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向日葵被提在手里,以头抢地,无比沮丧。
穆瑾觉得这次演习相当不成功,自己用力过猛,结果只是一拳挥在了空气里。
多几天就多几天好了,反正这些天也都过来了,不差这两天。穆瑾收拾心情,重整旧山河。
只是这向日葵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时候,她回到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征用了同事的一个花瓶把花养起来,还学网上说的方法,在水里丢了一片阿司匹林。
晚上回到宿舍,穆瑾仔细地将《柳叶刀》那片论文校对了两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放过,才按照投稿要求发送出去。随后她编辑了一条短消息发给秦烈峥,告诉他论文发出去了,还顺便问了下他哪天回来。
不发消息还好,自从消息发出去,她就开始神经兮兮地等回信,两分钟看一次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还是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错过提示音。
“我的天啊,恋爱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也要变态了——”一颗二十七岁还没有真正恋爱过的老心,就这么沦陷了。
☆、人间四月天(五)
“素素,我现在尼斯机场,明天下午到鲸市。”一种并不适合预告久别重逢的严肃语气。
冉云素举着电话看了眼穆瑾,脸上难掩惊讶,“烈风,你是说你要回来了?不是还没拍完吗?”
“我哥出事了,”听筒里传来重重呼吸音,“我姐刚给我打过电话,他在灾区感染了BT病毒,急性呼吸衰竭,救援机应该刚刚从Y县起飞。我要登机了,到巴黎中转的时候再跟你联系。”
穆瑾看着冉云素,预感到事情和秦烈峥有关,屏着呼吸等她开口。
“烈风说,秦教授被感染了,急性……呼吸衰竭,救援的直升机已经从Y县起飞了……穆穆,他回来鲸市就会没事的对吧?”
她声音很轻,穆瑾还是被她惊了一跳,惶惶地收拾背包就要走,“素素,我要去医院,他一定会回医院的,那个临时停机坪就在顶楼,我们之前还在那聊过天,你说得对,他回来就没事了——”
冉云素一路陪着她去了医院,暮色四合中两个人爬上顶楼的天台。
远远看见停机坪上驻立着好些人,移动平床和全副武装的隔离防护服,雪白得让人心惊。
苍茫月色下,末世如临大敌的冷寂感。
她们想走近,被人远远给拦下来,冉云素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秦院长,顿时心里一沉。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向来避嫌的秦院长是不会如此关注儿子的状况的。
夜幕中,螺旋桨搅起的猎猎风声由远及近,一架印有红十字标识的白色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搅起的浊浪扑面而来,浓重得令人窒息。
穆瑾挣扎上前,冉云素紧紧抱住她,“穆穆,冷静下,你这样没有防护是不能靠近的。”
舱门打开,她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一个人被担架从里面抬了出来,随即被移动平床飞快推走。
穆瑾转身朝楼下跑,她知道通往隔离病区的通道,在那里说不定可以看到他一眼。
一路飞奔到通道岔路口,眼前一阵白色飓风呼啸而过,穆瑾看到躺在移动平床上的秦烈峥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知是对方移动得太快,还是她自己先模糊了视线,那匆忙一瞥显得竟然有些不真实。
跑在他旁边的医生们举着吊瓶,扶着氧气枕……这一幕她太熟悉了,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上演,秦烈峥也无数次参与其中,但他安静躺着的画面在她眼里是那么违和,这个处处强大的男人是不可能倒下的。
身后,秦烈岩也被同事搀扶着赶过来,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哭得泣不成声。
抢救的队伍飞奔过去,后面秦院长和尹主任并着几位医院的领导和专家疾步走过来,也都是武装到牙齿的防护措施。秦院长脚步一顿,指着秦烈岩大声呵斥,“你!谁让你来的,回去!”
“我哥怎么样了?”秦烈岩挣扎着要冲过来。
穆瑾转身抱住了她,“别耽误抢救,他不会有事的。”秦烈岩在她怀里哭到瘫软,两个人抱在一起贴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冉云素这会儿才脚步踉跄地赶到,对旁边惊吓过度的小医生说,“别愣着,快把秦医生扶起来,她还有身孕,先送她去休息。”
四个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说不清是谁搀扶了谁。
穆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脸埋在臂弯里,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早上,向日葵的花瓣落了一桌子,真不是好兆头。素素,你说,他该不会等不到我的表白了吧?”
冉云素去握她的手,启动直升机救援,这种场面在人民医院一年能见几次?安慰人的话早就被飞速旋转的螺旋桨打散了,随风飘散,没有半点重量和着落。
隔离病区的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恸哭,“笑笑啊,我的笑笑啊——”女人凄厉的哭声刺得耳膜生疼,周遭还有若干啜泣的伴音。穆瑾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身子缩成蜗牛状。
那个前些天感染了BT的提前回来的小护士走了,医生们的尽力抢救终究还是没能战胜死神,她零落一地的青春随风飘散,与那些爱她的家人从此天人永隔。
冉云素的心揪得紧紧的,深夜,烈风从巴黎机场给她打电话,急救室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烈风默在听筒里的呼吸声吹得她一颗心脏生生疼起来。
接近天明,秦院长终于从急救室走出来,穆瑾挂着眼泪垂立在那,不敢问。
冉云素走上前去,“秦院长,教授他……”
秦颂面露疲态,“暂时在ICU观察,你们熬了一夜,回去休息吧——”他的目光从穆瑾身上扫过,一言未发。
*
晚饭的时候,秦烈风赶来医院,接到了秦烈峥的第一张病危通知,他咬着唇在上面签了字。
病人的肺片显示大片暗影,部分肺组织感染并纤维化,胸腔积水,呼吸窘迫……
每一个词都看得人心惊肉跳,身为医生的秦家人和穆瑾自不用说,那上面任何一项都能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说是命悬一线都显得有些乐观了。
“素素,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冉云素担心穆瑾,穆瑾盯着那张病危通知做了几个深呼吸,抬手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冉云素的肩膀,“听话,回去吧,有事儿我会随时跟你联系。今晚我在科里值班,我先去洗澡吃饭了。”
“烈风,我想陪着你——”
“我没事,我哥也不会有事的。”烈风紧紧牵住她的手,“你照顾好自己,要是你再病倒了,我怎么办?”
冉云素内心怅然,所有的人都有权利去关心别人,唯独她,照顾好自己不要添乱,便是大家对她全部的要求。冉云素点点头,乖乖听他的安排。
经过新一轮处置,秦烈峥的情况暂时稳定,只是人还在高烧昏迷。这一夜再没有新消息从隔离病区传出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
“值班的时间用来睡觉?”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穆瑾蓦然惊醒,抬头就撞上秦烈峥似笑非笑的视线,“主任,你……没事了?”
“你很希望我有事吗?”他一脸如常的冷峻,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把你的口水擦干净,带上病历跟我去查房了。”
“等等我——”穆瑾匆忙起身追上推门而出的秦烈峥。
脚上一麻,噗通在他身后摔了个大马趴。
梦里这一摔,现实中的人就清醒了过来,穆瑾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抬眼看墙上的时钟,六点一刻。她的确趴在桌上睡着了,刚刚只是黄粱一梦——
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就会联想到怪力乱神和灵异神迹。秦烈峥远去的那个背影让她惶恐不安,她很害怕那是他拖了个梦来跟自己道别。
*
隔离病区穆瑾进不去,她强迫自己如常地交接班,然后换衣服到食堂吃饭。
大家都在谈论秦教授的情况,无一不是沉重惋惜的语气,动情之处还有几个小护士和实习小医生掏出纸巾擦鼻涕眼泪。
穆瑾看着就火大,操起还剩半杯的柠檬汁对着人家那一桌哗啦就泼了过去,“大清早的嚎什么丧!秦烈峥他不会有事的!”
满桌的小丫头登时就惊呆了,刚哭着的那个脸上眼泪混了柠檬汁,瘪着嘴不敢作声。整个餐厅的人都朝着这个封建家族老太君范儿的麻辣医生行注目礼。
穆瑾披着一后背的诧异视线从容淡定地走出餐厅,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她下意识就溜达到隔离病区外面的走廊,坐在长椅上不舍得走,生怕万一秦烈峥突然醒过来想见她一面被她给错过了。
思念没有寄托,于是脑海里狗血的悲情剧桥段横飞,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什么哭天抢地生离死别,什么墓碑前伫立落叶缤纷……
就这么想着想着,竟然也把自己弄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傍晚,冉云素被烈风开车载来医院,看着在那枯坐一天的穆瑾神形憔悴,只是目光里那一抹倔强依然还在。
秦院长和尹主任也来了,秦院长抬眼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沉声说,“你们等下都到隔壁会议室去,那里有远程探视系统,烈峥醒过来了,他想见见你们。小穆,你也一起进去。”
冉云素忽然觉得烈风握着她的手上力道一紧,她转身,看见烈风努力地吸气,绷红的眼眶里泪潮汹涌。她忍住难过,也用力回握他的手,好像这样就可以给他一些力量和勇气。
穆瑾被点了名,心却跌得深不见底,都忘了呼痛。
秦烈峥想见所有的亲人,这算什么?回光返照?最后告别?他是医生,难道是意识到自己撑不过去了吗?
☆、人间四月天(六)
院里的行政干事过来请大家过去。
一行人安静地排着队进入会议室,大屏幕上半倚靠在病床上的秦烈峥眸色宁静,甚至还努力抬了下扎着针管的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不同于以往的英挺卓然,他的苍白和瘦削毫不掩饰地出卖他此时的虚弱。
穆瑾从进来那一刻,眼睛就没有从大屏幕上移开,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坚决要把那不吉利的眼泪给憋回去。无奈旁边秦烈岩的抽泣声太具有感染力了,忍得她胸口一阵阵胀痛,像要爆炸了似的。
尹主任两眼红肿,神色倒还冷静,转身对一位小护士说,“把秦医生先带出去。”
激素失调型异常脆弱孕妇家属被请了出去,房间里的气氛虽然压抑,确也平静了不少。
“烈风……回来了?”秦烈峥第一个开口问候的就是弟弟,随后伴着一阵隐忍的轻咳。
“哥——”烈风刚挤出一个字,自己就受不了了,松开冉云素的手快步走了出去。靠在走廊里狠狠地用眼泪冲刷了一遍胸口的心疼与担忧,才勉强自己绷住情绪,重新转回房间里。
秦院长对着大屏幕上的儿子说,“安心配合同事的治疗——”他顿了顿,“小峥,爸爸等你回来——”
这一声“小峥”,就把秦烈峥的眼泪给叫了出来,他不记得他爸有多少年没这么称呼他了。
平时在医院里,为了避免大家对自己裙带关系的质疑,父亲对他能不见则不见,他所有的升职、评级都要比别人更难更苛刻。
很久以来,他见了他爸叫秦院长,他爸见了他叫秦教授,这份称呼上的生分甚至延续到了生活里。
秦烈峥点点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身边的小护士帮他擦了下眼泪,他还很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