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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电话亭外踌躇几步,终于拨通了路德维希的号码。
“林赛死了。”
朱诺率先说道,声音里少有温度,更缺乏饱满的感情,“我认为是弗莱干的。”
她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艾薇出事的那一年,她甚至从未流泪。脱离警方的拘捕后,生活照例进行,不脱轨,也不不犹疑。
但她清楚悲伤是切实存在的,沉淀进看不见的地方如影随形。仿佛心口向外输送的不是鼓热血液,而是苦腥涩口的药剂。
窄小的封闭空间里,她半蹲身体,将头靠上玻璃。
“另一个线人向我汇报了这件事。”
路德维希告诉她,“林赛本来准备为温迪一案出庭作证,在与当时在监狱关押候审的弗莱碰面后改变了主意。后来她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他——弗莱接到一位霍恩警官的电话,说林赛闯入警局想要报警,并提到一位名叫罗拉的女孩。”
语声稍歇,路德维希低低道:“至于林赛的死因……他拒绝透露。”
她的手微微一动,公用电话垂吊下来的橡胶线圈也跟着摇颤。
“‘白色死亡’是近期风靡全市的新型毒。品,过量吸食会使得皮肤变得苍白透明、失去弹性,因此得名。”
听她讲述完人工湖边发生的始末,路德维希语气平直,“由于迄今为止出现的致死案例里,死者的嘴唇都开裂渗血,也被一些毒。贩称作‘上帝之吻’。”
思绪触及林赛胳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与创口。
根据朱诺的了解,林赛连大。麻也很少沾。就算真的要自杀,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
“林赛曾长期参与劳森监狱的社会服务计划——她临死前也提到了罗拉。”
“哦?”
“还有那位霍恩警官——我替菲奥娜送的包裹就是寄给他的。”
电话另一端,他呼吸均匀,伴随着纸巾擦拭手指的杂音。
“知道了,我会处理。”
“你会处理?”朱诺短暂发怔,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接下来,我……”
“你只负责向我传达消息,不要轻举妄动。”
路德维希的口吻板正,“也不要陷得太深。”
朱诺还想说什么:“这件事……”
路德维希挂断了。
话筒谨慎放回原处,朱诺推门走出电话亭。嘴里灌满了风,黏膜也像干皱着,齿舌间没什么味道。
宿舍里,林赛的衣裙鞋袜、零碎繁杂原封未动。她注视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脸上不见任何冗赘表情。过了半分钟,薄被拉盖过头顶。
枕下手机嗡响,是一条短信,来自无法追踪的陌生号码。
*明天上午十点,姐妹会*
落款是规制的缩写——F。P。
朱诺失眠了整夜。第二天早早起床,将一个浅层的、公式化的微笑冻在唇面,然后迫使自己如约前往。
客厅里三层吊灯满开着,菲奥娜就兀立在光线织错的中心。红裙换了质料和款型,色泽鲜烈一如既往,尖利地扎进瞳孔。
朱诺第一次细致地观察到她的脸。
她很美,美得刻薄而又不近人情。或许因为那双眼睛苍翠得过于浓烈,面部线条被映衬得浅弱虚淡,只有当她稍稍合起眼帘,流润的骨型弧廓才凸显出来。
她转过身,瞥见朱诺:
“你的室友死了,你不难过?”
朱诺默不作声,看上去无动于衷。
显然把她的沉默误解为另一种涵义,菲奥娜咯咯笑着,柔顺的发尖从耳后脱落,扑到肩头。
“天哪,我喜欢这姑娘。”她轻快地说,绿眼霎时将朱诺绞紧,“你得见一个人。你以前肯定见过他,但没有和他说过话。”
描述这个人的时候,她眼底凝集着狂热的光。
霾云翻荡,阔满天际,有如深海游鱼在水中滑跃,尾鳍拨出狭长波纹。
朱诺隔过玻璃望着阴沉的天色,强烈的不安击撞内心。
接下来出现的人印证了这一份不安。
他淡金头发,站在客厅外的门廊边缘,一手无节奏地轻敲着栏杆。身形比那段布满噪点的昏暗视频里要颀长瘦削一些,也显得更高。双眸在灯光底下绿得发蓝,脸上尽是放松的、甚至称得上柔和的笑意。
“嗨。”他打了声招呼。
朱诺挪转目光。那双嵌合在深凹眼窝里的眼睛太过令人印象深刻,她几乎只花了不到半秒钟就想起了他是谁。
她霍地站直身体。
“我来这儿见菲。”
弗莱的语声像绒线一样轻质平和,“听说你也在,就顺便来见你一面。”
菲奥娜引领着他们,绕过几双宿醉不醒的男女,一路上了顶层阁楼。
弗莱的态度很古怪,比在庭审时显得彬彬有礼。他略微躬身,替她们拉开房门。菲奥娜进屋时刻意错开脚步,与他相隔半米匆匆擦过。不但缺少肢体接触,连眼神交流也克制着。
阁楼格局通亮,斜顶上开着天窗。窗外天色明敞透洁,穿过百叶帘的罅隙,往屋内漫透一点蓝。
菲奥娜一手挽着裙角,室内鞋无声无息,悄然擦蹭地板。她在屋里兜转半圈,顺手捡起一本摊放的硬皮精装书,低头细细地读。
“我看过‘社会再教育项目’替你抹去的原始资料。”
弗莱随意抽来一把扶手椅,示意朱诺就座,“你是个赛车手——地下赛车手。”
她没有动,面无表情站在窗前,贴近门口的位置。
“对。”
扶手椅后方,弗莱的手臂撑住椅背,背脊拱起来,像只舒展身体的猫科动物:
“背着债。”
朱诺点头。
“很多。”
他歪了歪头。
“这一点很有趣:纽约城里,你有个警察朋友——艾薇·唐纳德,后来自杀了。”
心脏搏动失去了平缓而规律的节奏。她咬紧牙关,齿根顶压到酸麻,不让对方洞悉端倪。
“她不是我的朋友。”
朱诺的嘴角轻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状,“一个赌徒怎么会和条子成为朋友?”
“可是和她一起回到纽约,你就不再赌了。”
弗莱的后脊压得更低,脸则高仰着,“这是为什么?”
“她能为我的赛车活动提供保护,条件是不再下注。”
喉咙发苦,表情却麻木,“她想让我成为一个好人,到死都想。”
他语气里重新现出兴味:“你是么?”
朱诺不说话。
数秒钟的光景,似乎被无形之中疯狂地拉长。
“这句话很容易冒犯我。”她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的室友死了。菲说你看过录像。”
弗莱唇边挂着笑,幅度很不易察觉,“不难过?”
他的提问有种奇异的韵节。朱诺逐渐适应,呼吸也顺畅起来。
“既然你了解我的过去,应该也知道我的行为准则。”
她答得分外迅速,“与我无关。”
弗莱唇边的笑意加深了。笑纹向上横展,蜿伸到眼窝。
“就连菲恩,也与你无关?”
他问得直截了当,朱诺面色稍变,意识到弗莱看出了她的谨慎推拒。
而他并不欣赏这一点。
阁楼内角的躺椅上,菲奥娜也把手里胡乱翻查的书弃置一旁,托腮等待着她的答复。
内心数十个念头角力撕搏,她半张开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一句话毫无征兆,从心口滑出咽喉。
“我喜欢他。”
。。。
。。。
☆、18。第十八章
“你相信她吗?”弗莱睫毛沉沉地压着,似乎并没有看向对方。
乔治紧张地捏拢手指,颈间堆积凉润,冷汗顺着脊线往下滑:“我不知道。”
他的面容失去了往日飞扬神采。身体轻微颤抖,似乎支持不住汗水的重量。
“她看起来倒的确不像个好姑娘。”
手臂松散地垂放下来,弗莱仿佛是在对他说话,又状似在自言自语,“她在纽约的那个警察朋友,艾薇·唐纳德,有个做警探的爸爸。他一直认为朱诺谋杀了自己的女儿。”
嗫嚅了半晌,乔治不敢看他,讷然道:
“……或许她的确是个坏人。”
“不。”
弗莱摇摇头,半抬唇角,“至少据我所知,那件事不是她干的。”
脸上有迷惑的神情一闪而过。乔治知道自己这时不该插话,因而识趣地缄口等待下文。
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弗莱终于笑了起来,苍翠发蓝的瞳孔稍稍收缩,漫不经心继续道:“是我干的。”
乔治的身体愕然僵硬。
“哦,不能这么说——起码不是我亲手干的。”
弗莱若有所思地以手背擦过眉骨,继续说道,“就和林赛一样。”
他转而面向乔治,“你不会说给别人听,对吗?”
“我不会。”
乔治浑身哆嗦,膝头软涩几乎无法站立,神经质地重复道,“不会……绝对不会。”
“我相信你。”
弗莱困倦地按了按下眼睑,“毕竟把针头塞进她血管里、扔她到人工湖边、又打电话报警的是你,不是我。”
一阵腥膻的血锈味涌上喉头,刺激得乔治想要呕吐。
他指节发着抖,声音也跟着轻颤。
“对……你说得对。”他嘴唇战栗,“是我。”
“林赛是对你的考验,你完成得很出色。”
弗莱的手指很长,掌骨单薄,按在乔治肩上,轻如一片云雾,“以后也别叫我失望。”
乔治无法开口,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发出声响,只能不断点头。
等到弗莱厌倦地摆摆手,他才得以走出阁楼。脚步越来越快,灌进肺叶冷风像是在燃烧,灼得他全身苦辣阵痛。他大口喘着气,径自冲出姐妹会的别墅。
弗莱双腿交叠,单手撑着下巴,透过斜面玻璃窗凝望室外。
从他的高度和视角,能依稀看见乔治跌跌撞撞的身形,在日头下踩着自己的影子。
背后压上一团柔软的呼吸。
红裙袖角摇荡在视野边缘,弗莱心神稍动,表面上却声色不变。
菲奥娜屈卷着手指,挠搔他鼓热的喉结。顺沿他目光望下去,看到乔治,她微微皱眉:
“他真脆弱。”
“谁都经历过一时的迷茫。”
她的碰触琐碎落在颈间,弗莱眼下晃动着一截脆白手腕。
咽喉蓦地腾起紧烫,表面上依旧闲定安然,不主动予以回应:“我希望他最终能从这件事里感受到乐趣。要不然……就太可惜了。”
他说话时声带震颤,隔过薄细一页皮肤,传递到她的指尖。
“你经历过么?一时的迷茫。”菲奥娜问。嘴唇皱起来,眼睛却在笑着。
而弗莱牵着唇角,眼神无动于衷。
“我忘了。”
她松开搂住他脖颈的手。
“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迷茫。你一直都那么贪玩……有时候还会玩得有点过火。”
抚摸着他嶙峋突起的肩胛骨形,她弯腰俯身,下颌温顺地搁到他肩上,“结果现在你有了乔治,我没了林赛。”
“谁叫她向我提到她妹妹的死。那女孩叫罗拉……还是罗琳。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
他的嗓音像平整熨帖的绒面,被折叠出长久的褶皱纹路,“我不喜欢别人翻起陈年旧事。”
“你做的都对。我真喜欢她们在你面前哭叫的样子,赏心悦目极了。”
舌尖意有所指,轻舔了一口下唇,菲奥娜神情愉悦,转而问道,“朱诺怎么样?我想让她接替林赛的位置,替我做事。”
“如果她能把菲恩带回来……”
一个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