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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漠染想起他空荡荡的别墅前那一堆斩新的垃圾,顿时打了个寒颤,她伸臂拦在他面前:“不,不是垃圾,不许扔,一样也不许扔。”
房客先生赞叹道:“天啊,这真是狗窝,不,狗窝还比你这里精致豪华上档次。”说着也挽起了袖子。
丁漠染万万没料到,自己与金主先生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居然是为着这些囤积物,她囤了很多东西,三年来,光是咖啡杯就买了近百个,还有纸巾牙刷,明明知道家里不会有人来,她还是忍不住把生活用品全部买齐,还有一些完全不上档次的空白本子,和那些永世不会拆封的过刊,她连漫画工具都买齐了,可是蘸水笔的笔头早已经生锈不能用。她不明白收藏品与耗材中间的界限在哪里,看见便宜又好用的东西就一定会买,买买买,钱花出去,心也安定下来了。
严笑释放自己的方法是,扔扔扔。
房客先生与严笑吵得虽然厉害,但毕竟是长久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严笑皱头一皱,房客先生就明白是他要干什么了,他默契地翻出丁漠染的私人物品,开始一件件整理,严笑接过他整理好的东西,唯一能想到的情绪出口就是,扔。
丁漠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了严笑的大腿,高呼着:“不要扔,它是我的命!”从来不拆封的过刊杂志会是她的命?这命也未免太轻薄?可是丁漠染抱着严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它真的是我的命,没有这些东西我睡不着的,我受不了家陡四壁的感觉,我受不了家里没有人,你放下它,我什么都听你的!严总!严大人!主子!”
前来围观的三姑六婆却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小姑娘真的想不开,去做了人家的二奶,原来只是欠了债,只是这点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吧?唉,真可怜……”善良的她们又回来了,站在门口七嘴八舌。
丁漠染像濒死溺水的人,拼命抱着严笑的大腿,叫得撕心裂肺:“只要你不扔掉它们,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给你陪床也可以,你别动它们!”它们不代表回忆,却代表了安全感,丁漠染是要在密林丛生处生活的人,没有杂乱无章的物品掩饰,她只会更加清楚自己的不堪。她从陈之走后第一年开始买书,起初还能看几本言情小说,后来发现自己得不到小说里的那种生活,她就放弃了。成批成批的书本被买回来,没有一点技术含量,连怎么养鳕鱼的教程都入手了,只是为了买而买。
严笑不一样,严笑是要把自己打理得很清爽的人,他不容许一点点的不完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宿敌,是克星,是相爱相杀的缘份。
房客先生是个路过的看客,心怀不轨地看着眼前的一场好戏,丁漠染身上最大的问题突显出来了,她根本没有自我,她自我的能量在回忆里消耗掉了,在这些杂乱无章的物品里埋葬掉了,她分外迷失,离开物品的束缚,她还能找到自己的底线,但换一个环境,她就变了。她为了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竟然可以出卖尊严,那严笑所秉承的尊重,岂非是一个笑话?
房客先生一边理整,一边幸灾乐祸地欣赏两个人的拉锯战,手指不经意被一件利物割破了,他从床底下扯出一个鞋盒子,里边放着一些破旧的小物,一个破旧的塑料音乐盒,一个浇铸着两棵椰子树的玻璃水晶,一个树脂做的小狗存钱罐,一把树叶开状的小刀,一把被虫蛀坏了的绢扇,一块长得像大理石的心形薄片……像是一个小学生的纪念馆。
他将音乐盒上好发条,音乐盒“叮”地响了一下,跟着,慢慢播放起世界名曲——
是《献给爱丽丝》。
劣质的八音盒,打断了丁漠染与严笑之间的争斗,丁漠染几乎是发了疯似的反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那个鞋盒子,她像是瞬间顿悟了,一字一句地说着:“除了这个,别的都扔了吧,都扔了……一了百了……”
如果说,杂乱的囤积物是她的命,那这个鞋盒子就是她命里禁锢的灵魂,这里边所有的东西,都是陈之送的。那个音乐盒,属于她的二十岁,那时候,她才大一。那时候,她还能肆无忌惮地笑出来。
严笑举着一摞过刊,愣在原地。昏暗的白炽灯,在房间里摇晃,把丁漠染的身影拉得细长,仿佛架在刀口上的一根弦,轻轻碰一下就会断。
丁漠染怀里的鞋盒子,是一杯剧毒的情丝绕,严笑的声音隔着那杯情丝绕,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我去找房东退房子。”她一个人孤独地守着黑暗,奋斗了三年,没有走上绝路已经是万幸,这脏乱差的小屋,布满了垃圾,每一片垃圾,都在她心里投放阴影,无休无止。
丁漠染没有什么随身物品,严笑也不过是借口来看看她的过往,这一刻,他有些怨憎这该死的缘份,它来得太晚了。
严笑没有动丁漠染怀里的盒子,也没有再继续扔东西,他礼貌地询问过房东的信息之后,越过门口挤挤挨挨的人群,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丁漠染紧紧地抱着那堆琐碎的小物,慢慢地蹲在了灯光下。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一瞬间就被抽空了。
在等待房东赶来的时间,有两个着装体面的年轻女人摸上了楼,许嫣站在楼梯的拐弯处,目瞪口呆地看着擦肩而过的男人,她目光如炬,很容易就把这个身穿三宅一生黑毛衣的男人和门口的豪车联系在了一起,她看过男的人侧颜,脚就开始不听使唤了。突然间,她很想和这个男人说说话,她快走两步,反身追上了他:“请问……染染,我是说丁漠染她……”
严笑上下打量她一遍,没作声。许嫣立即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您别误会,我们是她同学,她一直没有接我的电话,我很担心……她之前和一个男同学闹了一点不愉快,哈,哈哈,也就是普通的一|夜|情,不是她想的那么严重的……我来劝劝她……”
严笑皱起了眉头,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他昂起头,冷冰冰地道:“她很好,你们说的一|夜|情也没发生,那位洪先生知道染染是我的未婚妻之后,就屁滚尿流地走了……你们也不必来劝她了,没什么好劝的,她很好……”
丁漠染隔着人群,听到了许嫣的声音,她想起那屈辱的遭遇,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可是就在她最慌乱的时候,她听见了严笑的回答。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她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是在维护她。
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愿意主动离她那么近,负能量的她,神经质的她,几乎交不上新朋友……也许,她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自己和严总的关系,不是公司职员和客户,不是金主和宠物,不是债主和欠债人,而是……朋友。
有些人是天生会闪光的,她第一次见到严笑的时候,严笑也是那样闪着一层薄薄的白光。
现在,那层白光,又出现了。
☆、016 被三
未婚妻这个词,从严笑的口中说出来 ,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许嫣的幻想,她噘起了嘴,眼睛里透射出沉重的怀疑,全是针对丁漠染的:“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不像啊,她那么节约,连去同学婚宴上喝喜酒都穿着五年前校庆发的小礼服,怎么可能有资源认识你的这样极品帅哥?她啊……我最清楚了,就那德性……”她说话的方式,是丁漠染花一万年时间也习惯不了的。
丁漠染听见她说话就笑不出来,不管是笑话还是冷笑话,到了许嫣口中统统不好笑,可是她还讲得津津有味,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
她是那样奇特的一个人,明明做的都是错的,却总是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完全不用审视自己,完全不用负担任何责任,她结婚有两年多了,绿帽子也不知道给丈夫戴了多少顶,就这样粗俗、话多、自以为是的女人,在高中三年一直是丁漠染的同桌,她与丁漠染形影不离,像连体婴。
唯一一次想把她当作朋友,只是昨天,可是……都过去了。
严笑堵在楼梯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他高瘦的身材在这一瞬看起来格外具有压迫性,阴霾的眸子几乎没有亮光,双眼是幽深的潭,清泠泠地没有情绪,他拦在许嫣面前,字字珠玑:“你真的是她的朋友?我看着也不像啊,一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女人,凭什么被别人当作朋友?又有什么资格指着别人说三道四,尽作些低劣的猜测?”
丁漠染就是被这种人缠着,才会摆不正价值观,她的价值观走在一条奇怪的歪路上,在大俗与大雅之间无所适从,她也会有口无遮拦的一面,冲口而出的辩白,惯性地冲突,面对他时,那种不合时宜的警惕,只有傻子才会以为,他会真的用三千万来捆住一个女人,可她就是个傻子。
傻子都站在同一个方阵里。
许嫣的脸僵住了,她显然没想到这个俊秀且高冷的男人是动了真格,她以为丁漠染不配,丁漠染能被洪庆生看上都很不可思议了,遑论是这样的高富帅?只是过了三十几个小时,时空就扭曲了?女|屌|丝转瞬变成了白富美?变成了她许嫣只能羡慕的那种人?
房客先生从来没见严笑当面坦护谁,这是开了先例。
而丁漠染,一时无措,只好站在了原地。
房客先生从她怀里抽走了鞋盒,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她说:“笑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去配合一下,既然买了书,就好好练着。”
看着严笑的背影,丁漠染发现消失在灵魂深处的勇气突然回来了,她以前不肯和许嫣对着干,不愿细想她给自己的难堪,有什么坎过不去,只会把自己藏起来,万事万物只会逃避……那是因为,她身后没有别人,没有人可以帮她。
她做了好多年的丧家狗,因为没有主人,所以一直夹着尾巴。
可是现在,她的尾巴好像能翘起来了。
这种感觉令她新奇又开心。
她终于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幸运,世上真的王子,他发现落难的她,他愿意伸手保护她,虽然她与他素不相识。但她相信,冥冥之中还有个谜底在等着她,她现在不知道的一切,将来一定会浮出水面,只要她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跟着严笑的脚步走下去。
她穿过人群,来到了严笑身边,不动声色地挽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不粗,却十分有力,她攀着他,像是攀着了一棵大树:“许嫣,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你说的那些话,总是令我很困扰,我觉得……那确实不是朋友之间该说的话。”无顾忌地说着别人的隐私,曝露她生活的细节,把她的事当成谈资,贡献给世人说笑,她说:“看啊,这里有个痴情种,男朋友死了三年了,她还在守寡……”内里的意思是,看啊,看傻|逼……
丁漠染站着,背脊挺直,她无视许嫣的瞠目结舌,继续说道:“我只想知道,同学会那天,是不是你故意害我,你自己喜欢和有妇之夫胡天海地,就把我也拉下水,你自诩是我朋友,可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如果我跟你沦为一路货色,你才会安心,对吗?”如果丁漠染真和洪庆生有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许嫣就能放心继续给老公戴绿帽,是这样的逻辑。
许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染染,你这是什么话?老洪那是喜欢你,是真喜欢,他把你当成女神,你应该有所回应,怎么能说我害你?你,你冤枉我!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冤枉我!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