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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是一道男声清淡地响起,“谣谣?”
那音量不大,却极沉磁,出腔也如萦绕在耳鬓,情人间的低喃细语般的亲密。
微垂着眉眼,童谣应了一声,“……嗯。”
此时另一群人正在玩你画我猜的团队游戏,其中一队赢而欢呼骤响,童谣所在的位置是不加掩饰的吵闹。只听闻着那动静,陆知行的声音便沉了沉,“你在哪里?”
童谣又嗯了一声。
却忽然地,她转过眸看王舒窈和言欢,指了指手机,略微茫然地问:“……他谁?”
言欢,“……”
王舒窈,“……”
刚才那么纠结要不要打电话的男人……转头来就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了。
秀儿,是你吗。
王舒窈无奈,朗声道:“陆总,晚上我们出来玩,童谣醉了好像不是太清醒,能麻烦您来接一下她吗?”
不待对方回答,王舒窈已经精准地报出了地址,“铜雀区江南路117号新安里吧,包厢是217。”
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陆知行淡声地应下,“我现在就过去。”顿了顿,那男声平稳地嘱咐:“看好她。”
“好,”王舒窈道:“您来之前,我们会一直看好童谣的。”
没有应答,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舒窈便抬起眸来,童谣那一侧仍是怔怔的——一脸兴奋的却另有其人。
“王舒窈王舒窈,”言欢兴奋道:“是不是要从事故变成故事了。”
王舒窈,“……”
这一桩事了,二人便都卸下一桩任务般的。等待的时刻无聊,言欢提议打游戏,王舒窈也答应了。
一局结束,言欢抬首,忿忿道:“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这人真是个怪物,送人头的怪物。”
王舒窈,“……”
王舒窈忽然正色,“言欢。”
言欢,“嗯?”
“童谣人呢?”
“她不是在这里吗……”言欢下意识地往身旁看,然后定住,后知后觉的:“我靠,童谣人呢?”
“……”
包厢外。
走廊光线影绰,若野兽的齿合包裹了每一个空间。
无人走动,便益发衬得那唯一的脚步声稳健,不疾不徐,却也极其有力。
随着那脚步声一道映入眼帘的,是身躯高大而挺拔的男人。深色西装与同色调的西裤,全身上下是同一色。那纯黑深色原本易显得沉闷而不透风,穿在他身上,却也如暗夜披落般的融二为一,莫可言状的和谐。
自木质楼梯拾级而上,随着胡桃纯色的软毯一径地铺陈,他步伐也如落入软绵质感,寂寂无声。
隐现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短发下露出一张轮廓鲜明的,俊逸的脸。
大抵是身置在那偏晦暗的光线之中,又着比光线更暗几分的衣料,也只显露他周身气质出尘俊逸之余,多了几分上位者低调的矜贵。
一路走来,陆知行目光亦不偏不倚,不曾斜视。
只是幽深瞳仁微敛——当触及将自己身体窝藏在角落里的女孩时。
没有犹豫,他朝她快步而笔直地走去。
“童……”另一侧,包厢门口,视线甫一触及廊道角落,言欢才要出言,便被王舒窈捂住了嘴巴。
偏头向王舒窈,言欢眨了眨眼,不解。
王舒窈眼风一斜,并不言语,手亦不曾松开,只单用眼神去示意。
言欢侧首去瞧——
终于见下一刻,已有容貌英俊而熟悉的男人大步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回眸,言欢冲王舒窈点了点头。
王舒窈这才松手。
言欢招招手示意她靠近,小声而又万分了然地道:“现在……咱们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王舒窈,“……”
二人又回到217。
不过十点多十一点钟,对于习惯修仙的当代大学生而言,夜生活才算是刚刚冒了一个头。包厢内氛围仍嗨着,有人瞥见童谣长久未归,于是问言欢与王舒窈,“童谣人呢?”
王舒窈,“有事去了。”
那人又顺口问了句,“什么事?”
言欢自然而然地接,“故事。”
王舒窈,“……”
那人,“……”
…
仍是包厢外,仍是走廊角落。
包厢里一群人氛围热闹犹不觉得,出包厢到廊道才觉得,夜是冷的。
十一刚过,十月不过也才过了一周的时间。节令的变化如微不可查,细细探来,原也是有迹可循的。
白昼仍炎热如夏日,大学里学生的穿着打扮也多是短T短裤短裙,仍与炎夏时无异。只是到了夜间,温度却陡然地降了下来。
体感明显,蹲在墙角的女孩缩了缩肩膀,像是试图要把自己往更深的地方缩去。
像是寄居蟹缩回壳里那般的——想要往更深的地方缩去。
衣衫单薄。
当一个人俯视着另一个人时,被看的那一方——她的脆弱也便无知无觉又尽数地暴露了出去。
她的寒冷倒映陆知行眼底,在此时亦一览无余。
第67章
蹲着身; 童谣正兀自地低垂着眸。
然而那下垂的视线便触及行走到她跟前的铮亮皮鞋。
皱着眉; 她只扫了那双鞋一眼。
头未抬; 她却往左边挪了挪身体。
然而紧跟着; 那双鞋却又再一次地走到了她跟前。
她又往右边挪了挪。
对方却亦往右。
她的眉便皱得更深; 脑内也随之涌现出一个想法。
这双鞋好像……
跟她有仇。
不然为什么,她往哪里走; 它也往哪里走。
只是,她是什么时候跟它结仇的……?
她正为这双跟她有仇的鞋而感到微微有些发愁; 下一刻窸窣响动,却忽然而然的有暖意覆上了她的肩。
有香风; 是像是柠檬也像是柑橘的香气; 但也像是二者的混合体。
是说不出的清新。
然而未及她细嗅更未及她细思; 倏而的,一道阴影垂落而严丝合缝地将她包裹,而她整个人都完全地在那阴影中陷落。
无意识的反应,她抬起眸。
陆知行的眸亦不偏不倚地朝她瞧来。
廊道无人,安静至于悄无声息。
像一根针落下; 在此时都能清晰而有声地闻见。
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
他的手搁在外套的纽扣。
对视无声。
他看着她。
怔怔地瞧了对方两秒,童谣; “……”
陆知行眼风只温淡地扫过她一眼,复又垂眸,长手落在外套纽扣,为她一颗颗地系好。那动作极细致,严肃而又一丝不苟。
如他手中拿着的不是外套; 而是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每一动作均缓慢精细,赏心悦目。
而那香风亦涌动。
她微微怔忡。
脑内唯一的想法却是:
那一阵的香气,究竟是柑橘,还是柠檬?
亦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为她披好也穿好了那外套,他再度去看她。
童谣也看他,半秒,如反应过来般的恍然大悟,“你……你是。”
他黑眸仔细凝睇在她的脸,开腔是悠然的征询,“谣谣?”
顿了顿,她却忽然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般的,“你是谁来着。”
陆知行,“……”
系纽扣时她身上有酒味隐约,只淡淡的,并不明显,显然那酒的度数并不高。
不温不火地,陆知行睨着她:度数低还能醉。
度数低都能醉的酒量还敢喝。
那凤眸里的温度便无声下沉了一寸。
却听她又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他偏转视线,正见女孩低垂一双羽睫颤动,抬眸是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清亮地对着他,“我想起来了,你是方葭霜。”
陆知行,“……”
唇角抽搐,他没有接话。
她定定地瞧了他数秒,眼睛里光亮暗下去,“不对……”她摇了摇头:“方葭霜没有这么高。”
她便又托腮去想,表情专注——显然是正在认真地思考。
她思考,他也只在旁等着,并不出声,只偏了偏眸,等着她回答。
果然半晌,她又抬头,“你是何期!”
“……”
不等他回应,她已经自顾自地否定,“不对,何期没这么好看的。”
不动声色地,他薄唇边微微勾了勾。
仍未出声——于是便听到了一连串的错误回答。
“唐梦舟。”
“刘时雨。”
“邵华。”
……
一条一条地,她一边猜测,一边自我否定。
报了一连串的名字,却独独差了那三个字。
一个接一个地错。
陆知行不言语——而在此刻,沉默便意味着否认。
最后她缩了缩肩膀,望向他的表情是茫然的……甚至像是有些胆怯的。
她这辈子做错的题,加起来大概都没有这一晚多。
她看着他想:……到底是谁呢?
明明该猜的,能猜的,猜得到的,猜不到的……她都已经通通试图去猜了。
眼珠转了转,童谣再度开口,“王子苏。”
一个陌生且无疑是错误的名字。
挑了挑眉,陆知行清淡地问:“王子苏是谁?”
她睁着眸,“方葭霜初一的数学家教。”
陆知行,“……”
说完以后,她紧张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他又不说话了……她又错了。
她抿着唇,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陆知行。”
三个字被轻而华丽的男声读出,轻轻淡淡的,却也入耳有声。
像是很熟悉的,像是被她读出过无数次的名字。
他一说出,她便微微地怔住。
却也陌生——因而隔了好几秒,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陆知行……”
她反应迟钝,他却耐心。
“嗯,”对视着她略显呆滞的眼睛,他低声而耐心地引导她:“是我,陆知行。”
呐呐地,她在唇间重复,“……陆知行。”
是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熟悉的名字也变得陌生。
从他离开她的那一刻开始。
在那失去的三年之间,他是她不再读出口的汉字。
也是……
一度被她深深掩埋,深深掩埋至今的心事。
不能宣之于口,
不敢宣之于口,
不会宣之于口。
他之于她,便是那样一段心事。
睁着眸,她窥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小心翼翼地,不可置信地,直视着他的双目,她动了动唇,“你是知行哥?”
陆知行唇微掀,吐字轻而淡,“是我。”
深深地,她看了他数刻。
却蓦然地,她低下头,“……不可能。”
声音也一同地低了下去。
陆知行听见她小声地说:“知行哥……已经去番阳了。”她自言自语自我矫正,声音小小近似嘀咕:“我不可能看到他的。”
他眉眼便一怔。
知她在说的是什么:她喝醉了,思绪还停留在三年多近四年前。
只是,在这若干年间,他并不是没有回去过。
最初是到番阳的次年,1月,他原本就答应了她要看她,那时母亲以前的同事何芳华又病重。番阳有专门对症下药的专科医院,而鹿门没有,何芳华的女儿大约是从旁人处知悉他在番阳,便七拐八绕地找上了。
于是折返鹿门,帮人转院,知道她在自己读书的地方参加封闭培训,又过去看了看。
那是那一年的第一面。
也是,后三年的,最后一面。
后三年,他再回来,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