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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吧。”那边嗤笑了一下，挂了电话。
言昔城无助地蹲在了大街上，手指泛白地握住了手机，半晌放松，指腹爱怜地抚摸了背面那张女儿贴下的y贴纸两下。黑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眼，只看得见面上未干的水渍，还有紧紧抿住的干裂的双唇。
远处的钟声响了，晚上七点正。言昔城颤抖着手把手机收好，拿出了口袋里的破皮夹，把女儿的照片放在了苍白的嘴唇边，轻轻一吻。然后，他珍重地把照片放在了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慢慢抬起头——刚才的脆弱和崩溃已经不见踪影，他双眼冷酷，能倒映出人影的剔透眼珠，此时如同某种猎食中的野兽的无机质瞳孔。脸上弥漫着的只有一种类似于野狼的神情——凶狠、绝望、专注、不留退路、孤掷一注。
“卡——一条过！好！”张钊导演喊停，起身鼓了鼓掌。在场的人才如梦初醒。戏一停，顾涔云的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的凶狠神情，变回了那个邵茜茜熟悉的他，收放自如。
邵茜茜怔怔看着翻动自己领口散热的顾涔云——刚才，几乎是在他一哭出来的瞬间，邵茜茜也跟着流出了眼泪。以前就听说顾涔云演戏很有天赋，她也见证过——尤其是越需要激烈情感爆发的戏，他就越擅长。刚才几乎是和角色合一了，所以这种感染力不仅感染到了在场的人，届时经过镜头在大荧幕放大，那些细微的复杂的情感就更能直直穿入观众的心。仅仅凭借这点，邵茜茜几乎是盲目又坚定地相信着，顾涔云这部戏一定能成为他演艺生涯的里程碑。
见顾涔云走过来，邵茜茜连忙拿着毛巾和蜜糖水冲过去，克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以一种崇拜的语气说：“你刚才演得太好啦！太棒啦！特别是哭的那个地方，很有感染力，还有，最后也很帅，没错，太帅啦！！！”
顾涔云看着喋喋不休的兴奋的邵茜茜，嘴角微微一提：“那是，我可是有着偶像外表的实力派。”
邵茜茜：“……”
赵泽在后面喝水，险些喷出，正要吐槽两句，忽然听见片场门边传来了喧闹声，赵泽往那边一看，微微皱眉。只见门口处，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她一身浅蓝色抹胸小短裙，清新又性感。一头黑色大卷发在背后微微一弹，发质绝佳。雪白修长的双腿与12cm高度的细跟高跟鞋相得益彰，长长的指甲上画着精致的玫瑰花。正是韩珊。
她手提着一盒红黑外盒的日本料理，扭着细腰款款走了进来，工作人员举起手机拍摄，她顺势挑了挑肩膀的发丝。休息中的黎胥惊讶地扬眉：“珊珊？”韩珊走过去，亲热地坐在了他身边，依偎着他撒娇道：“亲爱的，我来探班啦。你真狠心，都几天没见了，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我只好自己来啦，这次还带了新鲜的三文鱼过来哦。”
全场：“……”
顾涔云看了看邵茜茜，叹了口气。
邵茜茜：“……”
半晌，顾涔云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转过了头：“算了，凑合。”
邵茜茜满头黑线：“喂……”——她觉得这莫名其妙的话并不是什么好话。
“顾哥，过来一下，要换衣服和补妆啦。”远处有人喊他，顾涔云起身，把手机交给了邵茜茜：“帮我拿着，转发一下那个什么鬼综艺的微博，有要求，要转发宣传。”
“知道了。”邵茜茜温顺地接过，目送他进了化妆间，坐在原处低头按按按，转发了《影帝，go！》官博的一条微博，不知道在输入框输入什么，她谨慎地输入了“你们看了吗？”五个字，检查了一下，没有荡漾的波浪线，也没有*的字眼，按了发送。看看时间，已经开播快一个小时了，这个宣传来得有点迟。
剧组的电视机被其他工作人员占了，在看生活剧，邵茜茜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看。一打开直播视频，弹幕已经占领了整个屏幕。现在刚好播放到天楠被问看到组合的cp文有什么感想，天楠淡定地回答：“通常会觉得很新奇，也会猜测结局是哪个成员被单掉了。”弹幕一片彩色的和2333，还附带有cp党的小范围乱战。
那边厢，黎胥带着韩珊去和导演打招呼，希望他以后多提点提携韩珊。韩珊依偎在黎胥身旁，巧笑嫣然，格外乖巧，黎胥高大英俊，一对璧人惹来众多在场工作人员的目光。黎胥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邵茜茜，然而邵茜茜正低头输入屏蔽带有“老公”两字的弹幕，不然这节目都没法看了。一屏蔽，果然弹幕少了一大半。
张钊导演向来只喜欢实力派演员——不管你性格怎么古怪，或者怎么难搞，只要有实力，就是他所欣赏的。哪怕演技并不那么好，只要有灵性并且愿意虚心学习，他也是相当愿意指导的。而自开拍以来，他就对投资商硬塞给他的演技一般般、ng吃到家，偏偏又不能炒掉的男主角黎胥印象不太好——这又与他对顾涔云的好印象形成鲜明对比，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张钊导演已经开始给顾涔云的角色加戏，使言昔城这个人物更加立体。但现在，黎胥把女友都带到他面前了，碍于面子和对方的人气，张钊导演也就意思意思地点了下头，称赞了两句。
黎胥带着韩珊在偌大的片场周围打招呼，向监制、制片等等一一介绍。刚打完一个招呼，转身走了几步，意外忽然发生了，韩珊的鞋跟掉了，继续走有点危险，黎胥一个公主抱抱起了韩珊，引起了在场的人的惊呼，部分女工作人员还尖叫起来。好吧，哪怕让全剧组一起加班，黎胥本人的魅力也没有因此完全消减。
韩珊的助理恰好不在，她美目在片场内转了一圈，人人都在忙碌，就邵茜茜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手机狂笑。韩珊轻轻一指邵茜茜，轻喊道：“哎，那边那个白色衣服的，看视频那个。”
邵茜茜讶异抬头，黎胥抱着韩珊走近了她，韩珊指示道：“就你吧，你——给我去我的车子上，拿双备用高跟鞋过来，黑色那双，别拿错了，十分钟内回来。”
邵茜茜难以置信：“你叫我去？”
“当然了，你不就是杂工么。”韩珊翻了个白眼，“赶紧的，别耽误我的事情啊。亲爱的，你们片场请的人不行哦，是耳背还是瘸子啊。”
黎胥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邵茜茜是别人的助理，似乎就等着邵茜茜去为韩珊做事。
邵茜茜把手机收起来。事实上，仅仅是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恋爱五年劈腿、让她在分手两个星期内几乎脱掉一层皮的前任男友，以及在知道对方有女友的情况下也依然和对方在三个月内开房二十多次的女人——正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她心里就有一股近似于被羞辱的情感在沸腾。无关嫉妒与否，也无关忘记与否，就好似杀人犯不仅从不感到愧疚，还来受害者面前张牙舞爪。而知情的人充当了帮凶，纵容杀人犯来受害者面前炫耀一样。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邵茜茜站起来，背后冒着剧烈的黑气。她觉得自己需要从气愤中恢复一点理智。正努力搜刮犀利的语句回答，绝不示弱，忽然感觉到腰部一暖，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邵茜茜讶异地侧头，身旁，顾涔云俊美而冰冷的脸映入眼帘。
☆、第27章 所谓车震
只要一眼，就知道，他在生气，并且，很生气。
搂住身边瘦小的邵茜茜，怜惜的情绪一涌而过。想到温温顺顺的邵茜茜在他眼皮底下被欺负的场景，顾涔云的眼神一凛，傲慢而冰冷：“我的人从来不必听别人使唤，有意见？”
也许是觉得有点丢脸，韩珊不服气地小声道：“只不过是叫她给我拿双鞋子而已……”后面的话终止在了顾涔云冰冷的眼神里。
全场很安静，顾涔云淡漠地说：“场务，待会儿，无关人等全部叉出去，明天开始别放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别妨碍了拍摄气氛。”
愣愣的场务回过神来：“知道了，顾哥。”
最后，顾涔云嘲讽地看了黎胥一眼，接着就搂紧了邵茜茜的腰——以一种袒护的姿态：“茜茜，进我休息室，你继续看你的。
邵茜茜身体微微颤抖，感受到腰部的温暖，她感激地接受了这种好意，依偎在顾涔云身边，进了休息室。
顾涔云走后，这阵诡异的安静一直在持续，电视机的生活剧正播放到哭哭啼啼的地方。
有工作人员干笑着想转换一下气氛，摁了一下遥控，电视节目一转，转到了正在播放《影帝，go！》的电视台。
电视机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其实，从刚才到现在，我就有个疑问，想问很久了。”
主持人说：“什么疑问？请问。”
片场的人齐齐看向电视屏幕。
只见超宽电视机屏幕上，是顾涔云俊美的脸，他微微皱眉，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从音响传出——“那个韩珊是谁？没听过，不是行内人吧。”
所有人：“……”
当晚收工后，车上，邵茜茜坐在副驾驶座，一直沉默，背后冒着淡淡的黑气——只不过，她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伤心失落，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在当场想到什么犀利的话去回击。不过，她真的很意外也很感动顾涔云会出来维护她，完全不给黎胥韩珊面子什么的，真是太帅以及太解气啦。
——并且还有那一瞬间，被人妥帖袒护的安心感和归属感。
邵茜茜有点担忧，侧头问开车的顾涔云：“今天在场那么多人，明天的天涯娱乐八卦版会不会出现爆料贴说你欺压新人啊？”
天涯之水声千尺，凡是混娱乐圈的没有不知道这个论坛的。在千万个马甲之下，隐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娱记、片场工作人员、明星、导演，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群众们。每天那里都有无数帖子冉冉升起，有专门爆料娱乐圈的问答帖，有盘点当红明星黑历史的扒皮高楼，有整容女星今昔对比图，有真爱粉们每天前往灌注的偶像真爱水楼。在天涯娱乐八卦版，你不会猜到爆料的马甲其实就是某个二线小明星，也不会猜到盘点电视剧演员演技的帖子下回帖的人或许就是某个投资商的女儿，更不会猜到有时候一个掐得很高的帖子，里面的两波人都是水军，更有可能是同一个团队请来往越黑越红的方向炒作的。
顾涔云现在正当红，人气很高，粉丝很多，但是黑子同样也很多。在天涯，关于他的帖子很容易被粉丝和黑子掐成高楼，最后，一点进去全是水军。路人被刷得完全看不了贴，自觉远离。
顾涔云嗤笑道：“肯定会有这件事，但不一定是韩珊一方的爆料。”邵茜茜好奇：“为什么？”顾涔云反问道：“你不知道天涯爆料的大多是片场工作人员么？”
邵茜茜：“……”卧槽，无间道。
“赵泽会处理的。我在天涯的各种爆料黑贴还少吗？扒皮贴的楼层都快赶上涯花了吧。”停在车库，顾涔云熄火，却没有开车锁，邵茜茜正纳闷，就听顾涔云压抑着不满的声音：“比起这些，你想好了要怎么跟我解释没有？”
邵茜茜呆住，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隐瞒他的，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想不到。她结结巴巴地说：“解释……解释？我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啊，我也没有什么瞒你的事情啊。”
顾涔云瞬间炸毛了，怒道：“该死的，我觉得你需要好好和我解释一下今天和那个混蛋深情对视了二十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