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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别说了,没用的,你帮不了我。”他终于抬头,沧桑地看了看我。
“马儿,你以为我是哄你开心吗?我真只为你而来。说实话,真不敢相信你蹲这里了。你还记得年前那次我们一起吃饭吗?我以为你一直很好,所以——”
“呵呵,兄弟,我怎么能不记得呢?不过,那就像梦,醒来就过去了。”
他眼眶深陷,眼睛里净是些浑浊的东西,嘴唇干裂,笑的时候,特勉强,似乎口渴得厉害。原先那排洁白的牙齿,已经有些暗黄带黑,像烤焦了的玉米。
“马儿,我们是兄弟,更是男人。你要相信我,这次只为你而来。别废话了,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我语气陡然加重——
第一百零二章 再回地狱(3)
我反对一个男人颓废,不管是否真的已经沦陷于绝望。如果,他自己都看不明白,丧失了基本的信念,那么我还需要同情他什么呢?这就是我陡然加重语气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相信他被生活所迫或一时昏头,才走上了一段迷茫的路。谁不曾迷茫过?谁不曾错乱过?真正纯洁和高尚的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那时就是这么想的。
他茫然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马儿,别这样看我,谁都错乱过,不只你。而且,我还想再重复一遍:我把你当兄弟,是特地来帮你的,会尽一切可能。那么,你自己得让我看到希望,因为我们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我马上起身,准备离开。
马儿呆坐着,苍白而干涩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我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一旁的卫兵还是拦着我的手臂制止:“对不起!”
我一挥手,推开了,因为已经不耐烦。接着,盯着马儿说:“你仔细想想,然后告诉我具体怎么了,明天我还会来。你不说,我没有办法下手。对了,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她是个好姑娘,是她打电话给我。”
见他迟迟不说话,我决定还是先走,明天再说吧。
即将出接待室时,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哭:“胜哥,谢谢你!她叫小莲,我对不起她——”
待我回转身,却只看到一个背影,佝偻着,像个半百老头儿,步履沉重,颤颤悠悠,在那卫兵的注视下,向一侧的偏门挪动着。
出了看守所大门,我发觉空气很潮湿,似乎还有些蓝藻的臭味,大概跟临海有关系。茂密的杂草攀爬在大树的身上,已经分不清层次了,却筑成了三道绿色围墙,把整个看守所包围在中间。
来不及流连这种僻远的荒凉,我掏出手机给马儿的女朋友打电话:“喂,小莲吗?你好。我已经到了,刚看过马儿,他目前情况还不稳定,不怎么愿意说。我想跟你立即见个面,问明白具体事发过程,也好抓紧着手下一步的事情。”
“好的,谢谢你,我先替马儿谢谢你这个好兄弟,”她像在哽咽,接着继续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好的,我住在欧罗巴宾馆304房间,方便的话,就立即来吧,我这就赶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欧罗巴宾馆,304房间门口。
“小莲,是吧?”
刚拐进三楼过道,便见一姑娘站在我房间门口焦急不安地张望。于是,我上去试探着问。
“恩,胜哥吧?”
“是的,等一会儿了吧?回来时,等了会出租车,耽误了些时间。走,我们进去吧。”说着,我摸出钥匙,打开门。
姑娘很朴素,进去之后显拘束了。于是,我笑着招呼:“随意坐吧,别拘束。”
“恩,胜哥,马儿怎么样儿?他冲你发火了吗?他要冲你发火,你别在意啊,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也请胜哥理解啊!”她一脸的歉意。
“他冲你发过火?”我边倒茶边问。
“恩,他不让我去。四天前,我去看他,还被他骂了。后来就不肯见我了,回去之后,突然想起,他以前经常提到你,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他经常提到我?”
“恩,他经常提到你,说那时对不住你——”
“呵呵,别说了,小莲,我们说正经事儿吧,他到底因为什么进去的?”我打断了她的话。
后来,从小莲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知道了一切。
原来,马儿在开办劳务公司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一来二去,跟一帮社会赌徒混在了一起。因为赌博,生意有时也忘记照顾,后来基本都由小莲打理着。
最初,小莲以为都是朋友之间打打纸牌、耍耍麻将什么的,虽然介意他整天不务正业,但碍于情面,也不怎么多说他,最多提醒他别跟那帮混混靠得太近。
哪知道,后来马儿越赌越大,一发不可收拾。一场麻将下来,输赢都要达到几万。马儿也没当事儿,因为有输有赢,出入不大。后来不知怎么了,逢赌必输,而且一输就是好几万。
整天通宵达旦不归,令小莲起了疑心,于是打开保险柜一看,就傻眼了:几十万的存折都不见了!
“那可是我们说好将来结婚买房子的钱啊!”小莲当时就这么哭着,特朴素。
在小莲愤怒的问责下,马儿还是承认被自己赌输了。
“天啊,输了几十万,我怎么都没想到,那是我们辛苦几年才挣来的,转眼间就没了。我当时心都碎了,真想跟他拼命。可看着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赌了,我心又软了。我知道他聪明,肯干,这些钱还会挣回来的。于是,我原谅了他,但让他当面写下保证书,以后绝不能再赌,他照办了。”
为了筹集劳务运作的资金,小莲甚至从娘家借来了一笔钱。满以为从此以后马儿会改邪归正,谁知道——
“谁知道,他居然瞒着我,把我从娘家借来的五万块钱又拿去赌了,而且输了个精光,你说他是人吗?”小莲的哭声,几乎把整个房间淹没了。
于是,我赶紧劝她:“别哭了,现在哭也没用。那他后来怎么会被告诈骗呢?”
“后来,他又犯浑了。那天正好有一批输送到深圳的机床工,他私下把用工单位的薪水提高了两倍,哄那些人也交了两倍的定金。结果,连同用工单位的定金一起,全被他拐跑了。我当时还蒙在鼓里,等那群工人全堵在公司门口,我才明白大事不好了。”
“所以,那群工人和用工单位一起把他告了?”
“恩,我们实在拿不出钱来了,能借的都借了。后来,马儿硬是说不还了,大不了就蹲几年监狱。”
“为什么?那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他被那帮工人揍惨了,那几天都是血肉模糊的——”
“判了几年?”
“五年。”
这时,我才明白,那次他说被一姑娘缠着回不去,一定是在逃难,之后便被逮了回去,所以手机一直关机。
最后,我掏出包里的一叠钞票说:“别难过,相信挺过这一次,马儿一定会改邪归正的。我也没有多少钱,只能表示一点儿心意,你先拿去应应急。再有,你回去后,还是要想办法筹集钱,反正得先还上那笔钱再说。我会想办法的,尽可能捞他出来。我们随时联系。”
小莲愣了一下,便一再推说不能要我的钱,直到我说是借给他们,才勉强收下。
送走她的身影,重新回到房间,我开始思考:或许该去找他帮忙了。
第一百零三章 再回地狱(4)
我想去找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哥。其实,钱不会是太大的问题,即使小莲实在筹不出钱来,我就直接跟云借。她不会拒绝我的,我很清楚。问题是,基本的司法程序告诉我,捞一个在押犯人,这非常难,必须打破常规,采取非常规方式。 如此,我只能寄希望于大哥,因为他和二哥曾跟我说过:这片地儿,咱黑白通吃!我尚不知晓他们如何黑白通吃,但知道他们能够做到黑白通吃。
然而,这对我来说,有些难了。
一来,我从不愿求他们,求谁也不求他们,这是我一贯态度。
二来,那次我拿烟灰缸砸了那老女人,大哥很快就打来电话说“你别折腾了,这个家不欢迎你”,我还没有忘记这件事儿,相信他也不会忘记。
不说我能不能撑着脸皮去,但说他会不会帮我,本身就是个不得而知的问题。
抽了支烟,喝了杯茶,我显得轻松了很多。是啊,干吗不改变自己呢?整个世界都在变,为什么我就不能变?再说,为什么不能去试试呢?
很快,我和王仲又有了一次谈话。
王仲问:“哥们,你是不是特想我了?”
我说:“我想你干吗?同志恋啊?”
王仲再问:“那你什么时候打电话来不好,非得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
电话里,立即传来贺小兰的笑声。
我乐道:“完了,真不该在这时候给你们打电话,一定是破坏你们的白昼激情了。”
王仲更乐:“算你小子聪明,猜对了。不过,刚完事,哈哈——”
电话里立即传来一阵骚动,估计是贺小兰在踢打着王仲。
我立即装怒:“收敛些,成吧?既然完事了,咱哥们说事儿。”
王仲奇怪:“啥事儿啊,哥们,这么严肃?”
我收起笑:“马儿已经在押了,捞他怕有些难。”
王仲吃惊:“啊?几年?”
我说:“五年,不过,我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如果觉得自己能力不及,就尽点儿意思算了,别瞎闹!”
“不是瞎闹,哥们。我在想,刚才还信誓旦旦想要捞马儿出来,一碰到阻碍,就犹豫起来,甚至开始考虑退缩、不值得这样的问题,你说,我为什么始终是这样的一种人?”
“哥们,我知道你,心肠特慈软,马儿一定有恩于你,所以你才这么决定。不过,说真的,人归根结底都是自私的,会考虑前后,接着患得患失。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弱点,是我们的共性,我也有。”
马儿有恩于我?算是吧!
“你说这样去争取一个朋友,值得吗?”
“哥们,我有时挺惊讶现在的你,总要做出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马儿的事情,我早说了,你何必呢?”
“可他说过一句让我感动的话!”
“他说什么?你信他那么一说?”
“不,我信他。哥们,我有个预感,将来,我们也许什么都不会缺,只缺朋友。”
王仲差异:“你是想说——”
“我想说,得捞马儿出来,因为他现在就像曾经的我,落魄无助。而且——”
我停顿了一下,考虑该不该说。
“而且什么?”
我继续:“而且,犹豫和退缩一直是我的致命弱点,我要彻底打败它们!”
“哥们,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深呼吸,然后说:“为了梦,我们曾经的梦!”
王仲:“你变了,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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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手腕,发现已经到中午吃饭时间,我决定马上去吃饭,然后休息会儿,下午就去找大哥。
扫了眼柜台上服务指南,得知餐厅在四楼。正准备换装出发,突然一想:不好吧,如果碰上二哥,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