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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才想,幸亏你不是秦茜。”
    “你说什么?”
    “我有一段时间想,你要是秦茜也挺好的。”
    “切,你就是说我没她好看呗!不用你提醒,从小到大我已经对这件事没有异议了。”
    “没法跟你聊天……”
    “你好好说嘛!”
    “你是秦茜的话,我就可以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一辈子跟你紧密相连,一辈子相亲相爱,一辈子心甘情愿的……把你当成亲人。”
    我没有答话,安静地看着月光映出我们的影子,我仔细想他说的每一个字,总觉得里面包含了特别重要的东西,让我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他透过我的脊背大概都能听到了。我想问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那年在上海他对我说过的话,如果,只是如果,我们再重复一遍,那么五年后的这次我一定会给他个回答。而就在这时,好像宿命的轮回一样,他的电话响了。他从我后背跳开,我亲眼看着我们的影子从一个迅速变成两个。
    “我姐!”秦川兴奋地接起来。
    我看了看表,是12点前,我想秦茜肯定没事了,可是有点不对,秦川在我的对面,脸色一点点地灰白,连平时最亮的眼睛都失去了光泽。
 第六节
    一辉死了。
    他不是不死鸟,也没有圣衣。他死在了逃亡的路上,距离他们安排好的轮渡不过1000米的距离,那个光明的对岸他最终没能到达,永远留在了黑暗的夜里。可笑的是,一辉不是死于追捕,不是死于追杀,不是死于内讧。他死在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手下,而起因不过是两瓶矿泉水。那天他们快到轮渡前,秦茜说买点水,一路上不知颠簸多久,现在不比平时,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谁也没带,所以也没人帮忙准备那么多。
    一辉停车到路边的一家小铺子前,看店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染着黄头发,还打了一个耳钉。他正和几个朋友喝啤酒,一辉叫了他几次,他都没理,最终不情愿地扔给了一辉两瓶水,一瓶直接滚在了地上。一辉捡起了水,那帮小孩毫不在意地仍在说笑着,一辉掸了掸土,指着他们的脸点了点。
    秦茜说她后来无数次地回想那一刻,回忆一辉的那根手指,她绝望而又救赎地想,是不是不那么做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他当时克制一点,他就还会有命跟她一起活到现在。但她又深知,这个如果是不成立的,它是推翻一个人过往一生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回溯,那么就没有上海,没有九龙一凤,没有他们最初的相遇,自然也就不会有最终的死别。
    那个小孩挥着砍刀出来的时候,秦茜冲出了车。当时她就觉得完了,因为从那帮孩子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因无知而无畏,因无畏而残忍。他们其实就和当年在JJ迪厅里的一辉和秦茜一模一样。
    秦茜眼见着一辉的脖子被砍开了一道口子,动脉血喷涌而出高达半空,秦茜尖叫着跑过去,她依然很能打,因此后背上也挨了三刀,但是没用了,她这次已经不能拯救一辉了。后来据现场的警察说,当时一辉和秦茜都在血里,他们以为是死了两个,走近才看到,秦茜还睁着眼睛,死死按着一辉的伤口,而那里已经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了。
    姚阿姨和秦叔叔半夜赶到了上海,当即与警方沟通。我和秦川就像两个失魂落魄的木偶,陪着躺在病房里的秦茜。她是皮外伤,虽然伤口很大需要缝合,最终会留下疤痕,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危险的是她的情绪,面对这样的人生惨剧,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她很安静,不说话也不睡觉,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一切她想知道的答案。
    就这么过了三天,大多数事尘埃落定,死了的死透了,活着的也要从这场死亡中剥离。那天我在病房里小声接电话,一边应付社里一边应付家里,秦茜突然就说话了,她说:“乔乔,你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我没事的,反正这次再也不会有人翻窗户进来接我走了。”
    秦茜在我面前号啕大哭,她的人生从16岁那个绚烂的医院窗口打开,又在24岁这个灰暗的医院窗口关闭。那天我终于想起了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但又总是溜到记忆角落的那句话,吴大小姐说:“你不要同秦茜换,她没有你命好。”
    从此我再没见她化过妆,再没见她戴那些金灿灿的饰品,再没见她穿黑颜色以外的其他颜色的衣裳。
 第七节
    秦茜的事杨澄帮了忙,在此之前我从没感受过他家的背景和力量,我也没想他能怎么样,只是病急乱投医地跟他说了一嘴,这事秦川都不知道,他肯定不愿接受杨澄的惠及。可到底杨澄家手眼通天,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秦茜就被从整个事件中摘了出来。她不但只成了一名普通的受害者,而且一辉的事还和曹象儿的案子分开而论,只作为一件故意伤害致死的事故。那几个凶手因为全部未满18岁而被量刑轻判。在四九城,在上海滩,喧嚣一世的不死鸟一辉,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秦茜,她与一辉在一起的那么多年就这样悄悄地被抹去,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
    到美国后杨澄一直跟我联系着,他不像小船哥,要计算往返的机票钱,只要心情好他就会回国待几天,约我吃吃饭,看看电影,再和我不认识的他们那个层次的朋友去全国各地转转。最欢迎他的就是娜娜,她常拜托我让杨澄从国外带这带那,包啊化妆品啊什么都有,她在最时尚的湖南卫视,早就对这些比我懂得多了,同样是媒体,我在国内最传统的出版社里,接触最多的只是领导们要传达的精神。在这些东西中间,杨澄每次都会夹带给我的礼物,有时候干脆娜娜要的,他也给我照样带一份。
    我并不经常想念杨澄,我们在彼此生活之外分别过得很好,所有的交往就像是一种驾轻就熟的习惯。我可以半个月没有杨澄的消息,而当他打电话过来时,我们又可以随意聊得仿佛昨天刚见过面一样。到了24岁本命年,我家里人开始格外关心起我的恋爱情况。小愉多嘴,我们家里人大致都知道了杨澄的存在,又因为他从未出现,充满了对他的各种猜测。我妈总是试探地想问,都被我糊弄了过去。我永远不可能和我爸妈说,我和杨澄好了很多年,但其实我并不爱他,我爱的是他们从小看不上的秦川,而现在秦川又是我同宿舍好友王莹的男朋友。我们这代人和父母辈的交流一直特别奇怪,我们毋庸置疑地彼此深爱,但又从来不在乎对方到底怎么想,我们之间就像有两条通道,各自向对方输送亲情,而中间从无交集。
    这些事我最多和千喜聊,当然还要排除掉秦川那一部分。她念到研二已经很轻松了,更多的精力都花在了她的演艺事业上。陈总和卢域对千喜很好,给她在东三环租了一套小公寓,也没有安排和那些刚出道的歌手一起四处走穴。总的来说前期的发展不温不火比较稳定,这是千喜签合同时就要求的,因为她一定要顺利地硕士毕业。卢域愁眉苦脸地说千喜想要的太多,对此千喜不置可否,她跟我说,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她一辈子的目标不是唱歌,她是要赚够了钱飞到美国去的,到那边唱歌管什么用,所以必须要有过硬的文凭,那是卢域他们不懂的未来。
    千喜和小船哥可与我和杨澄不一样,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通电话,聊QQ,或是网上视频。我在千喜的公寓里时就常能遇到小船哥打电话来,然后千喜就跑到一边去接。他们什么都说,小到家里的灯泡瓦数,大到千喜出席的某个活动,有一次千喜去给百事可乐的新品站台,对方封了一个大红包,里面装着一万块钱的出场费,千喜当晚就给小船哥打了电话,两个人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我在旁边看着不由深深地羡慕,我也想要一个属于两个人的未来,但我很清楚,那真是一种奢望。
 第八节
    杨澄回来的消息是千喜偶然告诉我的。
    小船哥用在美国研究所的劳务费给千喜买了一只LV的包,她要参加一个湖南卫视的活动,据说林晶妍也去,小船哥想怎样都不能让千喜在那个女孩面前跌了份儿。小船哥托杨澄把包给千喜带了回来,那天我下班找千喜的时候,她正在摆弄那个老花Speedy包包。
    “你晚上不跟杨澄吃饭吗?”千喜问我。
    “杨澄?”
    “对啊,他中午刚来给我送了包,你不知道他回来?”
    “嗯……他没说。”
    “不是每次回来都打电话约你吗?”
    “可能这次要先忙别的事吧。”
    我有一点点奇怪,但又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所谓,反正我们不是那种对对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的情侣,我想他既然回国了就总是要找我的。
    的确,我很快就被人找了,不过来的不是杨澄,而是任思羽。
    我们大概有四年多没见面了,上一次她找我,我还有愤怒、难过、心酸等一堆恋爱中的少女情绪,她也同样有嫉恨、不甘、哀怨的情敌范儿。而现在,面对面坐着的我们都是一脸的不悲不喜,她知道我和杨澄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我也知道了她从未离开。
    “你知道吗,在美国,我和杨澄经常在一起。”
    “嗯,可以想象。”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运动,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和同学开Party,一起到欧洲玩,一起开车穿过整条66号公路。”任思羽眼神飘忽而神往,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真好啊。”我感叹地说,任思羽也许觉得我是因为妒忌而在反讽他们,其实我没有,我真的觉得这样特别好,是谈恋爱应该有的美好样子,是我和杨澄之间没有过的样子。
    “通常时候我们很好,当然,也会有其他的女孩对杨澄有意思,但是我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对杨澄来说我已经成了最特别的,她们再美丽再聪慧再新鲜又怎么样呢?我们有从大学到研究生、从中国到美国相伴的长长的时间。爱他这一点,没人比得过我。她们终归会知难而退的,况且,她们都知道杨澄有女朋友,”任思羽的声音低沉下来,她哀伤地盯着我,“她们都知道你,杨澄的女朋友在中国,叫谢乔,所有人都知道。
    “杨澄在我面前从不避讳你,在其他人面前也一样,他自然地提起我女朋友怎么样,别人诧异地看着我,我只能若无其事。偶尔你有电话打来,他都不会走到另一旁去接。你们说不了多少话,也没什么相互惦念的内容,看不出丝毫相爱的样子,但你就是永远存在。这仿佛成了我们之间的规则,是我和他在一起就必须接受的事。可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我爱他吗?因为我特别爱他,所以他所有不好我都可以接受,他花心,没事,我大度;他无所事事,没事,我努力找各种有趣的事和他一起做,但我为什么还要接受你?你是不能被伤害的,那么我就是注定要被伤害的吗?”
    我们都安静下来,她的目光里没有一点攻击的意味,最初意气风发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她和杨澄多么相爱的那个女孩子不见了,经过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奔向一个方向,甚至奔袭了半个地球,穿越了两个国家。可是那个终点还是离她那么远,他们中间还是隔着一个我,她困惑了,她望向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