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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临盎没多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他离开的声响,赵晚晴拉下被子,面对满室黑暗,听着由客厅传来的,纪雪莹和父母的说笑声,心里更难受了。猛踢几下被子,抽噎个不停。
“晚晴,你病了,快起来吃药。”
不知多久过去,就在她连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分不清时,一道温和的语音在耳边响起。
瞧她完全不受控制的寒战,赵临盎再没法和她计较早上的事,抱她起来喂了片感冒药,又端起桌上的姜汤送到她嘴边,“乖,喝了这个就不冷了。”
赵晚晴是彻底病糊涂了,极听话地喝了口姜汤。等尝到辛辣的味道后,说什么都不肯张口再喝第二次。
无法,赵临盎只有像儿时,父母强迫她吃中药那样,硬是给她灌了半碗姜汤进去。
实是被他折腾得惨了,赵晚晴终于撑开眼皮,瞧向正帮她擦拭的赵临盎,含混不清地呢喃道:“赵临盎,我讨厌你,讨厌这个家。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远远的,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赵临盎一滞,抬眼瞧向因气力不支,又重新阖上眼的她,半天没有反应。
虽然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可因及时吃了药,次日晨起除了鼻子有点阻,无其他异常。再加对夜间的事也不是很有印象,赵晚晴甚至都不知自己病了场。一早起来用了早餐,照常去学校。
上午的前两节是语文课,以为是昨天爬山体力消耗太大而感倦意的她,不顾老师不断扫过来的目光,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在课桌上整整趴了一节课。
到了第二节课,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喊她起来释译古文。
毫无悬念,她问题百出的解释又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对嘲笑早免疫的赵晚晴,面对老师、同学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倒没觉得什么,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就这样熬过两节课。下课后,她去卫生间洗脸醒神。回教室的路上,恰碰到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楚默。
楚默拉住她道:“其实那句古文很简单,即使你译对了,也没人会多想什么,你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跟阿斗似的。”
细眉高挑,下巴高昂,抱胸随意地靠在栏干上,赵晚晴甩甩被风吹散的头发,不羁地道:“我高兴。”
早该料到她的德性的,楚默为自己的多事摇头。看她捂着口鼻连打几个喷嚏,面色也不似昨日好看,关心地问:“感冒了?”
赵晚晴摆手,“没有,就是鼻子有点阻。”
伸手将她拉离风口,楚默责备:“昨天淋雨,今天吹风,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我看你是存心想输给我,是不是?”
提起前日二人约好的比赛,赵晚晴好哥们地拍拍他肩,笑道:“放心,就算考试那天我遭雷劈,只要还剩下脑子,赢你就不成问题。”
“这么自信?”楚默哭笑不得,“只是何苦这么咒自己?”
赵晚晴无所谓,双手环胸,琢磨的小眼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楚默打量了遍,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有件事我一直很纳闷,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的?”
从七年级到现在,她自认装得很成功,就连还算重要的中考,因为知道就算她科科挂零,她那个要强的母亲,也会把她安排在她的重点高中、重点班里。像往常一样,她“考”得一塌糊涂。当然,也像往常一样,父母没有让她留级,直升高中。
对自己装痴卖傻的本事,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竟被他看出端倪。她疑惑她是哪里露了马脚,让他发现她的秘密。
她莫名其妙无头无尾的一句“秘密”,弄糊涂了楚默。很快明白过来,一脸高深莫测地笑了。
“这也是个秘密。”
“切。”赵晚晴露出鄙夷的目光,小鼻子小眼地将他望着。
被她计较的模样取悦,楚默好笑更甚。其实打二人第一次发生冲突,自觉不自觉的,他总爱关注她。然后就是和母亲的那次谈话。
对母亲的认定,他是将信将疑的。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有许多值得玩味的地方。譬如,她会翻书。
跟个爬行动物似的,她喜欢像大闸蟹一样,横趴在课桌上,眼皮耷拉着,给人一种瞌睡的错觉。可需要翻书时,她却是比谁都反应快。
这还不算,有时老师讲课,会前后内容穿插着讲,在没有提醒的情况下,极少同学会翻到后面相关内容。但她会。这就太令人联想了。
她有许多值得怀疑的地方。而将所有的疑点归结起来,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表现出来的,所有像阿斗一样的外在,都是装的。
想到此,楚默也不禁问出困扰他的疑惑道:“晚晴,其实有个问题我也很纳闷,你妈……”
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还不等他说完,赵晚晴便打断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也是个秘密。”
她妈喜欢聪明上进的小孩,赵晚晴自是知道的。她也想过,倘若母亲知晓她不再是儿时那个笨蠢呆的小傻蛋,于她们关系的改善,会不会好一点。
可她已过了讨好父母的年纪,在她的认知里,母亲的角色她缺席了十多年,所谓的生养之恩,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争执打骂中,差不多消磨殆尽。
她的喜好如何,对她的观感如何,她已不关心,又怎么可能为了让她对她好一点,而昭告世人,其实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差劲。
再退一步说,如果母亲知道她不再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像她曾以为的那般烂泥扶不上墙,还不改对她的偏见,她又该怎么办?与其揣着未知忐忑,倒不如不去自作多情。
楚默不知她的想法,还欲套她的话,郭清宁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看见郭清宁,赵晚晴别开脸。
楚默则朝郭清宁笑笑,算是招呼。待她过去,揉揉赵晚晴的短发,说道:“你也应该把头发留起来,会好看呢。”
郭清宁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楚默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受她刺激。
都高三了,都还有工夫打理头发,赵晚晴冷嗤。
“对了,有看上次的模拟考成绩么?”
看见郭清宁,想起与她有关的一件事,楚默问赵晚晴。
赵晚晴冷哼,“我对那个一向没兴趣。”
反正她每次都考倒数第一,与她同样稳定的赵临盎,每次都是正数第一。次次如此,没啥新意,有毛屁好看的。
“你应该看看的,”楚默明显有些幸灾乐祸,“那个转校生,这次可是打破了你哥的神话,抢足了你哥的风头。”
赵晚晴很快明白楚默的意思。
瞪着成绩单上的名次表,她有撞到鬼的错觉。郭清宁居然考了第一?五味杂陈地瞧向前面的赵临盎。
似是感应到她的注视般,正在听课的赵临盎回头。
赵晚晴忙若无其事地垂下眼。
可不管她装得再若无其事,总归是她的亲哥哥,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下午放学后,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课的她,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学校的途中,碰巧看到赵临盎在前面,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你不难过么?”
跟着他来到校图书馆,看他没有任何阴影地在书架前流连,赵晚晴忍不住走近他问。
赵临盎闻声回头,见是她,说不稀奇是假的,意味不明地嗯了声,锁着她巴掌大的鹅蛋小脸,半天没有下文。
“你没有看到模拟考的成绩?”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对于一个经常考第一的人来说,突喇喇地一次第二,不啻于十级大地震,她就不信看过成绩的他,还能这么淡定。
原来是这事,赵临盎俊脸上浮起笑意,“你这是关心我么?”
赵晚晴不好意思了,毕竟二人一向剑拔弩张得惯了,突然鸡婆起来,确实令人不习惯。
色厉内荏地呛声道:“谁关心你了?”
哪怕他要跟她争倒数第一呢,也是他的事,关她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回身欲走。
赵临盎拉住她,顾虑到是在图书馆,低声逗她道:“既不是关心,那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赵晚晴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赵临盎笑,“那就是来关心的。”
赵晚晴又恼了,提脚就去踢他。
赵临盎躲过,抱住说翻脸就翻脸的她。
有别的同学过来借书,赵晚晴瞥见,推开赵临盎,随便抽了本书来看。
“这本书我以前看过,很不错,你可以借回去看看。”
等那同学过去,赵临盎像赵晚晴一样斜靠在书架上,看她正在翻的那本书推荐。
赵晚晴听他这么说,重重地将那本书摆回原处,随便抽了本别的书看。
怎么忘了她的反骨?赵临盎苦笑。
盯着认真看书的她好一会,突然道:“晚晴,咱们和解吧。”
他们是亲兄妹,在一个母亲肚子里一起躺了十个月,本是最亲密的人,可此番他却用了“和解”一词,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
赵晚晴的身子僵了下,抬眼复杂地瞧向不像随便说说的他。
小孩子是最善于见风使舵的,赵临盎不否认父母的偏疼偏宠离间了他们兄妹的感情。可他们到底是亲兄妹,即便长辈们从没教过他们相亲相爱,他们已不是分不清亲疏的小孩子,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对他的提议,赵晚晴迟迟没有回应,失神地盯着书上的插图良久。
末了,合上书,重新取下那本他推荐的书来,“我想拿回去看看。”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连答应都变现得这么傲娇,赵临盎又忍不住叹息了。
既已说好了和解,没道理同路的二人,放学后还各走各的。
晚自习结束后,收拾完东西打算回家的赵晚晴,在经过赵临盎时,他拉了拉她,她便也在一旁乖巧地等他。
几分钟后,赵临盎也收好了,但并没有如赵晚晴预想中的离开。
赵晚晴纳闷,“怎么了?”
赵临盎道:“等一下雪莹,她有事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她答应跟他和解,可并不代表就此接受纪雪莹。
赵晚晴的脸色不好看了,“那我先走了。”
赵临盎手快地捉住她。
注意到教室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拉她到教室外,说道:“雪莹还在家里住着,时间有些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安全?从学校到家里的那条路,她走了近三年,也没见少根头发掉根毛。他是想暗示什么?她长得安全,纪雪莹长得不安全么?他倒是会替她着想。也是,那可是他“姐”,她算哪根葱?
赵晚晴的脸冷了,“赵临盎,她危险是她的事,你想保护她是你的事,你们两个的事我没兴趣,也不想参与。所以,麻烦你放了你的脏手。”
又是脏手。赵临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深沉地盯了她一会,没有松手。
赵晚晴毕竟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顾虑到场合,另加和赵临盎的几番较量下来,没一次占上风的。在人来人往的教室外,聪明地没有撒野。
回到家后,当着纪雪莹的面,很大动作地甩开赵临盎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
“她怎么了?”
难得一起回来一次,怎么又翻脸了?纪雪莹诧异。
赵临盎笑得有点冷,“可能是又没考好吧。”
等纪雪莹洗漱了回房,赵临盎来到妹妹的房间,没有太多情绪,平静又稍显冷淡地道:“雪莹的爸妈礼拜三就回来了,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在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