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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不会好转-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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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改用两手握紧她胳膊:“真的,求你了……”我拉高袖子,露出小臂,展示手腕上的男士表:“他的表还在我这呢。”
    “表?他那是让你去年买表好吗?这么明显的暗示你都不懂?别等了,他真不会来了!”她重复着一样的话,揪出我一对果汁中的一杯,“买给江渣渣的?我应该带点耗子药来的。”
    “我知道,你说得对,”我在动作和语气上开始向她妥协,意志还是不曾改变半分:“但我也暂时没别的地方想去了。”
    康乔彻底无语了,她凉凉地斜扫我一眼,重喘出一口气,打落我快长在她臂弯上的手,用拔刀的气势取出手机,拨通了我家的座机号,接通前她咬着牙看我:“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
    十二点半了?快一点了吧?康乔已经离开有两个小时了,我也顺利请到了能够夜不归宿的谎假,影院里人越来越少,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海报,关闭柜台,熄灭电灯。
    江医生借了我一只腕表,用来提醒我时间走过去多少。
    我站起来,走回一楼,把爆米花和果汁尽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万达的确要关门了,整栋大楼都在一寸寸一厘厘地暗沉下去。
    那些熄灭的窗口像是夜兽寐上了睡眸。
    康乔走之前还故意把雨伞留给了我,口是心非的女人,估计明天她应该就会装作不知青骂靠我不小心把伞忘在那了根本不是打算给你的喔。
    她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好闺蜜,可我总是让她发火失望。
    我捏着伞柄站在万达一楼的雨檐下,江医生的表在戴在我手腕上,直挺挺的马路把路灯倒印成唰唰几笔的金色抽象画,所有的车,都以一种毫不留情的气势刮过水塘,带起嘶嘶的溅冒音。
    雨夜的关系,又或者在一个地方站得太久太久,我看那些光亮都有些形散,像长出了一蓬蓬一圈圈的金色绒毛。
    鼻端嗅到的是被雨洗过的气息,很清爽。
    对吧,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一切都还没那么糟糕,就这一个晚上,我就等这一个晚上,就赌这一个晚上。
    江医生一定会来的,他没说不会来,他就一定会来。
    如果他压根不出现的话,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或许我什么就都放下了。
    车辆似乎越来越少,路面变得空旷许多,耳边的嘈杂也小得像是被什么纸盒子给包住了,新街口渐渐在夜色里陶出困意,我的感官也痴呆迟钝了,站得几乎打瞌睡。
    一阵刹车的轰鸣顷刻将我从沉钝的半梦半醒间打醒。
    我揉了揉眼,打起精气神,皱着鼻梁辨别好一会,才注意到造成躁音的原主正急刹在马路对面。
    车很眼熟,像一匹曾陪我千里的骏驰一般只眼可认。我当即对着它跳跃挥舞起来。
    是江医生的车。
    江医生从车上走下来,他带上车门的嘭咙我在这头都听得到,心跟着跳帧一下,我头皮都轻微地发麻了。接下来,他的举动就跟那个甩车门一样悍戾利落。他都没绕人行道,径直从马路中央就横穿而来。古有吕蒙白衣过江,他恰恰相反,是黑色的衬衣,渡过了一道雨水和灯火积淀而成的金河。
    夜晚太暗了,我只能依稀察觉到他步伐很快,几乎带风。他的面容我看不太清,神情也不甚明朗。
    “江……”我张了张嘴,想叫他,但旋即卡在了喉咙里。
    被他打断了,他还没走近我,在离我还有起码三步路之遥的时候就在质问我:“你怎么不回家?”
    他讲话第一次这么大声,算不上吼,但绝对可以用上与“教训”“训话”相关的字眼,还带着不掩丝毫的怒与凶,如果他这会他是在上课的话,讲台下方一定是满室的问题少年,玩手机交头接耳甚至站在课桌上撒尿,才会让他怒不可遏到这种程度。
    害怕攀爬上我的潜意识,我讲话不自觉地放弱:“等你啊,不是说看电影的么。”我从兜里翻出六张曾经的影票,现今的废纸残骸,只有上面几乎微不可查的18:30;19:55;22:00的小数字,证明着它们几个小时前也有过力度和价值。
    江医生停在我面前,路灯拉长影子,还是天黑的关系么,他一下子变得好像比以前更高大,阴沉了。他黑压压的长眸低了低,瞥了眼我手里松松攥着的影票,漫长地呵了一口气,胸膛与之起伏,像是要把一些腾发的怒意释放出去。等到他再开口时,他的声调确实有效地降低几分,不过他还是在责备。他都不想看我一眼,侧头对准身边的大楼,像在半空里施以一只无形的手,硬扳着我的脸颊逼迫着我也往那看:“电影院已经打烊了,商场也已经关门了,你看不见?”
    “看见了。”
    “那为什么等到现在?为什么不回家?”他一直在用谴责性质的疑问句式。
    “打不通你电话啊,又是不接又是关机的,你也没说不来了,”他在生气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等上六个多钟头的人明明是我,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凭什么生气?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我才应该怒发冲冠大发雷霆。可我看他一眼后就一点甩脸子的欲望都没了。我始终在慢慢地,心平气定地陈述:“你没说不来,我想也许有可能还能见到你啊,看不了电影也无所谓,你来就行了。”
    “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待这么晚你还认为很有道理?”他竟然还反咬我一口:“你看看这会大街上还有几个人?”
    我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鼻子酸起来,可是它就是不受控制,长成了没成熟的青果,汁水酸涩地盈满内壳。不是他的凶让我恐惧,也不是委屈让我心酸,而是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关切和担忧,让我动容到泫泣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流眼泪的欲望像颗大饭团一样梗在咽喉里,我硬逼着自己把它吐出来,必须说点儿什么出来,可出口就只有几个字,一个最普通最朴素的回答而已:“不是还有你吗……”
    腔调抑在喉咙里,念出来像蚊虫嗡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
    但于我来说,这句话,好不容易喊出来的几个字,立刻就让我的双眼里涨满了泪水。
    像是布下一个咒语,那些令江医生神经紧绷的封印一刻间消散殆尽,他整个人,整张面孔,紧锁的眉宇,忽然间就柔化了,他短促地看我一隙,紧接着,就一手握住我抓有雨伞的那只手腕,一手附上我后脑勺,不容置喙地,把我带向了他怀抱。
    他是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还是按进来的?我记不清了。鼻息,耳畔,肢体,都是他的气味,力量,体温,从四面八方蔓延进来,或近或远地,纷纷赶赴来,只隔着一道衬衣,集中在离我最密切的胸膛,我忽然就被抽离了,丧失了力量,一点生气都没有,随时会瘫倒下去,我什么都不想想,只要放心地,满足地,把全部的自我,投身在这份失控的包围里,就好到极致。


  ☆、第二十三张处方单

“吴含;”抱了一会,江医生叫我名字;像把我从绵软的梦乡,捞进了另一双更温存的臂腕;“站这等多久了?”
    他问我。
    我小幅度后仰,脸心和他的胸口拉开了几寸距离;世界包裹在纯粹的安静里;他的衬衣的皱褶声在耳畔轻轻响:“没多久,就站了一会。”我根本不在乎站了多久;他能来就自动清零,没虚度一寸光阴。
    “腿酸吗?”他问话和气得仿佛一分钟前发火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酸,”我怕他还因为迟来的事儿歉疚;抬高右腿跺两下地证明,希望能减轻他的负面情绪:“看,真不酸。”
    忘了路面还有水,它们就随着我的动作变成冒犯的小喷泉,点画在江医生的皮鞋和裤脚上。太失礼了,我赶紧道歉:“诶呀,对不起……”
    语气尾音还没啊出去,我的脚板底就忽然悬空了。江医生像抱小孩那样,双臂路过我腋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我悬空托起来了。他提得不高,我下巴微微抬起就可以磕上他肩头,脚尖下绷可能就会点地。但莫名的,我的呼吸,胸腔,肢体一下子就窜到万里高空般失重了,急促游移,找不到方向,像是掉进了一个不存在地心引力的星河,只有心跳在一闪一闪亮晶晶。
    “哎……”江医生叹了一下,像轻飘飘坠向窗口的花。他卡着我腿窝,又使出一点力,把我提高了一点,这个姿势对于我来说也更适应舒适了:“想补偿一下小朋友真难啊……”
    他在解释什么啊?是在缓和自己的尴尬吗?还是怕他的动作唐突了我?脸在发热,我立刻就服从和配合了,两只手臂挂上他肩胛,松松搂住了他脖子,鼻头贴近他的衬衣领子——衣领上是蓝月亮洗衣液的植物香,我家也用的这款,所以超级熟悉。
    不是完全不给人抗议余地的公主抱,是随时可以挣脱到地面也不会受一点伤的半个无尾熊抱法,江医生连一个抱都不轻浮而婉约。
    但这也是不折不扣的肌肤之亲啊,我动了动头,将下巴卡在他锁骨那,这个位置最合适,有亲切的依托和归宿。
    江医生托紧我,开始走动,他看前面的路,我负责背后。他横贯钳紧在我身体关节和肌理上的每一处,存在感都异常强烈,只要是他接触到的那片肉,都吸食过海洛因,随时会抽筋般跳起来。
    这次江医生规矩地走人行道了,斑马线在我眼皮子底下拉成静悄悄的黑白键,他一前一后,忽上忽下的脚力就是在谱曲。一段绿灯结束,刚好能完成一首名为《老男人的呼吸超好听》的弦音。
    换了个面向,他大概是往自己的轿车那走了,我在离他耳垂很近的地方制造出很小的声音,问:“只是想补偿我,不是真的想抱我?”
    江医生陡然停顿下来,没讲话,只不快不慢地转了面向,又折回去。
    我攀在他肩头,不禁问:“怎么回头了?”
    “再走一遍人行道。”
    “啊?”我大概明白他举动的涵义了,可我偏要装傻让他讲出来。
    他停下等红灯,答得很敞亮磊落:“再多抱一会。”他连续用了两次“再”。
    果真在绿灯小人走动起来的下一秒,我这只树袋熊,就在轻微的颠伏里,不由分说地被江桉树带着,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还有比甜更甜的字眼吗?甘?美?蜜?饴?好像都不够。反正就把一罐蜂蜜啊一把方糖啊一杯苹果汁什么的全都往我脑袋上倾倒泼洒吧,就让我为这个美好的瞬间晕头转向吧。
    ##
    第二次从斑马线走回车子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问江医生:“今天怎么来晚了啊?电话也不接。”
    他有一小片象牙白的颈子皮肤在我视线里:“出了点事,抱歉。”这个道歉的反射弧还不算太长。
    “我要是再往下问你会不会嫌烦?”我扣紧两条手臂,在他脖子后方施加了更多的力量。
    “不会。”
    “出什么事了?”
    “小孩的事情,我前妻的孩子。”江医生讲得很干脆,没一点迟滞。
    这个小孩应该算是江医生的例外点和沉重点吧,我决定讲点调皮话活跃气氛:“哦……就我第一次跟你要电话你拿来当令箭拒绝我的那个小孩哦?”
    “嗯,对,就是他。”他真坏啊,还“嗯”“对”强调两次,重复加深着我当年的挫比往事。
    “那我继续往下问了,小孩怎么了?”
    “休克,”他接着说出缘由:“花生过敏。”
    “原来身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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