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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廖某人借此机会,还要对我枕畔之人致以深刻的谢意。柔筠女士这十六年来对鄙人,对廖氏集团都可谓是劳苦功高。
——小儿长安,如今刚满十六,正式进入社交场合。
廖长安与廖正康有极其相似的眉眼。
他穿白色西服,头发有些自来卷,笑的一脸干净金贵。
廖正康揽着他的肩膀。
李柔筠站在他另外一侧。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会场中的小型LED屏此刻突然亮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第一个镜头就是一个女人的乳/房照,扁平,生涩,一马平川。
然后是女人的脸。
是李柔筠年轻时候的脸,尽管她如今已经脱胎换骨,但是她右眉间有一颗厚重的福痣,十分明显。
会场之中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立刻沸腾起来。
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更加疯狂的按动着手中的快门。
接着是一段□□视频,不长,但李柔筠脸部已经给了足够清晰的近焦镜头。
眨眼之间,白玉变豆渣。
台上李柔筠崩溃的歇斯底里大叫:“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屏幕上又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他穿白大褂,对着镜头一本正经的问:“小花,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高少辉。”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给你做完隆胸手术之后,我没想过我们能再见面。”
“那一晚,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我常常靠这个视频回忆你的身体留给我的美好触感。”
“……”
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我已经无法再听下去。
廖长宁一直拉着我的手腕,文敏拖着我的另外一只小臂。
我有些呆愣错愕,哑声叫了句:“长宁哥哥……”
他贴在我腕上的手指冰冷异常,如触霜雪。
他有些失神。
文敏厉声叫道:“长宁!”
廖长宁紧紧攥着我的手腕颓然脱力,我被文敏拉扯着走到台上。
她猛然推我一把,我踉跄向前,竟然没有摔倒。
文敏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一字一句敲在我的心上,在整个庭院中回响,“李副董,你不记得高医生,难道也已经不记得你跟他的女儿,那个十八年前被你抛弃的小女婴了吗?”
我心下已经明白大半。
我就是李柔筠和那个整形医生高少辉的女儿。
我的存在就是李柔筠不堪过去的明证,是廖长宁出鞘之剑的剑锋。
我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似的,脑袋里立刻想起嗡嗡的蜂鸣声。
眼前一遍一遍循环往复都是廖长宁的身影,他的心事重重,他的退却忍让,他的暧昧辗转,他的无可奈何,他的一切一切。
整个庭院都熙熙攘攘噪杂一片,耳边是媒体纷纷扰扰的话音,耳边是李柔筠歇斯底里般的尖叫,耳边是仿佛轰隆隆闷雷响彻天际的声音。
我的大脑停摆,已经无法思考。
在这一片的喧嚣里,我的目光,最后留在廖长宁那张棱角分明又晦暗不明的脸上。
隔岸观火,临渊相望。
中间是楚汉河界,泾渭分明。
廖长宁静静看着台上惊惶失措的我,眸底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
顺以动豫,豫顺以动。
静观其变,袖手观望。
他已经尽得此计精髓,利剑出鞘,一击成功,只待坐收渔翁之利。
他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我。
他最终还是选择牺牲了我。
千刀凌迟,万箭穿心。
隔着泪眼朦胧——
我看到廖长宁眼里那诡谲的风云和蒸腾的杀气,而那都是我并不熟悉的。
☆、我需要新的生活(2)
此次夜宴。
是廖氏集团成立六十周年纪念仪式,同时也是廖正康的六十大寿宴会。
集团公关部做足了功夫,各界媒体悉数应邀到场。
而这一场大戏,已经将传媒胃口吊足,整个会场几乎已经变成各家媒体角逐新闻的修罗场。
记者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寻找真相的八卦目光逡巡来去。
李柔筠就站在话筒边,此刻竟然还能调整好情绪,正色道:“今日之事,均属一场误会。还请各位来宾和媒体朋友不要被有心人利用,能够本着对当事人负责的原则噤声,说到底,这只是廖家私事。”
她的话音未落,文敏立刻接道:“一场误会?廖家私事?”
文敏推着我肩膀转向李柔筠的方向,质问:“李副董,你能否认她的存在吗?”
文敏嘲讽笑着:“什么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我倒是忘了,李副董既然当初能为了荣华富贵将她抛弃,自然此刻也不会认她!”
李柔筠思路清晰,直接戳她痛处,道:“你这么卖力又为了谁?廖长宁他可曾正眼看你!”
文敏不遑多让:“比不上李副董苦心造诣脱胎换骨,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就只为了当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陈年旧事,许多人碍于廖家势大,是根本不会当面拂却廖家颜面的。前阵子廖长安事件里,“小三上位”却被多家主流媒体反复提及,如今文敏更是撕破了脸皮也要说出来。
她为廖长宁冲锋陷阵,做尽恶人。
她也亲手绝了我与廖长宁的退路,今日之后,已至殊途。
李柔筠根本不正视我,只是一味否认:“你们随随便便找一个女孩就想陷害于我,正康,你不要相信!”
廖正康脸色沉沉,大力甩开李柔筠拉他的手。
多年商场沉浮的定力,在巨大的谎言面前,竟然有些难以自持。
而他身边的秘书已经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右臂,以防他激动摔倒。
我看着这一场闹剧,双眼不知不觉中被泪水模糊。
宴会舞台上,强光灯照的深沉夜色亮如白昼。
灯光映在廖长宁的脸上,让他俊雅脸庞如莹玉般光亮。
我静静看他一眼。
心字已成灰。
李柔筠被廖正康甩开手,偏过头沉默片刻,终于看向我。
她的目光带足了十二分的怨毒。
是的,我就是将她从云端拉下的那个人,是割破她此时圆满幸福画卷的那把利刃。
廖长宁疾步走上台来。
我的眼睛被闪光灯和泪水模糊的几乎看不清摇摇晃晃的人影。
我有些脆弱的瑟缩着肩膀,眼睛被激的灼痛,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了一下迎面而来的强闪光灯。
往后退一步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廖长宁。
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我包围,我的鼻尖开始萦绕熟悉的干净清新温和松木香味。
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右手揽着我靠在他怀中,左手覆在我的额头,盖着我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也替我遮住了眼前的一切尘世喧嚣。
他这种近乎暧昧的保护性动作,让在场媒体的各种机器开始像发了疯般地尖叫。
噼噼啪啪地齐齐按动快门的声音在我耳边此起彼伏。
闪光灯骤闪得更加剧烈,像是银河系星辰爆裂迸发出璀璨耀眼之光。
人声鼎沸的媒体亦步亦趋。
廖长宁始终一言不发,揽着我的肩膀自顾自的往台下走。
通道被无孔不入的记者堵得密不见风,寸步难行。
他们举着话筒,一边紧紧的跟随,一边大声询问:
——两人是在恋爱吗?
——这位小姐是您的女友吗?
——廖总,能说几句吗?
——您不介意她跟李副董的母女关系吗?
——您不在乎她的私生女身份吗?
——廖先生,廖先生,回答一下!
……
场面几近失控。
顾雁迟不知何时出现。
一整队的黑西服的安保快速奔跑过来,和廖长宁的助理们一起艰难地挤进了媒体的包围圈,把我们两人簇拥在中间,团团保护,一步一步慢吞吞地从一侧往台下挪动。
人群熙熙攘攘。
世界一片混乱。
我的整片心田调零成荒芜的原始时代。
推搡中不知道撞到什么,廖长宁脚步突然一顿,我听到他在我耳边闷哼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片刻之后,他继续扶着我的肩膀向前走。
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一声惊呼,从李柔筠所在的另外一侧传来。
“正康,正康……”
“廖董,廖董昏倒了。”
“爸爸!”
“快叫救护车……”
混乱如麻的豪门夜宴现场恐怕也只有这样的结果才是最迅捷有效的解决方式。
我被廖长宁半抱半扶着放在车后排,耳根重归安静。
顾雁迟开车。
车子刚起动,我就听到顾雁迟变了声调的声音,“长宁,你的手——”
我窝在后座,下意识的抬眼望过去。
车内封闭空间,灯光昏暗,副驾驶位静静坐着的廖长宁半侧着脸,倜傥得就像刚从画报里走出来。他微微抬着左手,手背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皮缘锐利,深及皮下,蜿蜒到手腕上方,正滴滴答答的淋漓着暗红的血液。
廖长宁的衬衫袖子高高挽起,右手掌心轻轻托扶了下左手小臂。
他的口气平淡得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没事,刚才不小心被记者的机器刮了一下。”
顾雁迟说:“子尧已经在医院候着了。”
廖长宁轻声“嗯”了一下。
顾雁迟又说:“刚才那边传消息过来,廖董去医院路上召公司的常务法律顾问李非平过去。”
廖长宁侧脸蹙眉:“李非平?”
顾雁迟忙说:“B大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他的嘴巴极严,号称老虎钳都撬不开。”
廖长宁点头,“他也是廖董钦定的可以融入家族体系的人选。”
顾雁迟还想再说什么,又临时转了话题,十分担心地问道:“怎么好像止不住血。”
廖长宁淡白薄唇轻启,根本就不在乎,低声说:“不碍事。”
我看着他止不住血的伤口,觉得讽刺极了。
深情而又无情。
这样的对比在鲜明中透着些理所当然。
我突然受不了。
我觉得那些红色液体全部涌向我的胃部,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的疼痛难忍,鼻腔灼烧,酸涩的胃液被挤到了口腔里。
我大声喊了句:“停车,停车!”
我使劲拍着窗户,又大力去拉已经落锁的车门。
顾雁迟被我吓一跳,猛的刹车。
我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跳下来,扶着路边栏杆吐的搜肠刮肚,吐的胆汁皆出,吐的五脏六腑纠结成一团,泪水鼻涕糊在脸上,狼狈不堪。
廖长宁也跟着下车来,他没有上前,静静站在我的背后。
夜色如墨般恣意。
星辉耀眼,华灯绚烂。
我转身就往前走,宽阔的马路中间,车来车往,一辆辆飞速与我擦肩而过。
我的胸膛如金戈铁马奔驰踩踏而过,整座心城却是八荒空临般的无边落寞。
一辆越野车擦着我身侧急速驶过,带起的风让我踉跄两步,几乎摔倒。
廖长宁的惊恐的声音支离破碎——翘翘!
他从后面疾步走上前抱着我肩膀揽我入怀,我浑身发抖的试图挣开,他不停的亲吻我的发顶,手心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乖,你乖一点……”
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用尽浑身力气挣脱他的手,被后劲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