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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一蔬一饭》整个纪录片呈现的基调,那些用心烹饪的料理,人与人之间浅淡的温情,想要传达的情感,都是谢行舟对美食的理解。
何觅说得对,谢行舟因为心结偏激地将“神之舌”赋予的枷锁与品尝美食对等,全然放弃。她不想……看他这样。
送别时沈橘和陆南枝交换了联系方式,小姑娘被谢行止护着上了副驾驶,还不忘摇下车窗和她挥手告别。
谢行舟送沈橘回家,中途去了一趟江边,牵她的手顺着堤岸散步。月色如水,即便倒影在一江揉碎的霓虹中也不减清辉,隔着水色摇曳。
沈橘想起在云南时候,他也是这样牵着她在湖光水色中一步步顺着南湖公园的长桥向前走,好像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到暮雪白头。
也是那时候,他第一次叫她“囡囡”。
一路走来,谢行舟为她付出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安慰她,陪伴她,鼓励她,坚定地站在身后支持她。他的温柔,他的强势,哪怕是他的任性,都让她心动不已。
心中突然充溢一股温暖的勇气,沈橘停下脚步,主动握紧谢行舟的手。谢行舟因她的驻足回过身,带点鼻音“嗯?”了一声。
沈橘有些小紧张,看着他的眼睛,手指稍稍收紧:“周六,你来我家吧。”
“难道……”谢行舟略微琢磨,眼见他似乎要往某些不纯洁的方向想,沈橘急忙补充:“我、我给你做饭吃!”
谢行舟微微愣神,重复她的话:“给我做饭吃?”
谢行舟的反应在预料之中,毕竟先不说她厨艺如何,知道谢行舟味觉出问题还提议这种事,换个人也会疑惑。
沈橘正琢磨如何解释,就听见谢行舟轻笑一声,尾音愉悦上扬:“好啊。”
“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和谢行舟约好时间后沈橘又暗自练习几次,周六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谢行舟按时抵达,沈橘让他在客厅稍坐,神神秘秘关上厨房门不让他看。
谢行舟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解开袖扣,随意逛逛替沈橘将客厅里摆放有些凌乱的小物件归位。意外在沙发边矮几上的文件中发现某出版集团旗下几大出版社的资料,谢行舟抽出来看了看,挑眉,重新放回文件堆中。
“锵锵锵,来啦!”沈橘双手托着两份餐盘从厨房出来,挨着放在餐桌上,招呼谢行舟过去。
餐桌不大,铺着米色碎花的桌布,小小一盏吊灯晕开一片温暖橙黄色。谢行舟抽开凳子坐下,笑:“还挺神秘。”
沈橘姬胡桃色的头发扎了个马尾,努努嘴,揭开餐盖:“看!”
谢行舟配合地顺着她的动作去看,这一眼倒是稍稍愣住。一份菊苗煎,一份蟹酿橙,都是他记忆里熟悉的菜式。
还没回过神来,小姑娘有些紧张又迫不及待地将筷子塞他手上,期待地看他:“尝尝怎么样。”
菊苗洗净裹上调有山药粉、甘草的面粉,炸至金黄,清香开胃。
脐橙开盖去肉,螃蟹清蒸,分别处理蟹肉、蟹膏、蟹黄,炒制完毕后装入橙壳内,加入醋、酒加盖蒸。金黄灿烂的橙皮,揭开盖的瞬间,橙香和蟹香都扑面而来。
香气涌上的一瞬,谢行舟突然觉得眼前也好像蒙了一层雾气,有些湿润。
“橙大者截顶,剜去穰,留少液,以蟹膏肉实其内,仍以蒂枝顶覆之,入小甑,用酒、醋、水蒸熟,加苦酒入盐,供,既香而鲜,使人有新酒菊花、香橙螃蟹之兴。”
这是《山家清供》中外婆教他的第一道菜,说来简单,实则工序繁杂。吃的时候一定要用手揭开橙盖,温度首先通过指尖传递到四肢百骸,再配上揭盖后的嗅觉视觉体验,形成完整记忆。
如果他现在味觉如初,一定能够品味到不断变化的多层口感。但此时此刻,萦绕他手指鼻尖的,全是橙子清雅的香味。
谢行舟吃得很慢,注意到紧张盯着他的沈橘,清了清嗓子,低低开口:“味道应该还不错。”
沈橘顿时舒一口气,眉眼弯弯:“你等等,还有一份。”说完便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两碗馄饨。
馄饨有些烫,看沈橘龇牙咧嘴的模样,谢行舟迅速起身帮她接过,看到碗里的东西又忍不住轻笑:“……你是爱上做馄饨了?”
“这不一样,”沈橘自己捧了一碗,解释,“这是一碗既有文化又蕴含我心意的馄饨!”
“所以比起上次多了点文化?”
沈橘看着谢行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谢行舟笑笑,用筷子剥开勺里盛的馄饨,认出馅料后便懂了她的意思。
椿根馄饨。
《山家清供》中和刘禹锡有关的一道馄饨,香椿树根难买,看来确实下了不少功夫。抬眸看一眼她,谢行舟摇摇头:“说吧,有什么事?”
“呃……”过于殷勤的态度被谢行舟识破有所图是意料中,沈橘稍稍斟酌,也不和他绕弯子,指了指嘴的位置:“那个,你能不能考虑下接受治疗啊?”
☆、终章
谢行舟猜出沈橘有事; 却没想到她会提味觉障碍的事。
手指一顿; 将筷子搁在碗上; 谢行舟静静看她:“这件事我回答过很多次。”
谢行舟的态度一如既往难搞; 沈橘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 直视他:“但其实你不讨厌品尝料理; 对不对?”
“……”这话不好接,谢行舟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这就是你选了《山家清供》这些菜式的原因?”
“是。”有所计划的感情牌; 她不否认。谢行舟沉默; 长长睫毛垂下来; 掩盖着半边眸子; 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橘这顿饭的心意确实让他有些动摇,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味觉正常,是否能从她的料理中品尝出记忆里久违的味道。
见谢行舟不说话; 沈橘鼓起勇气,再接再厉:“‘神之舌’和品尝料理并不矛盾; 你为什么要以全然否定的姿态将它们一起抛弃呢。明明、明明拍《一蔬一饭》的时候也能感觉出来; 你是喜欢食物的……”
“既然你都从谢氏独立了,用新的方式去接受品尝料理这件事不好吗?”
谢行舟重新抬起头看她; 一点一点将她眼中的关怀纳入眼底; 长长叹息一声。
叹息并不是因为她说得不对; 恰恰因为她说的都对。放弃治疗,一方面是把味觉障碍作为最后的底牌,让谢聿扬主动让步。毕竟失去原有价值的棋子; 也没理由再扮演相应的角色。
另一方面,是他想以自己的方式和过去告别。杀死过去的自己,所以获得新生。
“神之舌”无疑是“过去”最具象征意义的符号。通过对这一符号的放弃,然后将自己完整地从过去剥离。
而沈橘的所作所为,让他意识到过去早已根植记忆深处。哪怕他将“神之舌”带给他的一切视作负累,也无法忘记最初的最初,他体验过的美食世界。
不是为了例行公事,也不是为了给集团带来利益,而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温暖和动容的,食物。
以前让他体会到这些的是外婆,现在想起来,脑海中第一瞬间浮现的却是某个晨光熹微的早晨,一头姬胡桃色长发的小姑娘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煮粥。
然后是暖光笼罩的小小一方餐桌,她和她精心准备的一桌料理。
谢行舟重重闭上眼睛。
“……我会考虑。”最后离开的时候,他看着沈橘的眼睛轻轻开口。
话虽如此,何觅担心刺激平复后谢行舟再次缩回去,远程出谋划策让沈橘保持刺激频率。所谓的“保持刺激频率”,也就是再度开启沈橘的“爱心便当”工程。
此次不同于先前,沈橘肩负大业,目标明确,按照《山家清供》认真安排一周七天的午餐。
方槐有段时间没见过沈橘,见她提保温盒来42楼还是没忍住眼皮一跳,问:“沈小姐,这是……?”
已经有数次经验的沈橘神情淡定,点头同她问好:“椿根馄饨。”鉴于周六包的馄饨还没吃完,周一只能再委屈下谢行舟了。
“???”方槐震惊,这怎么又送馄饨来了,感情这是自家老板和沈小姐之间的情趣?如果让DE审查机构的人知道自家老板终止食评工作,却开开心心吃女朋友亲手做的家常菜,估计会嫉妒得发疯吧?
方槐默默缩了缩脖子,将沈橘引至谢行舟办公室门口。
熟悉的办公室,一边是整面墙书架,一边是洁净的落地窗。时节已至深秋,透过落地窗望下去,城市小道上的银杏涌着温柔浪涛,犹如金色溪流。
谢行舟懒懒散散倚在铺着柔软毛毯的躺椅中翻看杂志,见沈橘来了,便放下杂志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盒。
一连七天,都是沈橘带什么他吃什么。沈橘刚开始就看着他吃,自己蹭谢行舟的工作餐。后来干脆多准备一份,和他一起吃。
吃了七天没见谢行舟有什么反应,沈橘有点急,周末谢行舟懒洋洋到厨房洗碗的时候,沈橘也小尾巴一样跟着晃过去,试探:“上周你说要考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谢行舟慢吞吞将碗筷放入洗碗机,摁下开关,半天才抬眸看她一眼:“你是指什么事?”
还能指什么事?
上周才亲口说会考虑,现在就在这跟她装傻?
沈橘两撇小眉毛立刻拧起来,“你”了几声想和他理论,但一想到何觅“不可操之过急”的叮嘱,又怕自己措辞不合适或显得太急迫影响他决断,只能气球一样瘪下去愤愤瞪他。
谢行舟这装傻的情况她看不懂,得参考参考何觅的意见。
沈橘气鼓鼓盯他的模样谢行舟也看见了,但他却当做没看见一样,淡定擦拭手上的水珠,完了还若有似无笑一下:“我最近在尝试新菜式,明天接你去淮南,换我为你准备午餐。”
“……哦。”沈橘心事重重,转背就去给何觅打电话。何觅沉吟片刻,告诉她要让谢行舟短时间内做决断确实有些难,先继续努力,静观其变。
沈橘顿时头大,《山家清供》虽家常菜偏多,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继续努力,她也只能再照着把自己会的轮一遍。
说到底,谢行舟这种认定一件事就不轻易动摇的人,她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啊?沈橘有些丧气,连去淮南试吃新菜也有些心不在焉。
主菜是鲈鱼,烹饪手法用了最简单的清蒸。不知道谢行舟进行过什么改良,鲈鱼肉质无比滑嫩鲜美,似乎连刚打捞上岸的那一份鲜活也凝聚在肉质中。如果不是她认识谢行舟,绝不敢相信做出这道菜的主厨味觉有问题。
谢行舟就坐在对面笑着看她吃,见她满意了,便伸手用餐巾替她擦拭唇角,充分发挥温柔体贴的绅士精神:“还有一道甜品,等一会儿。”
等待甜品的闲暇沈橘顺便到院里逛逛,院中摆着几盆观赏性金橘,色泽鲜艳的小果子挂满枝头,让人心生愉悦。随手摸摸这些有人精心打理过的金橘,抬眸间却发现院门外似乎有人鬼鬼祟祟晃悠。
来人头上扣一顶棕色贝雷帽,墨镜配深棕色休闲西装,看起来三十来岁,手里夹不大一本牛皮封笔记本。沈橘好奇,走向门边,正好把门外探头往里看的男人吓一跳。
男人微微拉下墨镜,上下打量沈橘几眼,不确定地问:“小姐是在这儿用餐?”
沈橘没有回答他,反问:“你是预约的客人?”
男人见沈橘穿着休闲,以为她是淮南的服务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