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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而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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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人应声走出去拨电话,我斟酌了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B大这次校庆庆典的每场讲座的演讲台都会摆放桌花并且给每位嘉宾校友都准备了一束鲜花捧花以示重视和感谢,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一个大型的花鸟市场,所以我们一般都是提前一天预定,第二天一早去拿回来就可以,又方便又新鲜。
  龙静是我们经管学院的院花,人美歌甜,弹的一手好古筝,又因为大家几乎没在食堂看到过她的身影,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所以很多她的很多男粉丝给她起了绰号叫她小龙女。她是我们校礼仪队的佼佼者,风头自然是极盛,也是我们学院接待礼仪的不二人选。
  但是,廖长宁从小就对花粉过敏。
  我不知道事先是否有人替廖长宁打理这些事情,或者中间出了其他什么疏漏,我们这边似乎并未收到相关讯息,以至于仍旧安排了那些色泽妍丽芬芳四溢的讲座桌花。
  莫晓楠扯扯我的胳膊让我看门外,龙静正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提着桌花花篮的女孩。龙静似乎是特意打扮过,梳了一个极别致的盘发,薄施粉黛,穿了一件湖绿花色的短旗袍,料子满布鸟语花香,加上她身上那种独特的香水味,仿佛能让人闻到春天的降临。她太出众,就愈发衬得她背后那个女生的黯淡。
  每个女孩成长过程中都有一个女神会让人自惭形秽,甚至连她的影子都能让你看到自己的缺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上帝有些时候是真的偏心,造某些人的时候是精雕细琢的私人定制,造另外一些人的时候却又是草草了事的批量生产。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按照学校的相关规定,我中规中矩的穿了校服,没有任何点缀的白衬衣,稍稍过膝的深蓝百褶裙,帆布鞋,过肩的长直发,我突然有些不自在的离龙静稍微远了点,我不愿意承认那其实是一种叫做自卑的情绪在作祟。
  莫晓楠不服气的撇撇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得瑟样,就她特殊?不穿校服,早知道我也穿别的衣服过来。”
  我稍稍侧过脸,没有答话,莫晓楠的语气带着十分不屑:“哈,竟然买了一捧玫瑰,她真当这是自己表白的场合啊?”
  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苏文冲会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们的目光立刻被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吸引,我的心提到半空的云朵中,但是,并没有看到廖长宁。
  率先走进来的是顾雁迟,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助理。
  顾雁迟穿了件藏蓝的衬衣,黑色正装裤子,带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头发稍长,松松散散的刘海到眉毛以下眼睛以上,斯文,清洁,规矩,一丝不苟。
  我看到他四下逡巡了一遍会场,皱眉侧脸跟苏文说了句什么,苏文脸上立刻不太好看,接着就有人去移动演讲台上的桌花。苏文又招手示意一直捧着那束玫瑰的龙静过去,再转身的时候,龙静脸上笑意全无,径直向门口走去。
  苏文又招呼我过去,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正在跟顾雁迟道歉:“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工作疏漏,但是最后有个环节是校方赠送礼物给嘉宾校友,需要拍照留念放入纪念展馆,廖总既然对花粉过敏,又闻不得香水的味道,我们就换一个人献礼,您意下如何?”
  顾雁迟上下打量了我,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了。”
  我拿着那个校庆的水晶摆台纪念品坐在第一排,跟莫晓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然后就大致弄清楚了里面的误会。
  廖长宁的秘书部早就发过来注意事项,其中有一条是不需用鲜花布置会场,因为措辞不够强硬,就理所当然的被这边主接待的龙静刻意忽视了,她或许是以为企业作风与政府学校作风不同,但是会场当然是布置的越华丽越能体现出学校对于此次活动的重视,可能最重要的还有她私心里想献出去的那捧玫瑰花吧。
  我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事实上我没来得及思考,没有感到任何喜悦和紧张的情绪,廖长宁就施施然的到了。他进来的前一秒,莫晓楠还在感叹,“廖总的架子可真大,他到底是有多少个秘书啊。”
  我看到会场中有些同学已经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似乎是为了观望的更加清楚一些。但是,廖长宁没有过多的在会场中央停留他的目光,也没有我跟莫晓楠想象之中的被一群人前后簇拥的情景,他只是缓步走向了演讲台。
  学生会的助理正在整理音响设备和投影仪,廖长宁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他的视线微微动了动,最后落在落地窗外的簇拥盛放的那片海棠树上。
  他很高,那天穿了件灰色的亚麻料子的衬衣,颜色特别低调,但是设计又十分独特,稍微有点斜襟,领口缀了一颗高调简约的手工盘扣,七分袖,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他就那么漫不经心的站着,气势倒是浑然天成,整个人都透着孔孟风骨,与窗外一树一树的皑皑藏藏的粉白嫩绿的海棠花开交相辉映,当真是风姿殊容,美不胜收。
  “真是一幅画啊……”我听到前排的女生感叹。
  莫晓楠双手托腮,两颗眼睛几乎变成了心形,“你快看啊,简直美的让我好想晕倒。”
  廖长宁说得不多,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半小时,没有一句废话,最后当他用那把好似空山新雨清越无比的声音说出总结语——“只要你走在前面,你永远看得比别人远。”通过话筒传到我的耳中时,礼堂内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廖长宁微微点头致意,唇角笑容的弧度优雅的无懈可击。
  我握着水晶摆台的手指越扣越紧,坚硬的棱角几乎要在我指尖磕出伤痕,我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廖长宁,但是我几乎能肯定,他已经认不出我了,又或者,他早就已经把那个在他称不上很愉快的旧时光中只占据一小部分的小女孩忘记了。
  他的生活那么流光溢彩,遇到我就好像漫步云端的王者俯瞰众生的时候偶然邂逅了一片云。但对于我来说,见到他就像是一出黑白默片突然有了色彩和声音。
  那次校庆的讲座,我本以为事情只能到我从院宣传部摄影师的单反中拷贝一张我跟廖长宁中间隔着献礼教授的照片为止,再也不会有什么惊喜了,却没有想到,我人生的多米诺骨牌已经完全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
  

  ☆、生而为此(3)

  
  讲座结束之后,有在场的教授上台去跟廖长宁交谈,他还是瘦,人又高,下巴尖,不经意的站在那里就带着倨傲,不断有人来握手,他只是脊背微颔,握手也仿佛只是轻轻擦过一般,傲慢的不着痕迹。
  我站在外围没有立刻离开,只听见一群人围着他紧锣密鼓的用各种句式拍着马屁。
  莫晓楠这时突然在门口大声叫了我一句:“翘翘,翘翘,我在外面等你哦!”
  廖长宁顺着她目光的尽头看了我一眼,刚好我也在偷偷观察他,眼光碰在一起,我只好尴尬的转过头去。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波澜,继续跟教授寒暄了几句,接着突然大方邀请道:“要不,请师弟师妹们一起吃个饭吧!”
  教授根本没有想到廖长宁会如此热情,又不好直接就立刻答应,倒显得自己好像上赶着一样,但是又舍不得拒绝这样扩大交际圈子延伸人脉的机会,苏文人精似的,立刻接了句:“这……方便吗?”
  顾雁迟更是不遑多让,笑道:“方便的,我安排公司的车来接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安静侍立在廖长宁身后二三尺左右的那个助理立刻就低头拨出了电话开始安排司机车辆和饭店,这下教授也不再继续拿乔,只吩咐苏文招呼我们过去。
  饭局安排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的一座老房子,院子不大,布置的却很别致清新,中庭是一个大理石堆砌的水池,池中养了几条锦鲤,飘了几朵牡丹花大小的碗莲,三两片荷叶,墙角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人间四月天的景象,像是从电影中剪辑出来的画面。
  客人极少,内部装修也极低调,顾雁迟引着众人上了二楼主包房,花纹繁复的刺绣幕帘垂地,好似盛宴的帷幕开启。镂花落地玻璃侧门通往精巧的露天庭院,有好奇的同学忍不住走过去,却没有想到内里更有玄机,这里的视线极开阔,能看到故宫的橙黄的飞檐和远处的青山碧水。
  天色渐暗,湖色升腾起烟波浩渺,不一会,天空竟然飘起雨来。
  大家也从露台回到宽敞的主包,四面开了窗,又临湖,倒是有几分把酒临风的美意。
  菜色更是意料之中的精致,装盘也漂亮,但是我根本无心在此,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只听着大家推杯换盏之间对廖长宁的恭维声此起彼伏。
  我当时就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没意思透了,但是曾经宁静淡然的如玉雪仙人一般人物的廖长宁竟然也已经习惯了。
  吃过饭以后,顾雁迟送教授回去。
  公司的司机送同学,商旅车里正好缺一个座位,顾雁迟又刚好站在我身边,他顺势说了句,“那,这位同学就乘廖总的车回去吧。”并且十分绅士的替我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因为下雨,又因为在场没有任何人质疑顾雁迟的权威,我也不敢说不同意,实际上当时我的心里波涛汹涌,面色却异常紧绷,不敢表露丝毫,我只好肃着一张脸上了廖长宁那辆中规中矩的黑色奔驰。
  后来,我渐渐通晓人情世故,才懂得了当一个人真的走到了一定的位置,有些事情他是不需要亲自去做的,他只需一个眼神,一句提示,身边就自会有人替他铺垫好下面的台阶,也只有掌控大局的人,才会有游刃有余的悠闲自得。
  廖长宁在驾驶位上坐下来,右手手指抵着嗓子咳了几下,我脱口而出问他,“你不舒服啊?”说完我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
  他翻了翻手旁的置物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那么修长好看的手指,因为瓶子的低温略微显得有点苍白,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才哑声说了句:“没关系,一到换季就这样,老毛病。”
  他发动车子,驶入慢吞吞的车流。
  雨势越下越大,车窗上一片模糊,只看得到前面的车模糊的尾灯,鲜亮的红色在水迹里晕染开,像一朵开得太盛大的花。
  雨把车厢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
  我突然有点享受此刻的静谧时光,有限的空间里,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冽松木香,干净温和。我偏过头去看他,雨天特有的银灰色光线里,他线条俊朗的侧面隐隐绰绰的,黑色眼眸映在阴影里。
  “饭菜不合胃口?”廖长宁熟练的转着方向盘,开始与我闲谈,“我看你几乎没吃什么。”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嗯,吃不太惯。”
  “哦?你老家是哪里的?”
  廖长宁极自然的跟我聊着天,我却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他的段数实在太高,只怕这个饭局就是从听到“翘翘”那两个字开始的,再加上这看似简单的三两句对谈,如果他真的有心试探,那么我的答案就已经能验证他心中所想。我怕是自己想太多,又怕自己冒冒失失的叙旧惹他反感弄巧成拙,更怕今天的事情只是巧合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根本都已经不记得我,心中患得患失的厉害,所以踌躇着不愿意开口。
  他也没再开口说话,车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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