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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家伙们天冷了不想动弹,我也很头疼啊。”
“辛苦了。”大叔是个热心快肠的人,主动伸手推开了围在车前的同事,大声招呼道:“让开,都让开,阿薰还要干活呢。”
货车很快再次发动起来,警卫们纷纷退让,雪花尚未完全覆盖的道路上,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
快到餐厅卸货区的时候,宋琳将窗户完全升起来,扭头冲车厢里大声喊:“好了。”
契合在瓜果蔬菜下的隔音板渐渐松动,李正皓身穿制服,弯腰站起来。衣服是从Cosplay商店买来的道具,样式与厂区警卫的类似,近看虽有细微差别,但对付监控仪还是绰绰有余。
他用手扶了扶帽子,露出冰冷的灰色瞳眸,看上去已然进入状态。
“我下车后把东西撒在地上,警卫们应该都会来帮忙,你就趁乱往仓库那边去。”
李正皓点点头,将隔音板放回原处,没有说话。
具体的行动方案已经反复演练,林东权也守在厂区围墙外,等待随时接应。
宋琳踩下刹车,回头瞟了一眼男人,看见他沉着冷静的样子,自己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你们俩会合后,及时给我信号,大家直接在码头碰面。”
李正皓“嗯”了一声,拉开车门跳出去,藏在车厢与墙壁形成的阴影里,躲进监控死角,悄无声息地走向厂区深处。
按照林东权的说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黑掉监控探头,只要宋琳想法把警卫拖住,李正皓想干什么都行。
但这一提议很快就被另外两个人否决了:任何技术入侵都要留下痕迹,如果行动过程中出现任何偏差,意味着林东权的身份会被曝光——所谓的“无害化入侵”也就毫无意义。
宋琳没再犹豫,拉开车门跳下车,走到车厢后面掀起帆布,将事先准备好的几袋货物倾倒在地上,范围之大、数量之多,足够让人忙活半天了。
跑向大门口时,下夜班的警卫还没散尽。听到求助,他们纷纷穿好衣服,热心地凑过来帮忙。雪地上站满了穿着便装,或是没来得及换下制服的男人。
随着雪越下越大,散落的土豆瓜果渐渐被覆盖在雪地里,找起来很不方便。
考虑到“阿薰”平日里与大家很熟稔,又是个五官俏丽、性情随和的女孩子,众人也都不遗余力,直到把麻袋里的瓜果全部物归原位,方才纷纷松了口气。
“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感谢。”宋琳一边鞠躬,一边装出感动万分的样子,眼眶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如此声情并茂的感谢之词,令警卫们大男子主义爆棚,心中颇有成就感。之前开她玩笑的年轻人提议道:“这么多货物,阿薰一个人要搬到什么时候去啊,我们帮帮她吧!”
还没等女孩说出客气的话,车上装的货物就已经被卸空,男人们一人一包扛在肩头,悉数码放进餐厅仓库里,堆得整整齐齐。
于是又少不了一番感谢推辞、热闹调侃,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时,李正皓已经离开了四十分钟。
“阿薰”不慌不忙,与众多警卫们多寒暄了一阵,开车驶出厂区时,时针刚刚指向“7”的位置。
按照往常的路线开回青森市中心,把车停回车库里,她收好钥匙、背上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雪势已经很大,天地都被染成了白色,路上行人变得稀少,车辆来去匆匆。去往码头的路上,她的心跳渐渐加速,手心也冒出汗来。
青森港濒临陆奥湾和津轻海峡,地处亚寒带,每年冬天海水都会结冰。
随着大雪的到来,港口已经显出些许萧瑟景象,船只并排停在海里,与天地间的苍白融为一体,毫无声息。
事先约定的7号码头上空空荡荡的,没有船只停靠,也没有任何人的踪影,缆桩旁靠着一处阴影,透出沉沉的死气。
宋琳放下背包,一点点走近那处阴影,动作缓慢地蹲下身子。
雪花落在齐耳短的发梢上,遮掩住原本凌厉的锋芒。长睫垂落,冰冷的灰色眼瞳不再,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柔和许多。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微微抖动,似在呻&吟,似在求救。
她侧耳靠近,努力试图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却始终云里雾里。
鼻息间,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男人脑后正缓缓流出鲜血,顺着线条清晰的颈项流淌,浸湿了外套衣领。
“李少校?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宋琳俯身上前,贴着他的耳垂轻呼,感觉对方微弱的鼻息沁在自己胸口,暖暖的,有点痒。
李正皓没有回应,靠着缆桩的身子歪了歪,最终倒在雪地里。
他的身旁空空如也,就像这天地间无边无际的苍白,亘古洪荒。
再睁眼时,两人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车库,只是这次不再有林东权作陪。
脑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却不比头晕目眩的后遗症更令人难受,李正皓咬牙哼了一声,很快引来宋琳的注意:“你醒了?”
他撑着手臂爬起来,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女人踮着脚转过身,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趴好,要缝针了。”
后脑勺有血流涌出,伤口似乎还没处理完毕,李正皓乖乖俯身,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
有刀片在头皮上划过,冰冷而锋利,将发梢一点点削刮干净。
“我没准备麻醉药,你稍微忍忍。”话音刚落,宋琳便用细针扎破了他的头皮。
李正皓双手紧紧攥住床沿,靠纯粹的意志力抵抗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哆哆嗦嗦地开口,藉由对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什么时候到的?”
“八点十分,大概晚你们半个小时。”女人的手很稳,扎针时没有任何抖动,抽线的动作果断而干脆。
“码头上还有人吗?”
她用棉签拭了拭伤口,擦掉渗出的血水:“就只有你一个半死不活的,算吗?”
李正皓没说话,半晌之后,冷声道:“船呢?还有箱子?”
“你认为,他有可能会等着我一起收拾?”宋琳剪断线头,将剪刀扔进水盆,拿起另一根针,“不过还算手下留情,没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男人的拳头越攥越紧,和渐冷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是我大意了。”
女人习惯性地耸耸肩,牵动到他的伤口,制造出愈发强烈的痛感,李正皓咬牙承受。
“原本就不该指望这帮韩国人,金亨德的事情闹大了,他们迟早要狗急跳墙。也怪我自己,以为林东权真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他还有点胆量,居然敢砸晕你、带着激光器偷跑。”
李正皓抿了抿唇:“现在怎么办?”
“你如果不介意身份暴露,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投奔朝总联,只是以后没办法再从事特勤工作罢了。”
“不可能。”
提议被否定,宋琳并没有多少意外,而是叹了口气,继续说:“从日本出境倒容易,问题在于如何回朝鲜。你可以走走三八线,游泳过鸭绿江、图们江也行。”
李正皓只当对方是在开玩笑,单刀直入地问:“你怎么办?”
“我跟你不一样,”用力扎了一针,宋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自嘲,“我必须走正规途径入境,除了‘不归桥’,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可是情报院那边……”
她长指翻转,抽出线头,干净利落地打了个结:“没有金亨德还有‘李亨德’、‘赵亨德’、‘朴亨德’,林镇宽已经被扳倒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敢叫板。”
李正皓没急于反驳,却皱眉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男人翻过身,继续道:“没有激光器,只是单纯的投诚不行吗?我们的党非常宽容,不会对人有任何偏见。即便以前犯过错误,只要真心悔改……”
背着光,宋琳的笑容很模糊:“李少校,有些事情不是悔改就行的。”
革命军
“我的母亲,名叫高内庆子。”*
宋琳的话音刚落,李正皓便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革命军的那个‘高内庆子’?”
女人回头看着他,眼眸中闪烁着隐约的光芒:“没错,就是她。”
革命军,全称叫“日本革命军”,是20世纪60年代创立的日本极左&派组织,与西班牙的埃塔、北爱尔兰的共和军、菲律宾的阿布沙耶夫武装齐名。
作为革命军的中东地区领导人,高内庆子拥有姣好的容貌、传奇的经历,以及独特的个人魅力,是最著名的红色革命者之一。
随着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国际形势发生巨大转折,革命军已经多年没有活动,却仍然是一个带有恐怖主义性质的武装组织。**
听到这里,看着那张肖似高内庆子的脸庞,饶是李正皓也不淡定了。
他费力地撑在床板上,不顾自己半身赤&裸,勉强坐起来:“你的父亲,真是阿拉法特?”
话音落定两秒钟,对方明显愣了愣,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震惊:“这你也信?!”
“我……”
李正皓自认并不八卦,只是想起高内庆子那传奇的一生,恐怕没人能忍住好奇心。
宋琳看到他认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开了,越笑越大声,直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方才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说:“因为帮助了巴勒斯坦人,所以就该睡他们的领袖?拜托,亚西尔是我妈妈的朋友,也是我敬重的长辈,仅此而已。”***
“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李正皓低下头。
宋琳俯身,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那你什么意思?”
“高内女士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我不该质疑她的人品。”说完,男人噙着唇,再次别过视线。
宋琳缓缓站起来,轻声道:“政治信仰和个人品行本来就是两码事。二十几岁就离开自己的家乡,为了实现所谓的‘共产国际’,投身巴勒斯坦复国运动,最终却被视为恐怖组织的女魔头……我觉得这不是伟大,是悲剧。”
窗外的雪下个不停,车库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道,天花板上只有一盏吊灯晃晃悠悠,映衬出一室的萧索落寞。
“她老了,现在只想休息。”宋琳叹息,“我去朝鲜就是为了这件事。”
后脑的伤口还在流血,李正皓却无暇顾及:“高内女士怎么了?你们……”
“‘他们’,日本革命军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高内庆子的女儿,仅此而已。”
刻意重读以示强调之后,她耸耸肩说:“你应该也知道吧?这帮理想主义者年轻时满腔热血,幻想联合全世界无产阶级、同时进行暴力革命,一举推翻所有的资本主义政权。结果却在古巴被卡斯特罗拒之门外,在中国目睹东西方和解——只有朝鲜的那几个活了下来,而且据说活得很好。”
李正皓猜测:“所以,是要让朝鲜的红军旅成员接替高内女士,继续领导你们在阿拉伯的活动吗?”
宋琳不耐烦地摆摆手:“‘他们’!要我说多少遍?别把我跟这帮人混为一谈。”
难得她脸上出现如此真实的表情,李正皓没有吭声,耐心地等待对方恢复平静。
空荡荡的车库里没有取暖设施,在雪夜里浸透寒意,街道上的喧嚣声渐小,全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脑后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却无法转移李正皓的注意力。
他满脑子都是红军旅和高内庆子的传奇过去,即便是在70年代风云激荡的时代背景之下,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