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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先下去洗碗了,小椿你一起不?”陶小霜这话一说,程采红眼睛一亮,立刻问高椿道:“小椿,什么时候你到二舅家还得洗碗了?你到我家可从来都不干活的。”
“呃……姐,以前到你家时我才11岁好不啦,现在我在家都要干活的。帮着小霜姐做一些也没什么的。”高椿说了谎,她在高家可是横草不拈竖草不拿的。那为什么陶小霜干活要叫上她呢?事情是这样的:这几天高椿想听陶小霜讲蜀山,一有空就跑来同寿里;可陶小霜经常讲到一半就要去干家务,高椿等得心急不说,站在一旁干等着又觉得不自在,所以她这才帮着陶小霜做了一些家务活。当然,其实她都是在帮倒忙。
程谷霞不知道这些,她在一旁听到高椿居然一反常态,不帮着表姐采红不说还主动要帮陶小霜做家务,心里是惊讶又高兴,两个女儿居然已经这么好了。
大女儿和高家的关系一向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陶小霜转了性子愿意对高椿好,她心里真是特别高兴。她想着大女儿先是和小女儿把关系处好了,过一阵她再让高椹陪姐妹俩玩几次,然后再叫大女儿去高家吃几次饭……这样一来二去,搞不好到今年年底她的积年心病就能烟消云散了。
程谷霞自然没忘记因为户口大女儿和继子只有一个人能留城的大/麻烦。有这件麻烦事横在两人中间,她的什么想头都不能成。但事情在昨晚突然有了转机!想到四海昨晚告诉她的那件事,程谷霞心里的高兴简直压都压不住。那事要真能成,按户口算分配名额的事也就不怕了。
人都是贪心的。在发现陶小霜姐妹俩关系处得这么好前,程谷霞只是想着能把大女儿和继子争留城名额的事解决了就万事大吉,如今她又开始想着怎么让陶小霜和高家人和好了。于是,这时看着两个女儿一起下楼的背影,她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干脆现在就把那事告诉陶小霜,让她认高四海和高家一个大人情,然后她才好开口让陶小霜像对高椿般主动去和高家人来往——所以说,其实程谷霞很清楚就是现在,陶小霜也只是想和自己这个做妈的和高椿这个妹妹拉近关系,对高家人这个大女儿可丝毫没有处好关系的意思。她的那些想头暂时只是自个儿在一旁想得美而已。
正因为程谷霞心里什么都清楚,所以虽然高四海说那事要十拿九稳后才能说,可是她就是想立刻告诉陶小霜。一想到以往陶小霜对着高家人的那张冷脸,以及高家阿婆和姑子们常说的那些难听话,程谷霞心里就一阵的烦躁;这么多年的夹板气一路受下来她真是受够了,哪怕有一点希望,她就迫不及待想把这心病去了。而且,她也怕陶小霜走回头路——这大女儿好不容易不再牛心左性了,要是那事说晚了,她因为分配名额的事又扭头往歪道走,连高椿也抛下不理了,那可就麻烦了!
程谷霞站在大卧室里,想来想去,还是想把那事告诉陶小霜,可她是了解丈夫的,这么重要的事,还没办成前,为人谨慎的高四海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提前抖露的——昨晚他就再三嘱咐了几遍,所以她很犹豫,既想说又怕高四海生气。
程谷霞的性格外向爽利,心里又一向不存事,要不然只凭勤快能干和对继子好,可不能和高阿婆那样的刁钻婆婆同处一室十几年还过得滋滋润润的呢。自53年和高四海结婚后,这高家媳妇她做的人人夸,连高家的三个姑子嘴里都得认程谷霞的好;而她和高四海更是公认的恩爱夫妻。外人看来,她脾气大老压着好脾气的高四海,可其实呢……她嘴里不说在心里却满怕高四海生气的。高四海这人是脾气软,很少生气,就是生气了,他也一向是不吵不闹的生闷气,但回到家没人揉肩没人说笑还没有……夫妻生活,那种日子程谷霞真是受不了。
于是她仔细想了想,决定把那件事先告诉徐阿婆,让徐阿婆找机会悄悄告诉陶小霜——四海一向尊重这个岳母,即使知道自己在徐阿婆面前露了口风,也不会多生气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更迟了,中午发出去先突然想加一段。
第47章 母老虎
两天后的下午,趁着程谷余一家拎着钱包满上海转悠又小鬼们去了学校的空挡。徐阿婆关上门,坐在大卧室的床边把那事告诉了陶小霜。
“把我从高家分出去,让我单独立户!外婆,是真的么?”陶小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外婆还能骗你。”徐阿婆笑眯眯的。
“天呀,天呀,天呀!”陶小霜连叫了三回老天爷,她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
要知道在这时候的中国,户口就是个人和家庭最重要的证件。
第一代居民身份证要到1984年才会出现。所以在这年代户口就是一个人的身份证明。一个人的出生年月、父母、籍贯、住址等等身份信息都会被当地的派出所一一记录在他家的户口本上,要查一个人的具体情况第一个就要看他或她的户口本。所以在最近这两年的大运动里,户口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查人的出身,这人是红是黑还是灰一翻他家的户口本就能马上知道。
在新中国建立前也有出身的说法,但那时的出身主要是看家里是否有钱和祖上的跟脚,没有任何政治色彩,而这年月里的出身就只看政治或者说只看阶级成分了。通俗点说,就是看你父亲是干啥的,你祖父是干啥的……要是数到你曾祖父那一代都是无产阶级的话,恭喜你,你就是根正苗红的三代红了。
而具体来说,是这样的:父亲要是工人、贫农、下中农、革干、革军,那你就是劳动人民家庭的出身;这就是所谓的红五类。如果父亲是地主、富农、资本家、历史反/革命、右/派分子等,那你就是剥削阶级家庭的出身,也就是黑五类。而如果父亲是中农、职员、小业主、教师等,那就是非红非黑的出身,这种通常叫灰五类或麻五类。还有一点,这时的出身是看父不看母的,母亲是资本家大小姐也不怕,只要父亲是红五类,那孩子就是红五类,只是不太硬不够当当响而已。
再说回户口,这年月里对人来说极其重要的大部分/身份信息都会被记录在户口本上还不说,那每张户口页上鲜红的派出所的公章更是让户口拥有了最大的可信度——这时候凡是要到公家办点事,办事员开口就要先验你家的户口本。没户口本,一个指甲大的章都不会给你盖的。
另外,户口还能决定谁是城市人谁还是农村人。这时候城里人有稳定的工作,有票证保障的供应,有退休和劳保,城里还有医院学校,而一个城市户口则可以让一个城市人把这所有的优越条件世袭给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世道里城市户口对一个农村人来说就意味着光荣富裕轻松的工作机会和做梦都想过的好日子——很多乡下人直接就把城里人叫做‘公家人’,在他们心里已经把城里人和干部划上了等号。
而对城里人来说,没有户口就没有供应。在如今的沪上或者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里,一个婴孩一出生就得立刻给他或她报户口,因为奶本和粮油本一样是按着户口发放的,没报户口那就只能喝母乳,要是妈妈没奶或者奶少那报晚了事就大了——同寿里就有一家马虎鬼忘了在自家孩子出生的前3天里报上户口,那家妈妈正好又没奶,结果只能抱着孩子到处求人喂了十来天。
到了今年,这户口又被赋予了一个重大的责任,它间接决定着中学毕业生的分配去向。
在这三届齐分配的1968年,上海足有几十万中学生要参与分配。留城、支边或者上山下乡这些是学生们分配的大方向,而留城能进哪个厂,支边是去新疆还是云南就是大方向后的小层次。无论大方向还是小层次,主管分配的毕工组都会看户口,看这家人有几个孩子。
通常毕工组的干事一看户口本,凡是家里有几个孩子是66届到68届的中学生,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动员这家的老大去下乡。老大不走,后面的孩子就别想动。所以,家里孩子少或者孩子的年纪隔得远几年才毕业一个的那种家庭现在是很受人羡慕的。当然,分配的事不止看户口,还要看出身,看表现,看黑材料、看留城的指标……看林林总总很多条件,但这户口绝对是这些条件最重要的一环之一。要知道在已经分配得差不多的66届里,凡是独生子有一半的人能留在上海,而整个66届留城的人不到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这些数据虽然官方没发布,但关心这事的太多了,市面上早已经流传开来。
陶小霜如果能单独立户的话,她就变成了独生子,户口这关对她来说就没难度了。所以,一时间陶小霜什么都没想,她只是喜得抱住徐阿婆的肩绕着转了好几圈。
转完她发现不对了:“等等,可我还没成年呀!没成年不能当户主的好伐?”
“所以你得先过继,过继给没孩子的高家大姑子两三年,再单独立户口。”
“把我过继给高大桃!”陶小霜嘴都合不拢了。她脑袋里立刻浮现出高大桃那双十几年如一日的吊梢眼和她那些人前人后的刻薄话。
高家阿婆生了三女一男,分别是高大桃、高双桦、高三梅和高四海。看名字就知道,这高大桃是高家的大姐。陶小霜记得她确实没孩子,因为她是个寡妇。高大桃当兵的丈夫五几年死在了朝鲜后,作为遗属她被分在了飞机场的后勤食堂,从此再没有结过婚。
高大桃比高四海大5岁,她丈夫死的时候她才27、8岁,那为什么不再婚呢?高大桃眼高于顶呗!进了飞机场,她就非干部不找了,还决不当人后妈。可惜呀,食堂的工作虽然好,但常偷嘴也容易把人吃肥的——进了食堂不久,她往打饭窗口一站那身板一个能顶俩,还是两个男空军。所以,高大桃挑来挑去,她看得上的人总看不上她,这婚自然就总结不成了。十几年下来,越结不成婚高大桃的脾气越坏,如今已是猫嫌狗憎的一号人。就这几天的时间高椿就和陶小霜抱怨了这大姑姑好几回。
以前陶小霜去码头找程谷霞时,有时会遇上高大桃。两人一碰面高大桃总会以一种我在屈尊降贵的口气和陶小霜说几句话,一边说她一边用眼睛在陶小霜身上不停乱扫——陶小霜的长相不像父母的事她背地里说得最凶,如果有人在场她还会装模作样的要给陶小霜零花钱,但绝不真给——有一次陶小霜气不过,就没提不要的话,于是高大桃掏了半天兜见陶小霜就是不拒绝,她才沉着脸给了5分钱。结果陶小霜离开后还没走出几步,她就很大声的和旁边的人说道:“这些郊县小囡,不愿意踏我们高家的门槛,不愿意改姓,有本事不花我们高家的钱呀,每个月15、6块钱的拿着,还装什么相呀!”直把陶小霜气得边走边发抖,要不是顾忌着妈妈程谷霞,她立刻就得回头把那5分的硬币砸到她头上。从此以后,陶小霜再遇到高大桃要么只如不见要么扭头就走。
要让自己在户口上做高大桃的女儿,陶小霜直摇头。
徐阿婆笑眯眯的摸摸陶小霜的头。“小霜,我知道你不喜欢高大桃,但这么实惠的事就是有些臭,我们也忍了好不啦?”
陶小霜心里很犹豫。陶小霜很清楚迁户口的事要真是成了自己留城的事就十拿九稳了——拼出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