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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狗怎么了?”珀西瓦尔问,他的声音也同时在门外响起。
“……那只狗现在在我家。”池清说。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抽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来的?”珀西瓦尔压低声音说,“现在就在?你没事吧?”
池清不知道现在这情况算不算有事。
只不过说了两句话的工夫,黑犬已经舔完了那半瓶精油。它从地上重新抬起头来,眼神与刚才全然不同。
它的双眼像被火焰包络,泪水蒸发,眼中有橙红的焰光正在舞动燃烧。
刚才沉入地面之下的下半身也缓缓上浮。池清又看到那条细长的覆鳞的尾巴了。
黑犬慢慢站直了身体。公寓的天花板没法让它抬头,它的脖子低伏下来,湿漉漉的鼻尖几乎要贴上池清的脸。
然后它张开嘴,喉头震动,交错的利齿间发出一串低鸣声。
声音里没有害怕,没有委屈,没有悲伤和失落;这一次的声音像是怒吼,又像是发动攻击前的恐吓。
池清觉得自己的颅骨似乎都跟着共鸣起来。
一股猛烈的臭味从黑犬的喉管飘出——腐烂的气味,皮肉被炙烤的气味,酸液腐蚀骨骼的气味。
“……池小姐?”外面的人稍微提高了声音。
池清无法开口回应他。她再次从黑犬眼中看到自己的脸——因为恐惧而僵硬,连眼球都无法转动。
门被“咚咚”敲了两声:“池小姐?”
黑犬交杂的齿缝里躺下涎水,落在地板上,马上就有小小的白烟升腾而起。
然后它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高挥起一只尖利的爪子——
池清使劲吸了一大口气,然后竭尽全力地朝着门外大喊——“快跑!”
——接下去的所有动作,池清放弃思考,把身体交给本能,交给神经、激素和肌腱。她只记得自己猛地一矮身朝地板上一滚,从打着勾的尖爪下堪堪避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奔跑的双腿和挥舞的双手,神经中枢接收不到疼痛信号,池清意识到自己从地板上跳起,绕过黑犬,冲到门口,手臂猛力伸出,抓住门把,打开门——
面前是那张熟悉的欧洲人的面孔,他蓝绿色的眼睛也因为惊恐而瞪大。
身后是一阵“呼呼”的风声,空气被炙烤,池清感觉到自上而下的压落的热浪。
“走开!”——自己好像是这么喊的,池清不太确定;她只感觉到自己飞蹬的双腿,和身体朝前扑出的那一刻的失重的惯性。
——然后一双手臂立刻接住她圈住她,使劲抱住她。她撞到他身上了,他顺势揽着她朝旁边猛地一滚,两人朝着楼梯重重摔落,刹不住地连滚下好几级台阶。池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以扭曲的姿势诡异的角度磕上水泥台阶,磕得她吃痛地大叫出声。
几乎同时,一道燃烧的热风几乎贴着她的头顶掠过;池清闻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池小姐,还好吗?”旁边的人慌张地问道。
摔落停止了。神志清醒,理智恢复,池清发现自己几乎栽倒在楼梯上,有一只手垫在自己的后脑勺和台阶之间——如果差上这么几分,她的脑袋也许就会撞上台阶的尖角。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避过了怎样的危险。
“你没事吧?”池清飞快坐起来反问道。
珀西瓦尔收回护着她的右手,摇摇头。
刚才这一下,他承受了大部分撞击,池清看到他的额角磕破了皮,没来得及藏起来的左手也肿了好大一块。
“我们不能在这里,”说着,珀西瓦尔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楼上,“这里人多……不能在这里。”
池清也下意识地仰头朝楼上望去。
因为有台阶遮挡,她看不到自己房间的具体情况——但她看到自己房门大开,有一只覆鳞的利爪从门洞里探出,正朝左右一阵胡乱摸索。
黑犬似乎被卡在了门里——因为它的体格对于这栋老公寓来说有些过于庞大。但它摸了几下,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于是又暴躁地对着地面乱捶乱打。无数燃烧的火焰团聚成球,从它的指缝里四散迸射。
“不能在这里,”珀西瓦尔又重复一遍,“我们得出去。”
“去哪儿?”池清问他。
珀西瓦尔皱了皱眉:“……去人少的地方。”
说完,他立刻拉着池清跑下楼去。
当前时间是傍晚6点,正是各家各户的晚饭时间,小区里少有人游荡在外。下了楼之后,两人在门口停了一停,四下查看,然后立刻朝另一边的空地跑去。
两人身上都带着伤,不能跑远,不能跑快,也不知道黑犬什么时候就会从楼里出来——就像来时那样,化作黑烟,化作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
“我们是跑不过它的,”珀西瓦尔喘着气说,“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引去人少的地方。”
“然后?”池清说,“上次我还能把它劝走,但这一次它不听我话了——它舔了一口那个魔法油,然后突然就失控了!”
珀西瓦尔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池清也皱起眉头——就算顺利把狗引到了没人的地方,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她不过是一介凡人,身边的这个似乎也并不了解克敌制胜的方法——他只是知道,认得,但并不能对付。
“……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池清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旁边的人莫名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池清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朝河边去,”珀西瓦尔小声说,“那里不是有座石桥?我们试试,能不能把它引到河里……”
离这里不远处有一条人工景观河。这个时间段,暂时还没有多少饭后散步的住户;那里是整个小区最安静的地方。
池清愣了愣,想起黑犬燃烧的爪子和喷火的双眼——也许把它引到河边,让它掉进水里……真的有效?
就算无效,眼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两人立刻转了方向,朝景观河跑去。
——突然有一阵热风从身后席卷而来,池清飞快地回头一看,黑犬已经摆脱了门框的束缚,正撒开干瘦的长腿朝他们追来。
它跑得极快,巨大的身躯像一片融化在黄昏的黑影。空气里又弥漫开那股烫人的臭味。
几天前的那场追逃,池清坐在车上都没能跑赢它,这一次,她只能靠着两条负伤的腿,转眼就要被黑犬追上。池清着了急,脚下措不及防的一个趔趄,整个人朝前跌下——旁边的人立刻伸手拉住她,在她摔倒之前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然后朝前跑去。
比起拖着她这个伤员来,还跑得更快了一些。
池清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刚才那瞬间,腾空的感觉似曾相识。
“池小姐,”珀西瓦尔一边飞奔一边说道,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被断成几节,“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什么意思?池清皱了眉头。
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还在说这个?
身后的热风急速逼近了,但河水的波光也近在眼前。池清突然发现两人脚下的的影子被一片更大的阴影覆盖了,她朝后转头,越过珀西瓦尔的肩膀,她看到黑犬几乎已经追到面前。
它的鼻孔中喷出火焰,眼中迸射火星,只差一点点就能烧到珀西瓦尔的头发。
“到了!”抱着她的人惊呼了一声,然后朝前加速冲刺,几乎是飞扑着踏上石桥。
这石桥又窄又小,只是个造景,根本容不下黑犬庞大的身躯。如果两人的计划能顺利实行,让它一路追着他们冲来,然后在惯性之下扑空——
几乎和珀西瓦尔同一时间,黑犬纵身一跃,朝两人扑了过来。
——但和他们计划的不同,它没有落空,它巨大而干瘦的身躯稳稳地落在桥上。
“轰——”的一声巨响,小石桥塌了,景观河里爆绽开巨大的水花。
池清一头栽进水里,狂涌的波涛隔绝了她的视力和听力,最后一口呼吸也被河水堵在胸口;她的世界冰凉刺骨,只剩下隆隆水声。
——下一秒,一只手臂把她从水里捞起。池清本能地仰头透出水面,揉开眼睛,抹掉脸上的水珠,使劲换气。
她转头睁眼一看,珀西瓦尔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紧紧抓着桥墩。他的脸上毫无血色,深褐色的头发尽数贴在额头,让他看上去苍白又虚弱。
“池小姐……”他喘着气说,蓝绿色的眼睛虚浮着注视前方,“你……不要讨厌我。”
“到底是什么意思?”池清说,“你现在怎么说这话——”
又一声巨响,一个黑影像山一样从水底拔地而起。水珠从它浑身的细鳞上纷纷扬扬地洒落,仿佛下了一场雨。
黑犬并没有被河水制服——区区景观河的深度,甚至淹不了它。
池清抬头,她看到它赤红的瞳孔烧得更艳了。它站在河水中央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绝望和它的影子同时压落下来。
“……你不要讨厌我。”珀西瓦尔重复道。
然后,他转过头来望着她:“你闭眼,不要看。”
与此同时,黑犬的口器再度爆裂开来,它的喉头震颤着发出一声怒喝。
没有思考的空隙,池清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要想个不那么矛盾的名字x32、听风、五行x10 的营养液,给……给人工河倒水(9 39)
第45章 表演结束
这一瞬间的沉默与黑暗; 几乎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 池清突然觉得脚下一空;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身体因为失去河水的浮力的托举而骤然一沉。她下意识地要睁眼去看; 一阵强烈的硫磺臭味劈头盖脸地扑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水珠砸在头上脸上身上; 池清感觉自己仿佛淋了一场暴雨。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就差一点……不能早点叫我?”
非常熟悉的声音,哪怕只听到几个字,也让人条件反射地想起一张脸。
还有那头轻盈的金发。
澄澈碧蓝的海一样的双眼。
池清猛地睁开眼睛。
自己悬浮在翻腾的河面之上——离水面大概仅有几寸的距离。
而揽着自己的那个人高高昂着头; 仿佛一只舒展羽翼的天鹅。
他的金发还在滴水,身上的T恤湿透了; 紧紧地贴合胸膛,彩虹小猫的图案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拉伸延展; 猫脸皱起; 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我就知道; 他主动喊我的时候,不会有好事。”梅林说; 他也有些不太高兴。
“……怎么是你?”池清脱口而出。
她还没等来回答; 一声嘶哑的怒吼先在耳边炸开。池清看到黑犬在水里伏低了身体; 瘦骨嶙峋的背脊像虾一样弓起,脊柱一环又一环弯曲,好像再稍微一用力,尖利的骨头就会破皮而出。
它周围的河水正在急速沸腾。无数水泡从河底升起,破裂; 然后化作白茫茫的水蒸汽消散在空中。
……它在积聚力量,池清想。
它在等待释放与倾泻的那一刻——
“你还是冷静点吧,”梅林说,“那个不是你妈妈——当然,这一个也不是。”
说着他朝池清看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池清觉得……并不好笑。
黑犬只发出“呜呜”的低鸣,没有退让,没有离开。它眼中的火焰越烧越盛,但视线依然牢牢地钉在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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