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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背对郭宰,穿深蓝色连衣裙,烫了个短头发,怀里抱着一个肥嘟嘟的小女孩,手指着花,轻声细语说着话。
小女孩不过两三岁,懵懵懂懂,苹果脸上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乱窜,一时看花,一时看抱她的妈妈,一时看过来,对上郭宰的目光。
郭宰张了张唇,却犹如哑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他凝视着女孩,想从她脸上寻找什么。
小女孩晃晃脑袋,黑溜溜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没一丝留恋。
中年妇人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她转身看这边的花。
郭宰大慌,下意识背过身想逃,却撞到站在他另一边的程心身上。
程心双手握住他手臂,稳住了他。
他俩看上去,与附近成千上万的年轻情侣没有区别,中年妇人没有留意他俩半分。她仍专心给怀里的小女孩说花名,讲花语,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她买了一束满天星与木绣球,抱着小女孩远去,话没停过:“我们去接爸爸放学,爸爸看到宝儿买的花一定很开心。宝儿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好好读书,做个有用的人……”
温柔的话声渐行渐远,直至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原地,程心的鼻尖顶着郭宰的胸膛,他身上有干净的清皂味,“砰砰”“砰砰”的心跳声急促清晰,胸膛也极慢地上下起伏,然后她听见一声沉抑的长长的叹息。
程心歪歪头,视线越过郭宰的身躯,朝那个方向遥望。昙花一现般的人已经被黄昏街头的人潮淹没,将来能否再见,也许就要看缘分的考验。
程心展开手臂,轻轻搂过郭宰,轻轻拍抚他的后背,耳朵重新贴近他的胸膛,聆听他一点点平静下来的心跳声。
“喂,你们买不买的?一共18元!”花店老板将包好的康乃馨递给他们,可递了半天,那对年轻人就不接,忙着当街当巷搂搂抱抱。
程心抬头看老板,“不买了,抱歉。”
她拉郭宰离开。
郭宰反扣住她的手腕,从钱包掏出20元递给老板,接过花,不等找钱就牵着程心,朝与中年妇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走。
他埋头往前走,不管前方会到达哪里,只管横冲直撞。冲了一段路,程心使劲拉住他停下来,换只手,改为她牵他,她领路,她走在前面。这样郭宰才慢下来,放缓步速,安静地尾随她。
一路无话,他俩从天白走到天昏再到天黑,在赶路回家的人海中逆行而过,与世隔绝。路边的路灯逐盏逐盏亮起,一字排开往远方去,照亮了远方的夜路。
绕着执大校园暴走了数圈,程心的脚发酸发痛了,才将郭宰领去某家饭店。
正要推门入内,程心后背上压来个人。
她回头看,见到于丹丹半醉半醒的脸,对她笑嘻嘻说:“美女,你来得这么晚啊,不是这家啦,是那家!”
程心:“……”
于丹丹蛮力一流,硬拽着程心往前面那家饭店走。程心不是她对手,踉跄着脚步被逼跟去。身后,郭宰盲目地跟随,程心安忧参半。
于丹丹将程心拐到隔壁饭店某个包厢,一进去,两围台的人随之惊呼。
“哇靠!于丹丹你死哪了,认怂了是不是!”
于丹丹双手将程心往前一送,“放屁,我去找帮手!”
程心头大,花半天时间才认出大家都是管院同届的同学,而同席的有程朗。
程朗见到程心与郭宰,比谁都意外,他奔过去问:“吃过了吗?我以为你们不来了。”
他脸无酒色,但一身酒气。
程心:“没。”
话音才落,一杯盛满的啤酒怼到她面前,某个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男生对她挑战:“你是于丹丹的救兵吗?来!干了这十杯,不倒算我输。”
于丹丹在旁边打气:“美女别怕,上!杀他们片甲不留!”
程心:“…………”
她推开酒杯,叫他们别闹了。
程朗也帮她解围。
可喝醉的人像502,一粘上就特别难脱,没道理好讲。
程心被几个人围着劝酒,烦不胜烦,正想发火时,一直默默站在她后方的郭宰上前抢过酒杯,放了句“我替她喝”,就仰头将酒一口干了。
于丹丹根本不认识这是谁,甚至连他是怎样进来包厢的都不知道,但有人灌酒她就高兴,带着一群人狂欢起来。
郭宰第一次喝酒,度数低的啤酒不怎么辣喉咙,初次尝试没什么不适,这很鼓舞人,加上四周一片喝彩声,他接着干第二杯,第三杯,不知不觉到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
程心从惊呆中回神时,郭宰准备干第七杯。
“够了!”她立即将杯抢走,动作强势,酒液洒了她一手。
“我还可以的。”郭宰微喘着气,声音低哑,伸手去要。
程心一手拍走他。
“大助,我先带他走。”她对程朗说。
程朗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好,说:“我送你们。”
郭宰空腹饮酒,酒气很快上来,人开始醉了。
“我无醉。”路上,他坚称自己清醒。
扶着他的程心懒得跟醉鬼理论,她向在另一边扶着郭宰的程朗道谢。
程朗倒有心情开玩笑:“我们好像总是在扶喝醉的人,不是于丹丹,就是你朋友。成扶醉二人组了。”
程心苦笑。
郭宰之前未订宾馆,程心临急临忙帮他在学校附近开了个房。
进了房,她马上烧水,给郭宰冲了杯淡茶。
程朗说:“我去药店买点药回来。”
程心:“好,麻烦你了。”
程朗走后,程心将郭宰扶进浴室,让他坐在浴缸边,揭开马桶盖,摆好他脑袋的位置,对准马桶。
她命令醉醺醺的郭宰:“警告你,瞄准来呕,不要给我找其它麻烦了!”
郭宰扶着额头,酝酿了几次,终于哗啦一下,吐出来了。
程心凑上前看,看见一马桶水,讶然:“你中午无吃饭?早餐呢?”
郭宰继续呕,一发不可收拾。
程朗很快赶回来,程心说:“大助,可以再去买点粥吗?他肚里没东西。”
程朗看看坐在浴缸边吐的郭宰,“好。”
待他第二次回到宾馆房间,郭宰已经仰躺在床,脸上敷着腾白气的毛巾,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像是睡了。
程心几番感谢他的热心帮忙,程朗表示都是举手之劳。
他有个问题:“你今晚留在这里照顾他?”
这是个双人房。
程心很自然地“嗯”了声。
程朗迟疑了会,说:“要不我留吧,他要有什么动静,我能扛得动他。”
程心愣了下,看向程朗。程朗直视她,房间里似乎只剩他俩人。
程心笑了笑,“他不是我表弟,我们是自小学就认识,相识近十年的街坊邻里,已经成为朋友,我当他弟弟,留下来照顾没有不妥。”
她理直气壮,坦荡从容,程朗难堪了。
他叮嘱了几句,没再逗留。
他走后,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程心这时觉得饿了,去翻程朗帮郭宰买的粥,发现除了粥,程朗还买了两盒饭。
她吃掉一盒半,饱足了,睡意涌上来,就在另一张床躺下,打算眯会。
谁知一眯眯到半夜,若非感觉有重物压上来,她不会醒。
第151章 第 151 章
程心本能地扎了扎,起初以为鬼压床,吸气闻到一鼻管酒味,她才睁开眼,不淡定了。
房间里亮着一盏暗黄色的床头灯,光线微弱,但足以帮她看清楚压上来的家伙到底有多可恶无赖。
郭宰闭着眼,梦游般攀爬到程心身上,下/半身压住她下/半身。
程心对他又推又甩,“你别借酒发疯,下去!”
她按着郭宰双肩,阻止他往上攀,自己则脱壳般往上脱身。
郭宰虽闭着眼,力气与判断却很清醒,拿手扣住她肩膀往下一压,程心就后背着床,倒回去了。
接着一个脑袋枕到她胸口之上,她往后仰头避之。
“你起身!”程心怒了,双手对那颗脑袋各种推打搬拨,包括揪头发扯耳朵。
郭宰吃痛,求饶:“不要动了。”暗哑的声音听似刚刚睡醒。
程心扯住他耳朵往上提,一点不留力,“你装什么,起身下去!”
郭宰捉住她手腕,扣在她脑袋两边。这下好了,她彻底动不了,任他压着趴着无法反抗。
程心挣了挣,无果,眼色变沉,极其冷静地说:“你最好不要发神经。”
“我不会。”郭宰保证,“所以你不要动。”
他侧头枕在她胸口上,一直闭着眼,说话声渐渐放低:“不要动,就像小时候那样,让我靠一下。”
程心穿T恤,体温透过薄薄的料子传到他耳朵,他听见她的心跳声,默默替她数着一二三四……节奏很稳。
程心望着昏暗的天花板,陷入沉默。
小时候是什么时候?五年前那次吗?短短五年而已,他怎么就拿“小时候”去修饰了,说得他们现在有多大年纪似的。
不过也就短短五年,前后的变化已经没法相提并论。
五年前她比他高,力气比他大,被他趴着睡一上午,最多腿发痛发麻。
如今他脑袋枕在她胸口上,她的脚尖却只到他的膝盖处。他双手堪比铁臂,轻轻松松扣住她,她就休想动一分一毫,喝醉酒的于丹丹和他比起来,简直小儿科。
要被这个比她长比她横的大块头趴着睡一晚,怕且她明早下不了床。
况且,他目前是平静的,可谁能预料他什么时候会不平静。
这衰仔可是给她打过流氓电话的,他不再是小孩,程心不同意像以前那样任他攀爬不放。
这个事无法纵容。
程心准备送他三个字,开口之前,郭宰先一步问了句话:“你话今日她有无见到我?”
程心:“……”
愣了两秒,低声:“啊?”
“她肯定见到我,”郭宰的话声缓慢醇厚,犹如深夜时段重播的放慢镜头的黑白电影,听得程心迟滞,乏力。
她听着他说:“我这么高大,她有什么理由能当我透明。她见到我,只是猜不到会是我而已。对不对?”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喉咙,短短的头发扎弄她下颚的皮肤,程心莫名迟钝,反应半天,才“唔”了声。
郭宰:“她见到我,会不会在心里偷偷想,哇,这是哪家的孩子,居然生得这么高大,世间少见,平时肯定吃很多米饭。对不对?”
他话里夹着笑腔,一段话虚浮不实。
程心稍稍低头,想昂起脑袋看看他的模样,可一动,下巴就撞上他的头顶,起不来。
她后脑跌回床上,叹道:“想哭就哭,这里无外人。”
“我才不哭。”郭宰应得很快。
之后往下颇长一段时间内,房间里没人说话。
程心轻轻呼吸,闻着身上人那股子不呛鼻但也不清淡的酒味,越闻越清醒。
他睡着了吧?她挣挣双手,不好,没睡,力气还在。
下一秒,郭宰再度开腔:“她以前也叫过我好好读书。”
比起刚才,这话里带了浓重的鼻音,往后的也是:
“所以……她明明不用上班,也会天天起得很早给我煮早餐,有鸡蛋和牛奶。我们每个星期吃的菜都不一样,她叫我将喜欢吃的菜写在小纸片上,再叠几下,放进一个盒里,前一天晚上我拿着盒子摇啊摇,然后倒出两张,纸上写什么菜名,她第二天就给我准备什么菜式。如果不会做,她会去书店买食谱,现学现做,是不是很犀利?”
程心:“……是。”
“她洗过的衣服有香味,衬衫永远不会有叠痕,连袜头都洗得白白净净,如果洗不白,她会扔掉……她以前很疼我……”
“但她不要我了。”
“她憎阿爸,连我都憎。估计就是,‘见到你就想起你个衰人老豆’之类的情节……”
“她明明不要我了,还骗我,骗我会去香港探我。一次都无。一个电话都无。”
程心静静听着。胸口的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