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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不会好转-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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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季弘是微博上的隐藏段子推手吧,这么低沉的氛围都能在第一时间讲笑话:“我们寝室有个男生的座右铭就是,搞基当找江教授,娶妻别娶南冉冉。”
    我笑不出来,一点点在心里消化着这些戏剧化的讯息,想起那次吃过午饭,在医院的大道上,江医生停下来严肃地质问我“你知道我的具体情况吗?”;想起第一次知道他离过婚,自己的窃喜和庆幸,我果然是自私的吧,这些所谓的窃喜和庆幸,是架构在在江医生这些年的辛苦和坚忍上面的。倏然的,比任何时候都想哭,比江医生拒绝我的每一次都想哭,名为心酸的石子一颗一颗打在水里,荡起涟漪,一圈圈扩大,最后翻起千层浪,沸腾在眼眶。
    ##
    当晚,跟季弘“相聊甚欢”告别后,我照例洗澡,睡觉,躺床上,手机放在枕头边,我也没有打开微信或者扣扣,去和康乔她们分享这些新资讯,足够让她们在一小时内观赏完一部文字版大陆狗血家庭伦理剧。
    就关着灯,在一片黑暗里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适应四围的景象,吊灯都在我眼里现原形。
    我根本就睡不着,一点都睡不着。
    四点多的时候,我听见了隔壁爷爷奶奶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老人家觉少,起得都很早。
    我从被子里爬出来,穿衣服,走到卫生间洗脸梳头,走进了客厅。
    呱呱坠地迄今,我的人生都过得很平和,顺风顺水,也可以说是索然无味,平庸无奇,当然更可以说是懒。宿舍和周边有许多学霸学神,白天图书馆晚上自习教室,吃午餐也抱着一本英汉词典粒粒皆单词,我也不乐意让自己紧迫起来,去分一杯奖学金的羹……你别笑,是真的,我高三一模数学还只有六十分呢,一百五满分的试卷,上的大学却直接跳进了全国前五,专业第二。所以,倘若我真的想要去得到什么东西,那我一定会彻底进化为极端激进分子,可怕的愤青啊,高举旗帜和思想,昂扬斗志洗练自己,豁出身家和性命都在所不惜,仅只是为了一次我想要的,“得到”。
    奶奶已经在厨房咕嘟咕嘟地煮粥了,爷爷正靠在窗台边,进行清晨的浇花日常,后者第一个看见我,吹胡子瞪眼的,很诧异:“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难以置信地去看电视机上的挂壁钟:“才五点。”
    奶奶从灶台后扭过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注意到我走向玄关作:“你要出去?不吃早饭啊?”
    “嗯,有急事,”我蹲着身系鞋带:“出去吃。”
    “什么事啊?”奶奶不依不挠问。
    “就,急事,很重要的事。”我囫囵地答着,带上大门,把两位老人询究的眼光关在了家里。
    时间太早,小区门口都看不到什么计程车,我只能11路,就当晨跑了。
    那个地方是如此熟悉,我也没去过几次啊,双脚却明确地奔跑在最正确的路径上了。
    没吃早饭就长跑会不会低血糖?还通宵没睡觉,不过应该不要紧,大学体育课一样空腹跑完了八百米。
    省人医挺立在鱼肚白的天光里,连大楼的夜灯都还没来得及关闭。我右腹岔气了,不过也不是很疼,我气喘吁吁地跑进住院部大楼,安全通道的门居然上着锁,敬爱的保安,你快把门开开吧。
    我叉腰哈气得,像只灶台上煮沸的茶壶那样,等了一个多小时,或者更多,终于有警卫打扮的大叔过来开门,他疑惑地打量了我两眼,问:“小姑娘,你在这干嘛?”
    我:“上楼,见个人。”
    “不坐电梯么?”他一板一眼地开着锁,一边问我:“几楼啊。”
    “锻炼身体,就三楼。”我答道。
    他如同听见个单口相声一样,呵呵笑两声:“就三楼锻炼个什么身体噢。”
    “那也不想坐电梯。”我窜进门板,沿着楼梯跑上去。
    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昨天此时,我还太平安稳地睡在床上,一枕黑甜,自娱自乐,趴着睡就是干翻地球,仰卧就是上了全宇宙。可现在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急切,鲁莽,激烈,冲动,所有违抗理性的贬义词,都在我身体里穷凶极恶地长大,根本控制不住。踩在阶梯上的每一下,都像是反反复复,频频屡屡踩在我的决心上,这种可怕的决心,有最原始最强盛的动能,就径直把我连同我的心神,毫不费力地,凭空抛向了十层的楼道口。
    ——第一次要到江医生电话号码的地方。
    有多莽撞和不假思索,我甚至都没有跟康乔商量一下,就出现这里,康乔一无所知,她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吐槽我呢,神经病?最恰当不过的形容了,她动不动就这么说。
    我在最低的一级阶梯坐着等,这个天然凳子低矮得让我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那,我也懒得拿出手机,不看时间能减轻难耐度。
    反正就等,死等,苦等,顽强地等,如果江医生来上班,他有很大可能会途经此地,我是路上一朵小花,也许他会偶然低头看一眼。
    一位叨叨絮絮的英国小说家曾写过一段话,“我无法拥有你的时候,我渴望你,我是那种会为了与你相见喝杯咖啡而错过一班列车或飞机的人。我会打车穿越全城来见你十分钟。我会彻夜在外等待,假如我觉得你会在早晨打开门。在你的句子说完之前,我编织着我们可以在一起的世界。我梦想你。”
    文章的名字叫《欲望》,那时候看完,觉得这感情也太恐怖点了吧,违背自然违背科学违背价值观,是我肯定不会这样。可这会我怎么也变成这样了?假如我觉得他可能会经过这里,我就可以在楼道口蹲上一个上午,不计较时间,不计较疲倦,肚子饿啊小腿麻啊困得打盹啊在所不辞。
    也不知道蹲坐了多久,我已经调整了好几个姿势。墙壁上小窗洞的光也越来越亮,鸣笛声宣布着城市的一天又开始起航。
    我占领的楼层堡垒还算高,依稀才有个把个人经过这里,有家属,有护工,他们看我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点奇怪和扭曲,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用一次一次更深刻的失望杀回去了。
    第七次了,余光一隅的地面,出现了新的活体人影。我匆忙抬起头,佛祖显灵,我总算看见我的梦想现身拐角了。
    老天果然没有辜负我,江医生还是按时来上班了,路上没堵成长龙,没有台风掀翻屋顶,暴雨压摧绿化带,也没有追尾之类的意外碰撞阻拦了他的脚步,他还是来搭上我这趟楼梯了。
    他今天依旧是大衣毛衣衬衣三件套的经典搭,拎着公文包,太他妈帅啦。他停下脚步,俯低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诧异。
    他有一截身体明亮在楼道的日光里,很好看。
    他在想什么呢,不速之客?可怕的熊孩子?天哪她怎么又出现了?她是我不小心踩在脚板底甩不甩不掉的口香糖吗?
    不过他很快收起诧异了,瞳孔平和复苏,他也没有急于开口,对,别说话,就让我看着你,光是看着你这一刻都好得像在梦里。我单手撑上膝盖窝,企图站起来,但很快,我又一屁股坐回去了,努力扮演着一个残疾人角色。
    我坐在远处,抬头看向他,苦恼地拧眉:“江医生,你能拉我一下吗?腿麻得站不起来了。”
    江医生走近我几步,他大衣上的那段金色也渐渐流走了。他生得太高,来拉坐在最矮点的我都要屈低上身,像是大人要去弯腰抱起一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婴幼儿。
    他对着我伸出一只手臂,这是左手还是右手?我焦虑紧张到都辨不清方向了,只能用与他反向的那只手攀上他小臂,一个在我大脑里排练过千遍万遍的动作紧跟其后,
    就在他使出力量想把我从地面拔起的一瞬间,我急促地借用起这股子力气消耗到我身上,我的动作敏捷得像是打开了快放镜头,我上前两步,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攀住他后颈,把他吃劲地压向我。我在慌张的呼吸里努力冷静着,什么都别想,也别有任何迟疑!我掌控好步骤,脚底小幅度跳跃起来,凑近他鼻端,够到他嘴唇,亲上去!
    嘶……好疼……
    与其说亲,倒不如说撞上,我真是毛毛躁躁!鼻尖和嘴巴如此真切地痛着,在告诉我这不是梦。这的确不是梦,是核电厂爆炸!印尼海啸!泰坦尼克号!万米高空蹦极!那么温软的触碰却让我的神思这样蓬勃热烈!
    我亲到了哪?是嘴角?还是唇心?没时间管这么多了!我都没来得及看江医生的神色,他的眼睛,他的五官我都记不清了,赶紧跑!落荒而逃,像是身后有滚石在砸落,我成了神庙逃亡的主人公,一级一级快步地沿着阶梯往下边玩命窜逃!
    我骗了他,我明明能够稳稳当当地站起来,可我就是为了亲他啊,此刻还有更好的做法能够表达和宣泄我的爱意吗?他是否也在惊异于一个刚刚还腿麻到不能自理的少女,突然变身偷鸡成功意外被发现的黄鼠狼一般双腿快打旋地疯跑下楼?
    我停在一楼大厅,重重喘粗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号码栏里输数字,这时我才发现就算我删掉了他的联系人,我依然能熟练地默背下十一个号。我马不停蹄地输着内容,鼻子酸眼睛热,我真的不喜欢感叹号,可此刻再没有别的标点更能表达我的心境了:
    “我知道你这会一定觉得我特不自爱也特不庄重对吗?那你就这么认为吧,这是我的初吻!我以前从没亲过任何人!我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种样子!我就是为了江承淮变得不自爱不自重了!你就继续当我是小朋友吧!但是这根本没法阻止你眼中的小朋友像个女人一样亲你!我一夜没睡,天没亮就冲到这里,等上几个小时,就只是为了像个女人一样地亲你!江承淮!我不会再叫你江医生、江主任、江老师、江教授了!我和你是平等的!我不喜欢你,你才是一堆条条框框的身份和条件!我现在喜欢你,你就只是个名字!江承淮!我就是喜欢你!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喜欢你了!”
    按下发送。
    如果这条短信能够喊出声音,如果江医生还站在十楼,他一定能立刻听见。

  ☆、第十六张处方单

我站在医院停车场边上,早上很冷,冻得鼻涕都快出来了,只能不停地翕动鼻子。我是故意待在这的,刚刚十楼的小窗口,我尤其考察了一下,在那随意俯瞰的话,第一眼就能看到这里,涂着荧光漆的横杆很醒目。我想,江医生也许还站在那,借着身边这个红白小伙伴,还能注意到我。
    我还很有心计地掉转脖子,昂头往那个方位看上好几眼,哎,楼上的朋友,如果你还在的话,就请看清楚,真的是我,不是穿着相同衣服的其他撞衫女。
    名叫“豁出去了”的情怀占领我身心后,我发现自己就成了一个被逼到绝处,又很快绝境逢生的背包客。往上爬吧,不要畏惧高峰,珠穆朗玛上除了风暴山崩,也有绝佳的雪莲任我摘采,还有冰川赏心悦目,珍禽奇兽在雪地里打滚,美好得足够让人忘了险峻。
    手机始终没有反应,防止错过,我这个万年振动静音党破天荒地把音量调到了最大。我再一次掏出手机,通知栏里空空荡荡的,江医生没有回我信息。
    而我那封鬼哭狼嚎惊天动地语不惊人死不休可以拿去精神科作鉴定的短信情书,还满甸甸地挤满对话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好像也不是很伤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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