也如影随形地回来了,它如梗在喉,吞不下吐不出。
    他隐隐地想,其实她就会这么干脆地从自己的生命中转身就走吧?
    可是那不是自己希望的吗?
    邓安第一次想:糟了。
☆、94|5。22
卓谦在给卫音希上课结束之后,两人一起走出机房。初春的夜晚有青草的气息和鲜花的幽香,三三两两的学生或是嘻笑追逐或是闲闲走过。这一夜恰好是个月圆的日子,碧清的夜空里一轮金黄的月亮洒下明亮的光芒,虽然被大地上的灯光霓虹稀释,清静的校园里看上去却仍然清晰美丽。
    两人讲了几句刚才动画的技巧,卫音希正低头回溯当时的操作,卓谦拿出两张电影票:“你知道我们学校的电影周要开始了吧?有几部经典老片很不错,我问人要了一些票,这两张给你和曾慧永。”
    临近五月,江城大学搞了个电影周,每天不同主题,播放一些好片子,挑片子的人是学校的几个年轻老师,有两个是经常在各大报刊写影评的,好就好在他们也并不孤芳自赏曲高和寡什么的,各种类型的片子他们都有所涉猎,对商业片也评价中肯,非常的贴近民心,前两年的电影周就被他们搞得非常精彩。
    江城大学自己有一个标准的电影院,两个放映厅,平时开放,所有周边的学校和居民都可以买票看,这次电影周就只对外卖二分之一的票,余下来半卖半送给学生。卓谦的人缘好,有好几个哥们在学生会里任职,拿几个好位置的票子不在话下。
    卫音希拿过票,本来挺高兴的,看到日期就犹豫了一下:“12号晚上啊?那天我们班有活动,请了一个电影动画的技术总监给我们讲课。”
    卓谦呆了一下,说:“为什么你们班的活动你每次都要参加啊?”正经必修课还有逃课的呢,这还是不是大学生了?这还是不是艺术系的大学生了?
    卫音希不能够说是因为曾慧永喜欢邓跃啊,她要陪曾慧永啊,只好抱歉地说:“可是我觉得这个活动挺有帮助的。”
    卓谦劝她:“你又不想走电影动画这条路,我记得我们学校这种达人讲课都会有录像,你回头看录像不就行了?”
    卫音希说:“可是姐姐说,不管我是不是要走那条路,很多准备先做好总是有用的,机会总是会在不同的时候到来。”
    卓谦不知从何反驳起,简直要恨起表姐来,心里愤愤地说,好好的说什么人生鸡汤,真是越来越讨厌的颜子真啊。
    卫音希见他闷声不响,又有些歉疚起来,就说:“那我回去问下慧永,要是她不用我陪,我就和你去看电影好了。”
    卓谦这才笑了起来。
    结果曾慧永若有所思地看了卫音希很长时间,也没说话,习诺在一旁也笑,卫音希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俩,还没等她问出声,曾慧永就说:“我和习诺去就行了,你反正也不是很感兴趣,习诺是肯定要去的。”习诺的方向是电影动画。
    习诺点头:“嗯,音希你去看电影吧。”
    卫音希狐疑地看了看她们俩,习诺笑起来,推她:“这小表情,生怕我们把你给卖了。这几部片子很不错的,你肯定没看过《生死时速》,超级好看,去看吧去看吧。”
    曾慧永说:“她的确很容易被卖掉,也很容易帮人数自己的卖身钱。”
    卫音希亮起爪子就上前挠,两人先是躲,然后相视,齐齐逼向卫音希,三人笑成一团。
    结果就是邓跃第一次在活动上发现卫音希缺席。
    事实上每次活动都会有人请假,毕竟一个班三十个人总会有人有事有人不感兴趣,但基本都有一大半人参加。而卫音希每次都参加这件事其实是让邓跃心里十分欣喜的,他毕竟和卫音希相处过不短时间,也从颜子真口中了解她不少,知道她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不感兴趣。他组织各种活动时,当然不可能只组织那些卫音希感兴趣的活动,作为一个老师,他也有其他欣赏的学生,不至于发昏到那种“一切只为了见她多见她”的程度。虽然他目的之一的确是希望多见到她。
    所以当他发现某些她原来不感兴趣的活动她也一次不落地参加时,很难会不产生“也许……或者……可能……”的那种心情和希翼。
    然而,终于有了第一次。
    那种失望失落竟然这么强烈,邓跃是没有想到的。他的表面仍然是镇定自如的、不动声色的,然而目光却几次不受控制地看向曾慧永和习诺所在的座位,因为邓跃一般都是在这种讲课时站在或坐在教室门口一侧,曾慧永一般也就选择教室门口一侧的座位,这样对曾慧永来说可以方便看到邓跃,也更容易和邓跃说上话,但因为太偏,便不大会有旁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