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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梁怀不怒反笑，摇摇头：“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呢？我看你这领导，做得有些太舒服了，都忘记自己应该怎么工作了，这样吧，厅里要送一批干部去南方学习，你算一个。”
就这样被撤职了？冷凝厂厂长一下子耷拉了脑袋，周围几个人，顿时都脊背发冷，大有汗湿衣衫的趋势。
压缩机厂的王建民，察言观色和应对紧急场面的能力很强，他眼珠子一转出了头：“梁厅长，这里实在太闷了，要不，去我们厂转转吧？王总经理检查出的问题，回头给大家通报一声，我们一定改，坚决改正，这样行不？”
见王建民的目光不看领导，反而望着自己，凤娇就很生气，这是逼着她放弃今天安排好的告状节目呢。
想着梁怀此刻肯定也是恨不能立刻走开，凤娇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觉得这样挺好，梁厅长，我也没想到今天太阳这么好，穿得有些多，热得很。”
梁怀要不抓住这个机会下台阶，才傻了呢，被啪啪打脸的滋味，这么多年都没有尝过，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呢。
见梁怀站起来，举步向外走，一众人都悄悄松口气。
凤娇恰好走在梁怀身边：“梁厅长，我想做个市场调查，看看选用不同配件生产出的冰箱，在市场上反应如何，几位领导能不能帮我们一把呀？”
所有人都没听懂凤娇的话，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她。
“是这样的，我想给每位领导家送一台冰箱，我强调一遍，这冰箱不是给你们的，而是请各位试用的，每过一个月，我们厂的市场调研员都会上门调查冰箱的使用状况，喏，我们有固定制式的表格，按要求填写了就行。这会给各位领导添点小麻烦，不知领导们肯答应不？”
梁怀第一反应是，王凤娇这是在向自己行贿。一台冰箱两千块，他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三百呢，一个冰箱半年工资都买不来，堇县是个穷地方，他在那里一呆就是六年，不但没有一点儿额外收入，连自己的工资常常都保不住，现在调回源城，他的家里空荡荡的，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收音机。
看到几个属下都眼巴巴看着自己，梁怀心里一动，他倒要看看这个王凤娇，到底怎样的人，竟敢公开行贿，而且，这行贿的背后，想要干什么。
梁怀一点头，几个人的脸上都出现笑意。
“梁厅长，就是这几台正在安装的冰箱，晚饭时送到厅领导的家里试用，还请领导通知一声家属，别让我们工人吃了闭门羹。”
“行！”梁怀一口允诺，他的第一次调研，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当天下午，他把告王凤娇状的几个人叫到厅里，好一通臭骂，最后下死命令道：“别再给我说什么王凤娇吹毛求疵的话了，按照市场要求，你们该怎么改，就怎么改，不许找借口。”
冷凝器的厂长已经换了人，这个震慑力还是蛮大的，包括王建民在内，都乖乖地点头，不敢再狡辩一句。心里却把王凤娇骂了又骂：“装得好像多情白多正经，没想到竟然敢向领导行贿，而且一送就是两千块的东西，领导能不帮着说话吗？”
他们有心也学一下王凤娇，却恼火自己厂里的产品不行，东源电子生产的是冰箱，可以送领导，他们的冷凝器、压缩机却不能送啊，难道让领导自己组装产品吗？
可是，若是抓质量，厂子就得动大手术，设备更新，人员培训，原材料也得跟着升级，方方面面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势必也得和王凤娇一般，惹下一圈的人，王凤娇有晋书记背书，他们这点小根基，根本不够看啊。
不管他们心里多苦，回到厂里都召集了中层以上的领导开会，把提高质量当作生产第一要务。
想做成一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开开会动动嘴巴，远远不够。
再说几台送到领导家的冰箱，除了副厅长姚福军那台，是按照凤娇的意思，采购的配件，其他的都是源城这几家提供的，白天还不显得多吵，晚上夜深人静，压缩机工作起来哒哒的响声，就像家里开来一辆拖拉机，梁怀的老婆被衣起床到客厅查看了两回，早上起来，一边打呵欠一边抱怨：“你属下工厂制造的产品也忒差劲了，这噪音大的，竟然也敢算是合格产品。”
梁怀有口难言，只好劝老婆：“你省省吧，白吃枣还嫌核儿大。”
儿子都读初中了，闻言给妈妈做了个鬼脸，还在自己脸蛋上刮了一下，指了指梁怀，示意爸爸没羞。
梁怀的老婆被儿子逗笑了，也不再挑剔和抱怨，想想也是，没掏钱有冰箱用，还怎么敢嫌弃呢？
过了一阵子，梁怀老婆的农村亲戚进城，带了两只鸡，还有一篮子鸡蛋，虽然天气转冷，可省政府大院的房子，暖气很足，梁怀老婆把鸡和蛋都收进冰箱。
梁怀要去京城开会，他老婆请假回家探望生病的父亲，连儿子也带着同行，家里五天没有人，梁怀开会回来，老婆不在家，就打开冰箱，想下点冻饺子吃。一开冰箱门，臭气扑鼻，差点没把他熏死。
奋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刀阔斧
梁怀一时还不知发生什么事，赶紧检查一下，这才发现冰箱坏了，不知什么时候，压缩机不哒哒响了。
可惜冰箱里冻的肉、蛋、菜，全都臭了，把梁怀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下午，梁怀老婆赶回来，不顾梁怀反对，坚决打电话给王凤娇：“赶紧把冰箱给我拉走，臭死人了。”
凤娇接到电话，一点也不气恼，不停地道歉，一再表示立刻派人去修，梁怀老婆被她这样好声好气弄得没法拒绝。凤娇就派人给梁怀家冰箱换了个新压缩机，不仅用清洁剂把冰箱擦洗干净，又是擦酒精，又是用木炭包，将冰箱的异味去除后，还给里面装满肉蛋奶，梁怀的老婆特别不好意思，拿着钱追着维修的工人，坚持不肯给东源电子增加额外负担。
维修的工人实在拗不过，接钱时一再保证：“若是再坏了，我们厂一定要赔冰箱里的菜，阿姨你下回可不能再付钱了。”
梁怀老婆又气又无奈，打电话给凤娇：“就你们厂这破质量，还敢卖给顾客，真是坑人又坑己。你一台冰箱的利润才多少，赔得起吗？你们总有一天混不下去，破产倒闭的”
凤娇嘻嘻笑：“我们这不是在努力改进吗？嫂子，总有一天，你们家的电器，不是东源电子出的，你都不放心呢。”
“嘁，就这破质量，我才不稀罕呢，估计难改好。”梁怀老婆以前是基层妇联的，说话心直口快，倒是很容易相处。
梁怀知道整件事经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凤娇让工人给他家冰箱换上的压缩机，他就在旁边，还是王建民那边出的。
晚上，一家人都睡了，梁怀一个人坐在客厅凝眉深思，嘴里的烟一根接一根的。他没想到，这个工业厅厅长，一点也不比堇县的县委书’记好当，想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太难了，各种扯皮掣肘，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的，烦不胜烦。
夜深人静，冰箱依旧发出哒哒的响声，两个多月了，王建民干什么吃的？竟然毫无改进。王凤娇进驻东源电子第一个月，就停了所有不合格零部件的采购，人家还是个女子呢，都有如此魄力，王建民却只会跑到省厅来告状。
梁怀不知是烟抽多了，还是气的，只觉得头疼、嗓子疼、牙疼，浑身上下不舒服，他丢下烟，泡了一大杯茶，拿起笔和纸，开始起草西山工业改革方案。
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以前那种缝缝补补的性子，真不适应现在的工作，想要源城工业有所气色，他梁怀，得向陈怀希学习，转换思想，给西山的工业体系，动个大手术。
一连三天，梁怀白天找内行、专家商讨对策，晚上思考总结白天的信息，都熬出黑眼圈了，才起草了一份他比较满意的改革方案。他拿着方案去找方省长。
方省长看了他的方案特别吃惊，尤其是梁怀竟然把试点选在东源电子。方案还准备把拆分的东源电子，合而为一，都交给王凤娇，那几个不称职的领导，就地免职。
“你将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即便成功，也可能会被人抢了成绩。”
“方老师，即便有人来抢，也要有成绩才是，若是照眼下这样发展下去，我就是西山人民的罪人。”
方省长看着自己的学生，忍不住将右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取得优异的成绩，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梁怀激动不已：“方老师，我没有为老师争得多少光荣，却添了很多麻烦，老师还这样不离不弃，我，很感动，也很羞愧。”
方省长摇头道：“我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着的，说什么荣誉和麻烦？我们能分得这么清吗？”
“方老师，我一定努力，请你看我的表现吧。”梁怀忍不住拍着胸脯表决心。有方省长支持，他的改革方案在省工业厅顺利通过，但东源电子是王凤娇承包的，几个上游企业并入，这钱到底怎么算？
“把最初的方案拿出来不就行了？”梁怀把孙厅长都恨上了，若不是他耳根子软，横插一刀，东源电子也不会是眼下这样的局面，说不定王凤娇已经带领大家走出低谷了，梁怀倒是不吝对凤娇的赞誉。
省厅会议之后，源城的省级企业领导被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先是学习讨论，最后给了个任免名单，几个在学习中顽固守旧不思进取的厂领导被当即免职，一些表现好的干部得到提拔，走上新的工作岗位。
这些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梁怀宣布重新合并东源电子，更让人惊掉下巴，尤其是厂领导还是王凤娇，令一干善于揣摩上意，除了逢迎拍马别无所长的人，都看不懂了。
最看不懂的是钱建军，他被调出东源电子，到省厅做了个闲差，他的位置，让给了任焕晨。
任焕晨是个懂技术、有能力、又有责任心实干家，凤娇对他很欣赏，但他上任，也给凤娇带来小麻烦，任焕晨比较犟，一个重大决策，不说服他，别想实施。钱建军什么都不懂，至少表面不会反对凤娇。
凤娇还以为要和梁怀打持久战，不知多苦恼呢，没想到这位动手这么快，这么彻底。她终于理解陈怀希怎么会为自己担心了，梁怀还真是个难缠的人呢！
方省长担心自己的学生会被抢了功劳，换谁都担心。
凤娇也想到这一茬了。她若是干得好，就证明梁怀有能力、眼光好，心胸开阔、魄力十足。而陈怀希，则成了梁怀的对比物，他若是不能把云州这条路修好，不止是他能力不足的体现，还证明梁怀有远见。
人们会说：“梁怀当年就反对修这条公路，看来，还是他行，做什么成什么，坚决反对的，就是成不了。”
梁怀的背后是方省长，他本来就是地头蛇，群众基础强大，再取得显著的成绩，对晋书记的压力就会非常大。
间接的，也无端增加了陈怀希的压力。
奋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谁敢难为你？
凤娇干不好，虽然对梁怀不利，但对陈怀希更不利，人们会怀疑凤娇这个职位，是他通过晋书记谋划来的，是不是他的错，反正黑锅跑不掉。
凤娇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