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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干部一缩头,呐呐道:“苟书记,那,那咋办?”
苟书记对他刚才的称呼好似很不满,狠狠瞪了一眼没眼色的手下,扬手道:“咱们去李东青家,他们家又是臭老九又是资本主义走狗,割他家的尾巴准没错!”
底下的人无不赞同,一伙人浩浩荡荡的闯进了李东青家。李东青从屋里迎了出来,满脸恐惧与担忧,白着脸问道:“苟,苟书记,你们这是?”
苟书记嘴角抽动了几下,瞪着眼睛扬着下巴斥道:“李东青,你家房前栽了四棵窝瓜秧,这是资本主义尾巴,我们今天是来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说着眼神一示意,另外两个民兵拿着镰刀把四棵窝瓜秧齐土割了。
屋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是李东青两岁的儿子李小球,见民兵上来就刨了自家的窝瓜秧,顿时咧嘴大哭起来:“我的窝瓜,我的窝瓜没了……”
李东青的老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早没了往日城里端正贵妇的模样,见自家那几棵窝瓜秧全被割了,小孙子抹着眼泪哭的正伤心,自己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大颗大颗浑浊的老泪从眼眶中滚落,“你们这群丧天良的啊!队里每月就发给我家十多斤谷子,吃不到十天就没了,我们是靠毛草野菜度命的啊!这四棵窝瓜秧能结四十个大窝瓜,一个窝瓜能救活我一家人一天的命,如今窝瓜没了,我们的命也要没了……”
☆、第三回 割尾巴
苟书记不耐烦的一挥手,“强词夺理,宁做社会主义的饿死鬼,不做资本主义的饱腹人,李东青,这点道理你还不懂?你不是知识分子吗?”苟书记嘲讽的左右打量了李东青一番,这才满意的领着人走了。
李东青的媳妇翠兰挺着个大肚子,手里领着哭的满脸眼泪鼻涕的李小球,出来扶地上的婆婆。李东青铁青着脸,闷闷的切齿道:“这日子过不得了,过不得了……”
翠兰抹着眼泪劝道:“再忍忍吧,咱咱忍忍……”
李婆婆一听“忍”字仿佛被针扎了一样挥舞起手臂,“哎呀!活不了啦,活不了啦!东青,你走吧,别回来了,别回来了……”
李小球见状吓的“哇”一声大哭起来,扑上去抱住李东青的大腿,“爹,你别走。”李东青叹着气抱起了儿子。
翠兰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哭了出来,婆婆早些年受了刺激,如今情绪一激动,就撵着让儿子走,可如今这样的形式,他又能往哪里去呢?
李东青无声的扶起母亲,搀扶到狭窄的小屋里躺下,长吁一口气看向外面偷偷抹泪的妻子和抽泣的儿子,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想自己一个满腹才华的大学生,如今沦落到穷乡僻壤,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连自己的家人的温饱都保证不了,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东青从炕头的夹空里摸出一封信,忍不住将里面的内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如果真像好友尤大肚子所说,在那个小渔村可以偷偷的从海上逃出本国,那自己的生活就能重新开始。自己若能侥幸出去,凭借自己所学且精通的外语还有经济方面的才能,想必在国外总能混出一条路来,总比窝在这个破地方挨饿受欺负的强。
只是,一个病弱的老母,一个身怀六甲的妻子,还带着两岁的小球,哪一个李东青都难以割舍的下,抉择的苦恼折磨着这个饱受摧残的年轻人,早已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抓住一头乱发。天哪!这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苟书记带着人继续洋洋洒洒的在村里逛着,突然瞟到刘干棒家的房屋瓦上,居然用烤火钵栽了一颗大白菜,哎呦呦这可了得,当下苟书记便嚷嚷起来:“刘干棒,你家瓦上还有资本主义哩!”
刘干棒又黑又瘦的脸上扯出一个谄媚的表情,赔笑道:“苟书记,你这说的可不对。我家瓦上长了颗白菜,一没占公家的地,二没用公家的力,全靠天生地长,哪里是资本主义了?”
苟书记见刘干棒还敢和自己耍心眼,当即冷笑道:“你那瓦上的空间,哪一处不是公家的。再说,那钵里的土是你从公家的田里偷偷挖来的。”
说着,伸手用竹竿将那钵挑了下来,钵子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里面的白菜也摔散了帮,几个人踏上去一碾,好好一颗白菜便成了烂泥。
反正一切都要响应号召,做好分内的工作,这样才能保住官位不动摇。苟书记心满意足的踏出刘家,才不管那刘干棒心疼的跪在那里捧起白菜泥欲哭无泪的样子。
快到晌午,苟书记摸摸肚子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想旁边草稞子里钻出一只大黑狗来,油黑油黑的毛皮,嘴里还叼着一只耗子,突然望见这么多人,警惕的发出呜呜的恐吓声。
“好一条大狗,看这肥的,炖了吃火锅正好。”苟书记旁边一个小干部两只小眼闪着绿光,舌头舔着嘴唇。
他这一句话正好给在场人的肚子提了个醒儿,纷纷赞同似的集体擂起了鼓,人的嘴里也开始泛起了口水,紧盯着眼前的黑狗,仿佛那是一块移动的肥肉。
苟书记咽咽口水,妈的,当了个芝麻大小的官儿,一年到头连两顿猪肉都吃不着,如今正好敲了这条狗打打牙祭,犒劳一下肚里的馋虫,顺便收拢手下人的心。
遂见其大手一挥,两个民兵便弹射出去,手里握着的棍子照着那黑狗的头上打去。黑狗躲闪不及,一棍敲在了后腿上,惨叫一声,没命的窜出了包围圈。
到嘴的肉岂能让它飞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追捕黑狗,却不防旁边的土墙上扒着两个流鼻涕的小子,一个正是关家的大小子虎子,另一个则小了些,是村长蒙家的大力。
说巧不巧,那只大黑狗正是蒙家的,也是刚五岁的大力最心爱的玩伴,见自家狗即将被人打死吃肉,这小子恨的两眼瞪的跟两只小灯泡似的,嘴里骂道:“我ri他姥姥的,敢打我家的狗……”就想跳墙出去揍人。
虎子一把薅住急红了眼的大力,一边悄悄道:“你急个脑袋,凭你一个能打的过那老些人?他们还拿着棒子哪!”
大力狠狠的抹了一把鼻涕,望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黑子还踹着崽儿呢,这伙人跟群牲口似的想吃肉,都红了眼睛了。不成,我得回去告诉我爹去。”
二人顺着小道赶到家里,吵吵嚷嚷的将事跟正在吃午饭的蒙村长说了。蒙军长的又高又壮,一张标准的四方脸,黝黑的面色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都能把小孩吓哭。他是一个退伍的解放军,战争中伤了左胳膊才回来继续种田,可那一股子肃杀的威严却一直刻在骨子里。
虎子有点发憷,大力却跳着脚将坏人追杀黑子的事情重点渲染了好几遍,直到蒙军皱了眉头才止住了嘴巴。
“知道了。”蒙军转身披上衣服,“大力,把你二叔、三叔、五叔他们都叫出来,我看看是哪伙强盗进村了?”
苟书记一伙早已忘了,在这腰窝屯,乃至窝棚屯、干沟子等前前后后数十个农村、乡镇都是满族聚居地,也就是说,他们居然想当着一群满族人的面屠杀作为满族禁忌的图腾——狗,而且还是蒙家的狗,他们这回可捅着马蜂窝了。
蒙大力干脆的应了一双,甩着两条小胖腿便往他几个叔叔家跑去,蒙家别的没有就是兄弟多,在村里扔一块砖头子都能砸到两个姓蒙的。呼啦啦一嗓子,前后左右跑出好几个精壮的汉子,手里不是提着砖头就是拎着锄头,嗷嗷叫嚷着,哪个王八蛋敢在腰窝屯撒野?
一场鏖战即将开始。
☆、第四回 寻狗风波
在满族诸多风俗中,有一个甚为忌讳的事:禁食狗肉且禁戴一切狗皮制品。相传满洲祖先**哈赤因足底有七颗红痣被明朝官兵追杀,途中累的在草丛睡着,官兵防火烧了这片荒地,正在这危急时刻,**哈赤的狗跳进水坑打湿全身,然后回到**哈赤身边压灭大火,不知多少回合后,火被扑灭,但狗也因为过度劳累永远的倒在了地上。因为狗的忠诚和对满族人的特殊贡献,所以满族人对狗有一种敬畏又亲昵的感情。
在原来的满族人家,几乎家家都养狗,谁家有一头或几头身材高大、毛色漂亮、勇猛性烈的家犬,那是一件十分自豪、荣耀的事。
平时对犬也格外善待,自家的犬是绝对不许别人随意打骂的,更何况是当面打杀吃肉。
就连犬病死后,也要如同安葬一个家人那样,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加以掩埋。犬,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帮着照看小孩,对于满族人家来说,不像宠物更像亲人。
苟书记一伙人的行为早已激起了众怒,今日对黑子的围堵截杀更让早已积怨颇深的村民起了教训他们的心。
蒙军虽已伤了左臂,但余威尚在。苟书记一伙前前后后好几年闹的家家鸡飞狗跳、哀嚎遍野的嚣张行为,早已让他感到十分不满。但如今的形式不好,他也不能顶风阻拦,今日追杀自家的猎犬,让这个隐忍的汉子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渠口。
黑子是一条好猎犬,不时的左闪右躲,躲过棍棒和石块的夹击,一猫身子从一处矮墙的窟窿里钻了进去,两个呼哧带喘的民兵气的干瞪眼儿。
“书,书记,钻里面去了,咋办?”
自己怎么带了这么一大群蠢货,苟书记追撵的急,胸腔仿佛要憋炸了一样疼,胃部的轰鸣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蠢货,去敲门,今天非得把这狗崽子的皮扒了不可!”
关德刚吃了晌饭出去,香芬在炕上剪小动物逗春妮,听这好一阵砸门声,皱了皱眉,抱了春妮去开门。
“谁呀这是,轻点敲,门板子都要被你砸漏了。”春妮搂着香芬的脖子,好奇的瞪着大眼,重生来这一个月,还一个生人没见过呢。
开门见着这么一大帮人,香芬心里“咯噔”一声,“你们敲俺家门有啥事?”
敲门那民兵没想到开门的是个俏丽的小媳妇,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出话来,苟书记一把扒拉开他,一边眼睛往院子里扫去,一边问道:“你们家院子里进来只大黑狗,你看着没?”
香芬认出他是大队的苟书记,想他做的那些膈应事,心里头就不痛快,嘴上也没客气,“院子里没有,眼前不有一条么?”
“你!你敢骂我?”苟书记最近几年专横惯了,还没见着这么大胆的女人。
赵香芬随了老赵家的火辣脾气,哪里惧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斜眼瞟了那苟书记一眼,嗤的笑了一声道:“哟,我见过捡钱的,还没见过捡骂的呢!我家不养狗,您哪,到别地儿去寻吧!”
苟书记无端遭她抢白,又明看着那条黑狗钻进了关家的院子,哪里肯走,小眼珠子一转就要给赵香芬罗织罪名,“你这是包庇罪你知道吗?那狗明明钻进了你家院子,你瞪眼儿说没有?”
赵香芬被他气乐了,春妮也听的两眼冒圈圈,这罪名造的,哪跟哪啊?藏狗还能藏出包庇罪来?特殊时期都过去了好么,这奇葩哪冒出来的?
外面风大,春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香芬心疼的给她裹紧了小袄儿,横眉斥道:“俺家当家的不在,有事等他回来说。俺闺女病着呢,没工夫招待你们。”当着苟书记的面儿咣当一声合上门,苟书记躲闪不及,险些磕到鼻子。
“md,这关家娘们脾气真大。”苟书记骂骂咧咧,却又不敢太过造次。关家三代贫农,有个叔叔是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