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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梨心里忧愁得很。
她想了想，走到陆峥崖的身边：“我给你看点东西。”
陆峥崖回过头：“什么？”
锦梨伸手，袍袖在眼前拂过。
眼前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两个人。
陆峥崖凝神看了进去，一眼被画面中的两人吸引了心神。
画面上的女孩子显然是锦梨，她穿着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衣服，裙子很短，露出光洁的手臂，还有白玉一般的小腿。
那样式奇特的裙子穿在身上，让她少了几分仙气缥缈，多了几分灵动可爱。
陆峥崖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声伤风败俗，目光却钉在锦梨身上一眨也不眨。
她笑得特别可爱，特别甜，望着身边人的时候，谁也不会忽略她目中的喜欢。
陆峥崖的目光顺着的她看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在一瞬间，黑了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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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6章 天御 12
那个男人，有一张陆峥崖很眼熟的脸。
这张脸，他十几年来，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在铜镜之中见到——他们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比起尚且还在少年时显得十分青涩的自己，画面中的男人年纪更大一些，五官轮廓已经彻底长开。
也更加具有男性的魅力。
看到他，陆峥崖就明白，为什么锦梨会觉得自己就是他。
连他自己都不会怀疑，再给他几年时间，他就将长成这个样子。
他默然无语。
锦梨问他：“你看到这个，会有熟悉的感觉吗？”
陆峥崖抬眸看她一眼，摇头。
锦梨泄气。
她决定对他说实话：“我其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中途出了意外，出现在了这里。陆峥崖，我很着急，我想离开这里，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陆峥崖脸色很难看：“你要离开这里？”
他质问她：“你不是说，是来这里找我的吗？”
锦梨点头：“我来找你，而后和你一起离开啊。”
她一直都以为，陆峥崖会和自己一样，莫名出现在这里，两人只要互相找到对方，而后一起离开就行了。
谁知道，陆峥崖竟然会不记得自己，他就好像一个土生土长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场谈话最终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因为陆峥崖并不愿意配合。
不过此后，两人之间的相处跟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帝王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往仙人居住的华玉宫中送，珠宝美玉，珍奇巧物，被流水一般捧到锦梨的面前。
陆峥崖每日不管再忙，都要到仙人居住的宫中去看一看。
时间长一些，谁都明白了帝王对那位仙人是什么心思。
可这个地方，注定只是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境。
陆峥崖再次踏入华玉宫的时候，锦梨正趴在书房桌上画画，知道他来了，并没有回头。
陆峥崖就站在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
她画的是一方氤氲着水雾的泉，泉里游着一尾锦鲤，岸边趴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兽。
陆峥崖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兽，他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说不上来，于是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兽？是天界的神兽吗？”
锦梨替那兽画上眼睛，停下笔，回答：“是啊。”
她看着陆峥崖，问：“你不认识？”
陆峥崖目光一下子黯了下来。
他知道，她把他当另一个人，每一次都试图令他想起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东西。
可是，我分明是一个独立的，有自己人生的人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只把我当做这天御的皇帝，当做纯粹的“陆峥崖”呢。
他不能理解锦梨的想法，正如锦梨无法理解他一样。
在锦梨看来，此陆峥崖与彼陆峥崖，确确实实就是同一个人而已。
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陆峥崖转移话题：“今日朝堂之上，有大臣说我年纪到了，该充纳后宫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锦梨，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第917章 天御 13
充纳后宫？
锦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理解了陆峥崖的意思。
“你不准！”她超凶的瞪着陆峥崖。
你不准。
三个字让陆峥崖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好转。
他面上带上了一点笑意：“为什么不准？”
锦梨：“说不准就是不准，要什么理由。”
她眼含威胁看着陆峥崖：“你不会动心了吧？”
陆峥崖爱极了她这气咻咻的模样，闻言笑着说道：“我就是来问问你，你说不准，那我就拒了。”
锦梨这才心里舒坦。
“只是锦梨。”他看向她，“你不准我纳后宫，又不肯回应我的感情。这世上，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呢？”
锦梨看着他，忽然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峥崖一愣：“什么？”
锦梨认真的问道：“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最想要的……
陆峥崖轻声说道：“我想要你。想要你为我披上凤冠霞帔，做我的皇后。”
这就是他而今，最想，最想要的东西。
他曾经以为，自己最想要的是扫平一切障碍，掌天下权柄，万万人之上。
可当这些，他全部拥有之后，才发现，自己并不满足。
权倾天下又如何？
他现在只求得一人心。
“好啊。”锦梨说道。
“什么？”陆峥崖没反应过来。
锦梨笑看着他：“我说，我愿意为你披上凤冠霞帔，做你的皇后。”
陆峥崖一震。
他定定看着她：“你说真的？”
锦梨点头：“我从来不说假话。”
陆峥崖深吸一口气：“你若是答应了，就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锦梨点头：“我既然开口了，就不会反悔。”
“好。”陆峥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天，宫中传来的消息令天下震动。
天子即将大婚。
皇后是仙人。
天下发下旨意，令礼部以最高规格准备大婚仪程。
整个天御王朝，人人提起这件事情都喜气洋洋，他们将迎来一位仙人为一国之母，自古以来，何曾有过这种事情？
可最应该高兴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如所有人意料中那样欢喜。
“陛下。”一位年长的内侍担忧的喊着陆峥崖。
他以前是伺候陆峥崖母亲的，国师当权的时候，这个老太监去了不太起眼的御膳房当差，直到陆峥崖重掌权柄，才将他召回来贴身伺候。
他和陆峥崖的关系，自然比一般人亲近些。
“能迎仙人为后，不是您一直以来的心愿吗？您为何看着，并不开心？”
陆峥崖嘴角微微掀了一下，低声说道：“是我想要的，不是她想要的。”
他语气压得过低，除了自己，没人听到这句话。
老太监忍不住问道：“什么？”
陆峥崖说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
大婚的日子很快到来。
很早，锦梨就被宫人们服侍着起身。
沐浴，更衣，上妆。
这感觉令她有些新奇。
她这不是第一次穿嫁衣，之前在人间的时候，她演佑安先生，也曾经穿过一次嫁衣。
当然，那场戏因为陆峥崖的吃醋，并没有能拍出来。
第918章 天御 14
不过佑安先生那身嫁衣，当然和此刻这一身没法儿相比。
层层叠叠的厚重礼服披在身上，锦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压了下去。
要不是两边有人扶着，后摆还有人提着，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走都走不动。
她被人牵着手，带到了陆峥崖的面前。
陆峥崖同样穿着玄色礼服，拉着她的手。
两人一起，祭祖，告太庙，受众人朝拜。
这样一趟折腾下来，便是几个时辰的时间。
以锦梨的身体，她都觉得累得慌，可身侧的男人，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化过一下。
好不容易终于仪式完成。
她被扶着回了宫中，换下厚重朝服，摘下礼冠，换上了轻便一些的常服。
这常服相比锦梨常穿的衣服还是过于隆重了些，不过相比于方才那身，已经舒服很多了。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娘娘。”守在一侧的宫人轻轻唤她。
锦梨听到喊了三遍才意识到，这身“娘娘”是在喊自己。
“什么事？”
宫人轻声细语：“您需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陛下吩咐，娘娘在宫中可自在些，不过太过拘泥。”
锦梨摆摆手：“不用，我不想吃。你们都下去，有事我再喊你们。”
宫人依言退下。
锦梨目光环视这内殿一圈，入眼皆是喜庆的大红。
她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长舒一口气，慢慢靠在软榻上闭目歇息。
陆峥崖进来时她便察觉到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步子却很稳，神色之间并无多少大婚的喜庆。
他朝她走近，在软塌前顿住脚步，低头凝视着她：“累吗？”
锦梨摇头。
陆峥崖又问：“你和他，有这样过吗？”
什么这样？锦梨茫然看着他。
陆峥崖：“大婚。”
锦梨摇头：“没有。”
她听陆峥崖所言，两人还未正式成为的道侣呢。
听到“没有”这两个字，陆峥崖终于在锦梨面前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冲锦梨伸出手，锦梨不明所以，将手递给他，被拉了起来。
陆峥崖带着她走到桌前。
他慢慢说道：“你和我，大婚，祭祖，告太庙，你的名字将和我一起，被记录在陆氏皇族的族谱之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
锦梨慢慢睁大了眼睛。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陆峥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这会儿，她像是明白一点儿了。
“你……”
“嘘。”陆峥崖打断了她的话，“安静。”
他端起两盏酒，将其中一盏递给锦梨。
“现在，你和我一起，喝了这杯合衾酒。”
锦梨动了动嘴：“陆峥崖……”
陆峥崖目光之中带上了一点儿笑意，更多的却是怅惘和哀伤。
“别说话，来，喝酒。”
锦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陆峥崖侧头看她。
锦梨端着那杯酒，绕过他的手臂，两人衣袖纠缠在一起。
“这样喝。”锦梨望着他，笑着说道，“我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样叫做交杯酒。夫妻之间在洞房夜要喝的。”
第919章 天界，我回来了
陆峥崖目光一颤，手却很稳：“好。”
两人仰头，慢慢喝完了彼此的杯中酒。
锦梨喝完杯中的酒液，刚要说什么，陆峥崖手却一松。
他手中的杯盏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现在，你可以走了。”他轻声说道。
随着他这一句话，锦梨隐隐感觉到，从来到这里开始，这处空间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禁锢便消失了。
她看着陆峥崖：“你……”
陆峥崖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种拖累，不是吗？”
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也不亏。你记得离开这里以后，告诉他，和你大婚的是我，和你喝交杯酒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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