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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起来十分惊恐，他随即停下车，朝白晓筠问着：“小姐，您没事？”
白晓筠本能想要发火，却在仔细看清来人后，换上了一脸的笑容。“没事，没事。”
季家大宅所在的高档住宅区，竟然会有个送快递的摩托车出现，这样的画面怎么看都觉得十分诡异。
白晓筠没有和那个人计较，放缓了自己的动作，眼角的余光仔细地留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人在得到白晓筠的答复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要不是客户的指定要求，他也不会真的到这里来送快递，这里全部都是富人区，别说碰坏了院墙，就怕是踩坏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他也赔不起。
还好，他遇见的是个好人。
他一边朝白晓筠的方向打量，一边取下背包里的文件朝季家大宅走去。
原来是去季家，看来是林薇送来的文件。
白晓筠望着后视镜里的快递员，嘴角浮出得意的笑容。她开始有点喜欢林薇这个女人了，做事真是有够决绝，有够斩钉截铁，也有够帮她更快回到自己的位置。
车子在快递员按下季家门铃时扬长而去，快递员看了眼手里的文件，这里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至少人看起来也不是太难相处的，比如刚才那位差点被他撞到的小姐。
可以多赚五十块钱了。想到这里，快递员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是？”听到门铃响起的王姐走到门边，防备地看着快递员。
“这份文件是给季隽彦季先生的。客人要我亲眼看他签收，麻烦您叫他出来一下。”
“你给我就可以了。”王姐当然不会随意放人进去，她伸出手去接文件。
快递员固执地摇摇头，解释说：“林小姐要季隽彦季先生亲自签收。”
“林小姐？”王姐先是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林小姐应该就是林薇。
“你等一下。”她说完这句后就急冲冲地朝身后的大宅小跑而去。
快递员站在门口，不时地望着四周的建筑物，这里可真是名符其实的豪宅，仅仅这个院子就和他家不远的游乐场差不多大小。
就在他满眼新鲜地四处张望时，季家大宅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欣长的身影向他走过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帅气的人，只不过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团冷冰之中，连看人的目光都是寒冬的烈风。
快递员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就是季隽彦，在他来之前，林薇曾给他仔细地看过照片。
“季先生，请您签收。”
季隽彦冷着眼，接过快递员递来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拿回他手里的文件。
不用去猜，他已然知道文件的寄送人一定是林薇。
紧跟着他出来的杜月清只看见快递员离去的背影，还有一语不发的季隽彦。
“隽彦……”
她的声音被季隽彦充耳不闻，他径自从她身边经过，仿佛不曾看见她一般。但她却留意到，他握住文件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着。
到底是什么？她将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姐，后者接受后默然地垂头，摸向厨房的方向而去。
书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季隽彦随手扯开系在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手里的文件被他抓得皱皱巴巴的，委屈地躺在书桌上，似乎还在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
从接过文件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真是可笑啊，明明是他让律师给的文件，早已经预料到的结局，然而当这东西真的回到手上时，他却忽然止不住的心烦意乱，不想去揭开。
是不是不揭开，事情就会回到原点？
是不是不揭开，她就还会在他的身边？
世界上最难买的是后悔药，如果有的话，他倾尽一切都想去换。他最想守护的那个人，却不得不远离她。
婉妍，你的心会不会也这么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隽彦终于平静下来，他缓缓地从文件里拿出那叠白纸。纸的最后一页赫然签着林薇的名字，但在名字后还手写着一段话。
她不要……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无论是金钱还是季氏珠宝，她都不要，因为她觉得那很肮脏，沾满了景曜的鲜血。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像此时窗外那片没有星星的夜空，孤寂着。
157 一个人的天荒地老（1）
。
黑夜里，没有一点的亮光。书房沉浸死一般的寂静中，好像并没有谁的存在。
窗外的天空里，也没有闪烁的星星，只有那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是不是很多个夜里，那个曾离他很近的林薇也看见过同样的风景。
那个时候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忽然很想知道和他望着同一片风景时的她的模样，可惜他在记忆里翻了又找，还是没有丝毫的影子。他从不曾留意过那个时候的她，又或者这样解释，他是在刻意地回避着那个叫林薇的女人。
她不知道，她不经意流露的一举一动都与他不小心丢掉的苏婉妍很类似，于是他只能用更恶劣的方式来对待她，剪除她可能会有的别样心思，也清楚地告诫自己。
他以前不敢承认的，现在浮现的更清晰。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苏婉妍，他对她都有不一样的感情。
那么多人之中，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心思吗？但他没有勇气承认，更加不敢承认她就是苏婉妍。
他害怕，害怕因为他的丢弃而让苏婉妍变成林薇，于是他逃避着，也欺骗着自己。为了免去自己心里的愧疚，他不惜借用白晓筠来离开她的世界。
有个小小的亮点在黑夜里悄然绽放着，他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它。月色从黑暗里适时地露出脸来，让它随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它是那么小小的，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季隽彦将它拿在手里，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瞧着眼睛酸涩肿胀。悲哀的情绪随着它的光芒飘荡在他空空如也的心上。他以为他不记得它的存在，却在看见它的那一刹那间全部都苏醒过来。
它是他在机场随便找的一间珠宝店买下的，属于他和林薇的结婚戒指。那时的场景很模糊，唯一留在他记忆里的，是他看似闭眼却偷留出缝隙，看见身侧的林薇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将它套在自己的手指上，仔细地看了又看，笑了又笑。
像个傻瓜一样。
自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将它戴在指尖，一天都没有将它取下。
她是那么珍惜它，就像是在珍惜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婚姻般，可惜他却亲手将她的珍惜打碎。取下它时的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他就连想一想都觉得很是心酸。
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全都会等到失去后才去珍惜。他明白，他已经真正意义上地永远失去了她，所以他现在才会觉得那么痛不欲绝吗？
那么那个时候的她呢？守在自己身边，每天都在煎熬地等待着自己将她认出的那一刻，她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在坚持着。
想来想去，还是他太懦弱了。
长长地叹过一口气后，季隽彦才起身朝卧房走去。这个房子里，无论是哪里都处处充满了她的气息。
他的目光停留在床上，他没有忘记那个时候的她绝望哭泣的神情，他究竟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竟然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连他都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他轻轻地摇摇头，抱起上面的被子，将自己一米八的个子塞进床对面的小沙发里。她在季家的每个夜晚，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失去她的每天里，他想着她度过的每一天，呼吸着她呼吸过的空气，照顾她照顾过的花草，睡在她睡过的沙发里，感受着她的存在。
林薇……
婉妍……
两个名字，两张脸在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最终还是变成在法庭外看见的那张眉眼间都散着冷漠的脸。
她的唇轻轻开合，带着恨意的话语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她说：“季隽彦，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季隽彦翻来覆去地难以安睡，同一片夜空下的林薇也睁着双眼，无法入眠。
“喝一点。”黎凯安递过一杯温热的牛奶，慢慢地度到她的身边。
林薇本能地想拒绝，在对视上黎凯安坚持的目光后，只得妥协地接了过来。
“林薇，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能因为景曜的事情就放弃你自己。”黎凯安在她的身边席地而坐，和她一样看向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夜生活中。
“你认为景曜会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这段话说得黎凯安心里很不爽，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但即便是不在了，林薇依旧只听景曜一个人的话。不管他怎么劝，她都充耳不闻，唯独在提到景曜的时候，她的神情才会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林薇，景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法庭上的证词你也听到了，景曜的确是溺水身亡的，不是季隽彦动手的。”
说到这里时，黎凯安忽然停顿下来。季隽彦那天在警局很明显是有所隐瞒的，但他却熬了一个晚上都不肯透露半点，黎凯安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件事是和林薇有关。
景曜和季隽彦见面的理由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林薇。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等季隽彦自己选择说和不说，私心里是不想将林薇牵扯进来。她已经很悲痛了，他不想她再来承受这些。
“你相信吗？”
林薇忽然转过头，直视着黎凯安，轻声问道：“你相信吗？随便找个证人出来就可以洗脱罪名的人，你相信他是无辜的吗？他越是这样急于洗白自己，就越是证明他很有问题。”
“可是……”黎凯安虽然职责在于查清事实的真相，但有的时候却不得不放弃那样的执着。不是每件事都会得到结果的，正如那些堆积在仓库里发霉的未破的案件，里面有太多的因素在阻扰。林薇不懂，可黎凯安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不想林薇再孤军奋战，他怕届时她受到的伤害会更多。
“就算我赢不了这场官司，但我一定会打垮季氏的！”林薇的目光一扫前面的憔悴无神，陡然亮出耀眼的光芒来。
季隽彦最在乎的就是季氏，那么她也会毁了季氏，让他也尝尝失去最在意的人或者事时那种锥心的疼痛，无处纾解的疼痛。
158 一个人的天荒地老（2）
。
同样的夜色里，还有一个人同样的难以入眠，最终床头边上的台灯被打开，橘黄色的灯光照在白晓筠十分难看的脸上。
安排贾仁揭发林薇身世的那场戏是季隽彦做的，那时她还以为他对她的心始终如一，还以为季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仍旧是她的。于是她放心地任由季隽彦安排，等待着林薇被赶出季家，但现在林薇如她所愿地离开了季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就摆在她的眼前，她看得见却得不到。
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种难以接受！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腹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即便是她用出这一招，也难以挽回季隽彦的心，她想她曾经笃定的那份爱情已经消失了，曾经爱她痴狂的季隽彦也已经消失了。
不过，就算前路再艰难，她既然已经选择走下去，那么在没有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