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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笑还记得,第一次跟踪他去了老住院楼之后,她回自己病房的路上还迷了路。
  那家医院是当时S市最好的医院——母亲特地把她从W市接到S市来看伤,为此花了不少钱——深夜的苍穹笼罩下越显空阔,她又看不清路,兜兜转转半天都没找对方向。
  她急得慌了神,却转头发现那个男孩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那一刻,连笑觉得他简直就是她的救世主。
  但很快连笑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大概只是碰巧遇见了她。连笑紧紧跟着他回病房的全程,他都没有搭理她半句。
  连笑还记得自己当时紧赶慢赶地跟在他身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看我,都被揍成这样了,却一点都不想死,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
  他并没有回答。
  但当他再一次试图去隔壁病房偷烟时,却被那老人家逮个正着。老人家的脾气特别差,辛辛苦苦一根一根藏起的烟,却被个小毛孩成包成包地偷,老人家气急了就要动手——
  只有连笑知道,是她向老人家告了密。
  也只有连笑知道,当她看见那老人家抄起拐杖就要往那男孩身上揍时,她有多恐惧。
  挨打这件事是她一生的阴影,以至于如今她都快奔三的人了,但凡被男人弄疼一点,都要炸。
  可她那时依旧硬着头皮扮演了一回救世主,从拐杖底下拽走那男孩,拉着他在医院的各层走廊一路狂奔,终于甩掉了那老人家。
  可她也因此摔了个大跟头。
  她还记得,她跑得太急被绊倒时,那个男孩就在旁边看着,连扶都不扶她。
  想来也是,他自己都不想活了,怎么还会在乎她的死活?
  那时她的伤本就还没养好,又好死不死摔破了脸,丑得不想见人,就天天待在病房里看漫画书。
  漫画书都看完了,脸还没好,连笑想到自己大概是破相了,彻底好不了了。
  她当时照着镜子哭,隔壁床的男孩却说:“没事,以后可以整容。”
  在那个年代,“整容”是多么陌生的词,连笑一听也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连笑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也不确定他是在取笑她还是在安慰她。
  只不过那副浅浅淡淡的语气,大概,是在取笑她吧……
  回忆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只因方迟收回了看向茶几上那堆啤酒罐的目光之后,浅浅淡淡地往她脸上带了一眼,便欺身而来,气息再度将她笼罩。
  他之前只是治好了她的打嗝,这次却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接吻的滋味可以这么好,这么令人……
  食髓知味。
  连笑一边神思快要涣散地回应着,一边提醒自己别忘了任务在身,双手试图挤进紧紧挨着的彼此之间,解他的扣子——
  他却跟她作对似的,她刚要成功解开一颗,就被他再度一把抓住手腕。
  再不容她有半点挣扎,已一手控住她双腕,拉到头顶。
  连笑瞬间没了还手之力,心里顿时戚戚,不过幸好她穿了件特别难脱的套头衫,他的扣子难解,她的套头衫只会更难脱。
  正得意,下一秒却——
  他竟然不和之前那样,试图脱她的衣服。
  而是一手依旧拽着她双腕,一手直接去解她的……
  裤子。
  连笑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僵住。
  这这这……
  这是要直奔主题了?
  他他他……
  原来她每次喝醉,他都是这么对她的?
第45章 
  连笑一个激灵,就跟砧板上被抽筋扒皮的鱼似的,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方迟就笼在她视线上方,自然没让她逃了去,手腕却被她挣脱了。
  连笑挣脱出手腕的当下,就把他趁机作乱的手给挡开了。
  如此矫捷,哪有半点醉鬼的样子?
  连笑也意识到自己忙中出错,暗叫不好。
  果然她动作一起,下一秒便引来方迟狐疑地一抬头。
  连笑正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虚,生怕被他瞧出来什么,赶紧闭眼来了句:“重……”
  随即跟个睡相极差的醉鬼似的,皱着眉头侧过身去,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缩成一团时不忘偷摸把自己最后防线重新系好,死守。
  看他还能把自己怎样。
  以方迟平时那怜香惜玉的劲儿,她都已经假装醉死过去了,他肯定得打住,甚至会把她抱进卧室,帮她盖好被子让她好好睡。
  谁让他是绅士?
  连笑算是明白了,折腾这么久,她连他衬衣纽扣都解不成,却差点把自己最后防线搭进去,更近一步的话岂不是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计划失败,看来她得另寻它法。
  比如,灌醉他?
  可她酒量那么差,他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就已经开始断片撒酒疯,可还行?
  再比如,趁他睡着……
  连笑脑子里刚生出这么个念头,就被狠狠打断——
  方迟突然挨着她,也侧卧在了沙发上。
  把她的头发拨到另一侧,沿着那天鹅颈,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直吻得连笑虽紧闭着眼,睫毛却忍不住细颤。
  他的手也饶了过来。
  连笑神经猛地一紧,整个人早已无心恋战,只死护住最后防线,可还是被他一点一点扯开了手。
  连笑惊得直睁开眼,回头看他——
  方迟仿佛早料到了似的,默默迎上她愕然的目光。
  连笑顿时心头一沉。
  可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已双唇一开合:“为什么装醉?”
  
  什么是功亏一篑,连笑可算是亲身体会了一遍。
  心底却还存着份侥幸,慢悠悠地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缩回去,索性不给半点反应。
  死鸭子嘴硬?方迟也不恼,呼吸呵在她耳侧,“不说我可继续了……”
  忍着笑威胁。
  她依旧死守牙关不说话。
  方迟一敛笑。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牛仔裤板正的质感很快从指尖掠过……
  连笑终于忍不住一蹦三尺高。
  动作果决到不亚于任何一位奥运选手。
  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厉声低吼:“原来我每次喝醉你都是这么对我的?!”
  是真的震惊。
  亏她当他是绅士,他就是这么个绅士法的?
  “你个伪君子!你个衣冠禽兽!你个……”
  词到用时方恨少,连笑骂到嘴都打磕巴了才停下,胸腔却还在剧烈起伏着,深感信错了人。
  相比她的暴跳如雷,方迟只是慢条斯理地嗅了嗅自己指尖沾染上的香气。
  虽说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但就这么戛然而止了,终究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末了才抬头看向连笑,眉心微蹙嘴边却带笑:“说吧,为什么装醉。”
  半点不给连笑转移话题的机会。
  连笑也就没必要再借着暴跳如雷蒙混过关了,却不敢再在他身旁坐下,而是一脚跨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矮身往下一滑,扯过抱枕抱在胸前,顺便开了沙发旁立着的灯,才找回点平静:“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方迟下巴点一点玄关方向。
  连笑顺着他的示意看向此刻风平冷静的玄关,脸色“唰”地一白。
  他进门没多久就看出她是在装醉?!
  那他为何还要一路陪着她演?
  连笑的脑子是彻底转不过这道弯了。
  “你真喝醉不那样。”
  她真喝醉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对她。方迟心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连笑默了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真喝醉会哪样?”
  方迟当即一皱眉。
  似乎那不是什么好记忆,挑眉一反问:“你确定你要听?”
  连笑点点头。很笃定。
  方迟不由得呼了口气。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几次醉后轻薄他的场景,怕真的细细描述起来会吓到她,只模棱两可地总结:“总之就是到处亲,不让亲就到处摸。”
  看看她的脸色是否承受得住之后,又补充道:“而且只准你碰我,不准我碰你。”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太矜持,不够浪,才被他瞧出了异样。连笑忍不住反思。
  “况且,”方迟又扫了眼茶几上的啤酒罐,“是谁说喝啤酒长肚子,从来不喝啤的?”
  她这拙劣的演技与排兵布阵,方迟只能笑笑以表安慰了。
  难怪他发现一茶几的啤酒罐后,会多看了那么一眼……
  处处是破绽却还以为一切天衣无缝的连笑,如今只剩无地自容。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斥他:“你既然都发现我是装的,为什么还要……还要……”
  还要对她一路亲亲抱抱举高高……
  “因为太好亲了,”他回答得倒是坦荡,“我有点忍不住。”
  连笑不禁斜眼哂他:“真忍不住的话最后关头还能喊停?”
  方迟低眉一思忖,才想起她说的最后关头,是他手探进她裤……收敛了眸,才挥去那点遐思,恢复正色道:“最后关头喊停,是我怕自己会彻底忍不住。”
  有点忍不住……
  彻底忍不住……
  这人还真会咬文嚼字,连笑抚着额,却压不住耳根发烫地想,如果他在最后关头彻底没忍住,是不是就……
  幸而他也没给她时间再胡思乱想:“你呢?装醉不会只是为了吃我豆腐吧?”
  连笑当即一瞪眼:“谁要吃你豆腐?!”
  虽然他脸蛋俊身材好,但连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会觊觎这点男色?
  “那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虽还是那样淡然,半点不咄咄逼人,但显然不给他个满意答案的话,他也不打算放过她。
  连笑十分犯愁。
  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告诉他,她怀疑他自残吧……
  这种秘密太沉重,有些人宁愿压在心底一辈子也不愿为外人道。
  就和十几年前她隔壁床的那个男孩似的。
  也一如,时至今日的她自己似的……
  “我能不能不说?”连笑思来想去,决定耍赖到底。
  方迟低着眉思忖片刻,又抬头看她。
  他的眼神,平静之中似乎又正算计着什么,连笑一缩脖子,总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他说:“可以,但是有交换条件。”
  一听“但是”连笑就暗叫不好,商人无利不起早,她哪能从这个臭奸商手里讨半点好处?
  心里虽骂,嘴上却小心翼翼问:“什么交换条件?”
  “做我女朋友。”
  
  连笑近期的目标可也是成为一个合格的臭奸商,怎么能容他如此钻空子:“这两码子事怎么能扯一块算?!”
  方迟却不这么认为:“你对我多次又亲又摸,我难道不应该要求你对我负责?”
  绕来绕去,怎么绕成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必须对他这么个臭男人负全责?
  连笑还没从这连环套里解出点思路来,反观方迟,已然是一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一个名号而已,都舍不得给?”
  怎么成竹在胸的语气里,似乎还藏了那么一丝……
  可怜的意味?
  连笑最受不了这招。
  就跟长老似的,平时作威作福,犯了错就装可怜,连笑拿它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三五年间,连笑被表白的次数也不少,可每一次,她都能找到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偏偏这一次,连笑思来想去反而难住了自己——
  对啊,有什么好拒绝的?
  就如他所说,确实只是个名号而已,答应做他女朋友又怎样?
  他还能把她吃干抹净了不成?
  一向爱看热闹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