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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江绿汀打起精神,诚恳相邀霍易霆去吃晚饭。
霍易霆没有拒绝,重新启动车子。
前往饭店的途中,霍易霆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静默中,江绿汀又开始想起各种往事,傅明琮刚才说过的话语,反反复复在耳边回响,在心里沸腾。她心里乱的像是一锅煮开的粥,烫的心口又麻又疼,却又有诱人的香气。
她明知道和傅明琮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时隔两年依旧是不可能,却被他的话语,勾起了妄想。
她真是宁愿没有遇见他,宁愿他恨她。他这样不计前嫌的回来找她,反而让她更加的内疚,遗憾。
霍易霆将车子停到饭店的地下车库,江绿汀脑子昏昏沉沉的跟着他进了电梯。随后,进来了三四个男人。
江绿汀一动不动站着发愣,直到霍易霆突然伸手将她揽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给人让路,就那么挡着电梯门口。
霍易霆的手,不动声色的从她腰上拿下来,清俊的脸上毫无任何暧昧之意。这份清冷的镇定,悄无声息的影响了江绿汀。
站在他的身边,纷乱的心绪,也稍稍平复了些许。
电梯到了三楼,服务员将两人领进包房,奉上菜单。
江绿汀诚心诚意要尽地主之谊,点了很昂贵的海鲜。她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只不过被债务压着才缩手缩脚过日子,现在因为燕子坞拆迁,终于算是脱离了穷困,大方的本性便露出来,点菜的时候第一次没看价钱,只看照片。
这是一顿气氛有点奇怪的晚饭。虽然菜品精良,卖相极佳。
江绿汀一直在主动找话题和霍易霆聊天,史无前例的健谈。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里刚才和傅明琮重逢而激起的波澜。
霍易霆这几日本来已有回暖迹象,但今天骤然间又恢复了寡言少语的模样,而且比以往更甚。出奇的沉默,几乎从头到尾都没说话,默默吃饭,默默看着江绿汀,默默听她说话。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送来账单,江绿汀一看数目实打实地吓了一跳。心疼倒是不会,只是惊讶。
她低头从手包里拿出钱夹,刚刚抽出银行卡,就听见对面的霍易霆在说零钱不用找了。她一抬头便看见服务员手里拿着一叠现钞。
“这怎么行,该我请客的。”江绿汀无论如何不肯答应,急忙把卡递给服务员,让她把钱还给霍易霆。
霍易霆握住了她的手腕,说了句下次你请。然后便起身走出了包厢。
江绿汀看得出来他有心事,眸光深沉,眉头亦不舒展。和下午送她回来的时候,神情很不一样。
车子开到燕子坞的巷口。江绿汀下了车,道谢之后和他再见,之后又补了一句:“晚上走高速,车子开慢点。”
霍易霆本来已经启动车子,临时踩了一下刹车,又偏过头,透过车窗看着江绿汀挥手对他轻笑,梨涡浅浅。
他心念一动,手放到车把手,打算推门下来,但转念一想,却又放回到方向盘,驾车离开。
有些事,就像钓鱼一样,需要静静的等待时机。太早会惊动鱼,太迟会徒劳无功。
江绿汀回到家,叶惠马上很兴奋的问她相亲的结果。
江绿汀如实告知。
叶惠一听是傅明琮,脸上笑容顿时全消。“怎么是他?”
“他说想要重新开始。”
“我坚决不同意。”叶惠直接打断了江绿汀的话。“你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你,你现在二十六岁,拖不起,也赌不起。不可能的事,就不要耗费时间。”
“我知道。”
“你答应我,不要和他再来往。”
江绿汀点头答应,上了楼。洗过澡,她打开电脑。对着千山万水的文档,心里更是复杂难言。
她悄然上了屋顶,看着斜对面的邵家白楼。顶楼上黑幽幽的没有光,她坐在夜色中,望着对面的那一扇窗户。
她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傅明琮的时候,是在九月,秋光清爽明静。
预备铃敲响了,班主任高景星像是踏着鼓点一样准时走进了教室,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本来不甚安静的办公室,突然静的一丝丝声响都没有,仿佛每个人的呼吸,都骤停了一下。
江绿汀心里咚的一下轻跳。
七高人才济济,大家的压力也很大,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学习,无暇顾及其他。女生们还好,男生不修边幅的简直比比皆是。胡子渣和眼屎在他们脸上出现并不算是新鲜,抓紧下课十分钟,趴在桌子睡出口水发出鼾声的情况,女生们也见惯不惊。
而站在高景星身边的傅明琮,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袖口整整齐齐的挽起来,露出右手腕上一块蓝色手表。午后阳光从窗户间斜进来,刚好照到表盘上,光闪闪的异常漂亮。
他最出众的地方并不在于他的清俊好看,而在于挺拔轩昂的气质,挺直的脊梁,微微仰着的下颌。班里的男生大多是苦大仇深,头悬梁锥刺股的形象,而傅明琮身上仿佛散发着清风朗月的光。
“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傅明琮。”
高景星简单地介绍之后,安排他坐在江绿汀的身边。
当时,她还未意识到他是谁,直到放学回家,惊诧地发现傅明琮和她同路,而且走进了邵家白楼,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邻居们口中所说的,邵庆勉的外甥。
她说不清是那一天开始喜欢上他。
高三那年夏天,连着下了三天大雨,巷口的小河因为暴雨涨了不少水,巷子里的几个孩子拿着簸箕在河堤边捞泥鳅。
胖胖掉进河里的时候,刚好江绿汀从河堤边经过。
她听见呼喊,急忙跑下河堤,弯着腰想要去抓胖胖的手。小孩子惊惶万状,两只手胡乱拍打着水面,却够不到她的手。情急之下,她一脚踩到河里,这才抓住了他的手腕。还没等她用力去拉他,他反而一个扑腾,将她扯到了水里。
江绿汀根本不会游泳,她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在恐惧慌乱的时候,力气会那么大,竟然把她也拉进了河中。她和胖胖一样,一下了水,就吓得惊慌失措,只剩下尖叫和挣扎的本能。
惊慌中,突然胳臂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从水里扯了起来。她狼狈不堪地抬头,入目是一张清秀冷峻的面孔,午后的阳光照着他额角的头发,乌幽幽的泛着青光,有些凌乱的覆在浓黑的眉上。白色衬衣沾了许多泥点,运动鞋满是泥浆,已经看不出原样。
她从未见过傅明琮如此狼狈的样子,也从未见过一个人狼狈至此,却还那么好看。
她完全忘了自己比他的样子更狼狈,心里却在默默庆幸自己落水,才可能被他救起。然后她借此机会,送了一条萨摩亚小狗表示感谢。
她记得他当时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接着又嫌弃502的名字不好听。然后还不满的说,那有拿一条狗来感谢救命之恩的。总之,各种不满各种嫌弃,她本来想鼓起勇气告诉他,这个名字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又咽了回去。
直到几年之后在眉山劫后余生,她忽而觉得人生苦短,理当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活到二十四岁,她史无前例地剽悍了一回,做出自己从来都不敢去想的事情。那怕失败也算是无憾。没想到的是,傅明琮竟然接受了她的表白。她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局,晕晕乎乎过了一个月,像是活在一场梦里。直到邵荣锦找到她,这场梦醒了。
☆、第30章
她以两人性格不合向傅明琮提出分手,换了手机号码;从原单位辞职离开,干脆果决地走出了傅明琮的生活,不留任何回旋余地。
她并没有告诉傅明琮;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所以;她能猜想到,清傲的傅明琮被她这样“抛弃”将会是何等的怨恨。
然而;出于意料的是,时隔两年;他却安排了这样的重逢。难道他竟然如此喜欢她;喜欢到即便被甩也毫无怨尤?他这样做,让她更加的内疚和遗憾。
时间已经八点半;她收拾起纷乱的思绪;拨通霍易霆的电话;打算给霍同同讲故事。
给霍同同讲了两年的故事;即将讲到尽头;而和傅明琮的故事,却又山重水复,疑似有了新路。
奇怪的是,霍易霆未接电话。江绿汀算了算他离开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X市的家。
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停了一会儿,她又拨过去,依旧没有人接听。突然间,她心里一沉,莫非是高速路上有什么意外
一想到他曾经驾车出过车祸,顿时担心起来。
第三次拨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之后,江绿汀无法再保持冷静,立刻给刘阿姨打电话询问X市霍家的电话,或者是孟涵的电话。
霍易霆的确已经到了X市,车子就停在离家五百米的路边。
夜风清凉,寂静无人。
路的两边种满了樱花,昏黄的灯光隐隐照着一地的落英,如铺了薄薄一层白霜。
他站在道边,熄灭第三只烟。
自从家里有了同同,他已经戒烟,但今夜突然心情很闷,于是,路过杂货铺买了一盒烟。
回到车里,座位上的手机闪着蓝光,提示有未接来电。
他拿起来一看,有江绿汀的三个电话,还有一个是家里。他正要回拨过去,手机再次响起,孟涵急匆匆问:“你在哪儿呢?绿汀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她急得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手机放在车里没听见,有事?”
“她担心你呗,怕你路上有事。你赶紧给人家回个电话,报个平安。”
霍易霆沉默片刻,眸光落在江绿汀的名字上。她这样关心他的安危,是因为他救过她,还是因为别的?纵然他睿智过人,此刻亦是无从分辨。
沉吟片刻,他拨通了江绿汀的电话。
“手机刚才放在车里,没听见。”
江绿汀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太紧张了,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接,怕你路上有什么情况。没事就好。”
霍易霆嗯了一声,又说:“放假这几天,不用给同同讲故事了,你好好休息。”
“好,放假了,霍先生也好好休息休息。”
“六号我回S市,顺路接上你。”
江绿汀答了声好,道谢之后挂了电话。
霍易霆握着手机,指腹缓缓在她的名字上抚摩了几下,随后将“江”字删除,存为“绿汀”。
江绿汀打完电话,一抬眼看见邵家白楼亮起了灯光。而恰好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你明天有空吗?”
没有名字的一个电话号码,江绿汀看的心里砰砰直跳,傅明琮的手机号码没有变,她一直都记得。
看着这条短信,她心里百感交集,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回复:“对不起,我这几天要赶稿子。”
“那好,我等你。”
江绿汀握着手机,像是握着一个滚烫的魔盒,里面蠢蠢欲动的诱惑,几乎要冲破盒子跑出来。
翌日整整一天,她没有出门,生怕会碰见傅明琮。
叶惠知道傅明琮回来之后,也刻意不让江绿汀出去,很怕两人再破镜重圆发生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江绿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闷在家里。
但是,每天晚上,邵家白楼的灯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点一点的融化她心里的防线。
很快到了谢晓东的婚期。婚礼宴请的宾客除了新郎新娘两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就是燕子坞的邻居。
叶惠和谢妈妈是多年的老邻居,江绿汀和谢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