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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落地,李琊与庞景汶马不停蹄地走出达到闸口。他们同时接到电话,一通来自秦山,告知他在哪一层停车场;一通来自顾襄,说拿到“裴季飞”的出行记录了,拿着香港护照从北京飞去了重庆。
李琊想到了这一点,仍感到不可置信。她找到熟悉的银色别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秦山说:“实话实说,暂时还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还没从手术室出来。你听我慢慢说,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庞景汶进入后座,同秦山颔首问好。
秦山只略略点头,将车驶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秦山似乎好组织好措辞,开口道:“大钊准备这件事小半年了,飞飞还有我都参与……”
李琊一言不发地听他陈述,大致了解经过后,蹙眉说:“所以江旭已经?”
“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没气了。”秦山顿了顿又说,“飞飞的情况比较复杂,非法持枪、过失杀人,现在没法儿保释出来。不过我们提前联系了北京最好的刑事诉讼律师,正在积极应对。”
庞景汶踌躇片刻,接话道:“那……杨岚呢?”
秦山说:“杨岚属于蓄意伤人,这事儿可大可小,谨慎起见还是先让她拘留起来,主要看大钊的情况如何。”
别克绕过东环立交,李琊想起从杭州回来的那晚,叶钊来接被唐季飞甩在路边的她。当真是,当真恍如隔世。
夜幕沉郁,车灯闪烁。秦山说:“山茶,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要让我像他那么对一个女孩儿时不太可能的,你不要怪他,真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不容易。”
李琊别过脸去看向窗外,轻声说:“我怎么会怪他。”
&;nbsp网址:我只想要他好,只想要他好。
神明啊,神明在上,请求神明庇佑我爱的人。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舍弃我的一切,换得他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或许真的存在的诸神静默地注视着芸芸众生,他们叹息,女人祈愿里的男人早已为她祭献出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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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大型医院显得尤其鬼魅,不具象的消毒水气味里,仿佛有魂灵浮游。
手术室的门打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几人推着移动床紧跟其后,术后的人面色苍白,血迹显然已处理过了,看上去更是毫无生气。
李琊头晕目眩,起身时险些跌倒。庞景汶迅速扶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秦山同医生短暂沟通后,带着些许喜悦之色同他们说:“没有感染!情况是稳定的,只是暂时还需要观察。”
李琊耳朵嗡鸣,像浸在凉水里,根本听不太清。她踉跄一步,急忙跟着病床往电梯口走去。
将病人挪到病房的床上,护士们链接了心电图等仪器,挂好输液药瓶,交代起注意事项。
房间的顶灯熄灭,仅余下一盏床头灯,还有仪器屏幕的亮光。人声也消失,留下机器的间断的提示音。
李琊撑在床旁的扶手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钊的脸,漂亮的眉弓,挺拔的鼻梁,是她熟悉的他睡着的模样,干净而柔和。只是他眼下有淡青紫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壳,原就分明的轮廓更是因虚弱而如冷刀雕刻。她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的一面。
秦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下吧。”
李琊“嗯”了一声,后退一步坐在陪护椅上。
庞景汶见她脸色难看,出声问:“我去买点儿吃的?”
李琊摇头,停顿半晌,说:“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还没和家里说我回来了。”
“回去吧。老秦也走吧,律师那儿还需要你沟通。”
秦山想了想说:“这两天我肯定睡不
着,你有什么随时打电话。”
李琊看了他一眼,“杨岚……你保释出来吧。叶钊能被她伤到,说明根本没防她。毕竟还是他侄女,他不会想看她受苦的。”
秦山应了下来,又听她说:“不过她可能还会做傻事,你不要说我们在哪儿。”
庞景汶说:“山哥,我和你一起。”
李琊说:“你们去吧。”
待他们离开,李琊拉拢病床周围的浅蓝色隔离布帘,半趴在病床边缘。良久,她低唤了一声,“叶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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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派出所门口,庞景汶站在别克旁,出神地望着不远处。他没想到再见会是如此境况,自己也又会有用到最显烂俗的词语这一天——物是人非。
秦山领着杨岚走了出来,她忽地停下脚步,远远望着曾经的少年,竟有说不出的感慨。
杨岚收回视线,转身问:“为什么放了我?”
秦山说:“叶钊的决定。”
杨岚呵笑一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秦山无法理解她,皱眉说:“以后好好生活吧。”
杨岚抿紧唇,朝庞景汶走去,静默地对视片刻,她轻声道:“再见。”
庞景汶还未开口,就见她快步走去路边,拦下的士坐了进去。
杨岚抱着新款的晚宴包,庄重得如同抱着谁的灵位。夏夜晚风闷热得紧,教人踹不过气。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此后再与她无关了。
抵达别墅,杨岚打开客厅的灯,华丽的水晶吊灯在大理石地板上折射短的重影的痕迹。她去了衣帽间,敞亮的空间里装的全是昂贵的服饰,还有摆在玻璃柜里的用防潮袋装起来的奢侈品包袋。
江旭比赵弘武大方多了,救起欲投水自尽的她,给了她此前从未享受过的生活,甚至亲手将挑剔的母亲扫地出门。然而现在这些再度成了泡影。
杨岚不明白,为什么李山茶轻而易举就可以拥有的,她费尽心机却还抢不来。
她觉得自己早就坏了,是供人消遣的器皿,任由男人折磨她的身体,摧折她的心。但是没关系,只要有钱就行了。可她还是奢望爱,钱可以买来虚假的爱,买不来真心实意。
杨岚翻开玻璃柜台上的《VOUGE》杂志,看见在黑白光影里穿着西服外套的长发女人,是那么高傲而冷然,是受万千追捧的女主唱,是聚光灯下的明星。
璀璨的星星啊。
她只是一滩污泥。
杨岚又想,李山茶教训得没错,自己早该听话的。就算现在想重新来过,也再没机会了。
她无可奈何地笑起来,眼泪簌簌落下。
打火机擦出火花,杂志燃烧起来。
一切都在燃烧。
滚滚浓烟升腾翻滚,杨岚跌坐在地毯上,靠着再也不会冰凉的柜子。
想起那位总是腼腆的少年,想起穿戴时髦的伙伴,想起第一次踏进茶楼,想起生涩而纯粹的第一次。
还有……
无法迎来的未来。
女孩与不属于她的时代,消失在火光中。
第七十五章
“二零一二年年七月五日上午六点; 渝北区香樟林小区某独栋别墅突然发生火灾; 造成一人死亡。消防人员在接到报警后赶到; 用高压水枪和灭火弹将活扑灭。对于起火原因; 消防人员尚未排查清楚; 但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引发的。据目击者称……”
李琊正在同隔壁床的病人家属商议调低音量,听见这则新闻报道,忽地转过身去盯着电视。
秦山拎着早点急急忙忙走进病房; 想说的话都被新闻硬生生截住。
李琊同他打过招呼,看着电视画面说:“这也烧得太严重了吧。”
秦山将一袋早点递给她; 犹豫着说:“我刚得的消息,杨岚自杀了。”
李琊怔愣住,“什么?”
秦山指了指电视; “江旭在渝北的家。”
李琊张了张嘴,不晓得说什么,默默去坐在陪护椅上。她拿出小笼包送到唇边,又将其放回袋子里。
秦山问:“医生来过了吗?”
李琊说:“查房的时候来看过,说他可能是疲倦导致的昏睡。”
“飞飞的事有点儿复杂; 律师说起码得两个月公…安才会立案,我们看能不能联系上香港那边儿; 不能引渡的话; 只能争取最少的量刑。”
“多久?”
“五到七年。”
李琊闷闷地“嗯”了一声,就着吸管喝了一口豆浆。
秦山斟酌片刻,说:“你去睡会儿?我来守着。”
“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着他。”
秦山叹了口气; “山茶。”
李琊看着病床上的人,轻声道:“你说,我欠他的是不是怎么都还不起了?”
“大钊肯定不会要你这样想。”
李琊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握着病床的扶手俯下身来,“叶钊,再累也先醒过来好不好?我很担心。”
无人应答,她抿了抿唇,转过身去。正要抽离扶手上的手指忽然被勾住了。
李琊猛地回头,睁大的灰蓝色眼眸蒙上薄薄雾气。
叶钊张开唇缝,似乎因嗓子干涩而暂时说不出话,最后艰涩地挤出一句,“……茶。”
李琊反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叶钊点了点下巴,视线仔细描摹她的脸庞。
秦山连忙说:“我去喊医生!”
二人还没说上话医生就来了。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你运气好,伤口不算深,没有穿破肠道。不过还是要注意,这段时间肯定……”
医生絮絮叨叨一席话,李琊全数听了进去,很郑重地道谢。
医生走后,秦山说着去楼外抽支烟也暂时离开了。
李琊有千言万语压在心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叶钊示意她靠近些,她凑了过去,他又说:“过来。”
李琊不明所以地伏低,几乎贴到他身上去。
叶钊抬起无碍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李琊蹙眉笑笑,吻了吻他的脸颊,接着又去吻他的眼睛、额头。
犹如轻轻羽毛掠过,他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睨着他,以方言说:“哈巴儿。”(傻子)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说:“山茶,我很高兴。”
李琊反手掩着唇,重重点头,“我也是。”
“以后……”叶钊弯起唇角,“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李琊胡乱地拭去,哽咽道:“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怎样都没关系。”
“我。做了不好的事。”
“没有,不管怎样,你都是你。”
是否“干净”又如何呢?她不在乎了。
一盒烟的时间过去,秦山才回到病房,他简单讲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后还是说:“杨岚自杀了。”
叶钊拧起眉头,就那么看着他,而后闭上了眼睛,神情似乎有些哀怮。
李琊抚开他眉间的皱纹,顺着额头往上抹开,是无声的安慰。
叶钊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他们看着彼此,在不同的眸眼里看见自己的影,看见渴望与救赎。
秦山轻轻叹息,转移话题道:“山茶一晚没休息了,这么熬不行的。我们请个护工……”
李琊打断他,“不用,我来照顾。”
叶钊说:“请一个,轮流着也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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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庞景汶提着果篮来探望,同他们说了些有的没的,还是忍不住提起杨岚的事,“高中同学群里的都在说,消息居然传得这么快。”
李琊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庞景汶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就感觉……好像没有很意外,凌晨见到她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