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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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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兵匪中为首的是个将中间头发剃秃的男人,鲜卑、突厥之人,常有这样剃发的传统,他三四十岁,抱着胳膊笑的猥琐:“自家后院,怎么不能来看看。不知道这位小郎君,与那位都尉大人,谈的如何?”
    崔季明听到这个‘自家后院’,面上冷笑道:“谈的不如何。一个废物,要其何用。”
    秃头兵痞:“谈的不妥没什么。只是您几位站在咱这后院的地盘,外头兵荒马乱的,既然进来了,不如屋里头喝一杯。都是拿刀过日子的朋友,进来肯定有很多话可说。”
    崔季明忽地望了一眼后院的几个台子上,有一两个胆怯的探视者,笑了。
    她笑嘻嘻走上前去,装作摸袖口的样子:“喝酒就不必了,我这里有几个银子,麻烦给哥儿几个喝酒请个方便。”
    若是旁边亲卫走近,那秃头兵痞自然会提防。
    可崔季明穿的如同公子哥,身上挂着竹笛,还有一把跟香囊扇子一样装饰用的短刀,那秃头兵痞反倒策马靠近了些,还想着挟持了崔季明,叫那些亲兵乖乖交上武器,在地上打几个滚,不管死活拖进院子去。
    这崔季明倒是可以留两日,看着裴森如何反应,再决定死活。
    却不料崔季明低头翻了半天,抬起脸来:“我没带银子,怎么办——”
    那秃头兵痞正要说话,忽地崔季明红衣一翻,抬脚蹬在他膝下马腿上,她七成的力道,那马直接前腿断崩,身子一歪往前倒来。
    兵痞惊叫一声,他仅剩不多的那点头发就被抓住,短刃映着天,光若虹日,手腕翻飞,轻轻巧巧的在他颈上盘了一圈。
    他的脑袋已经拎在了崔季明的手上。
    俱泰一惊。
    他哪里见过崔季明动手杀人。
    崔三表现的永远是笑意盈盈,纵然之前动过刀,也与杀人联系不到一起来。如今动起手来,笑面如同半边隐在暗里的观音面,似笑非笑,让他心里都在颤悠。
    鲜血喷涌,一阵惊叫怒骂。
    转瞬,一帮兵匪拔出刀来,斜握在手中,亮澄澄的刀面里头映着太阳,日头之下仿佛沙地上都洒满了光。
    崔季明脚下却是洒满了血。
    那无头尸体如砍断了的水管,往外无节制的浇湿地面,崔季明拎着那脑袋后头的辫子,对着那帮兵痞的不是脸,而是铮光瓦亮的头顶。
    崔季明:“今日好在是穿了一身红衣裳。”
    崔季明似乎在长安屁话虚礼讲了太多,到了这儿,对付人渣,只言一个杀字。
    她抬了脚尖便将那脑袋踢出去,人在沙中一踏,抓住最近的那兵匪的马鬃,微微偏头,耳环的金色与兵匪大刀斜劈下来的银光撞在一处,她身子快的是一片被风吹上天的枫叶,短刀直接扎进那兵匪的喉管里。
    
    第42章
    
    不知谁呼啸一声。
    寨门却紧闭着,里头的人不听不闻。
    几十个兵匪往红影上扑来。
    贺拔家的亲兵如鹰隼一样策马围过去,独留裴森送来的那些卫兵满面犹豫。
    她的功夫,跟诡谲轻灵、刁钻狠厉之类的都半分关系没有。
    非要说,就是简单。
    劈砍挥刺,她用的都是每日清晨无数遍重复的最基本的军家招式,可当这些东西练进骨子里,她又有如此势不可挡的力道与气势,一切都不如这些实用。
    那帮兵匪总共也就千人,能在这混了十年,也都不是什么软柿子。
    可偏偏就是那些他们都想开口嘲笑的基本到可怜的招式,扎穿了他们的嘴。
    崔季明拽住缰绳,地上一蹬,腰往天上一抬,避开一人的刀,转手抓住他的手腕,刺进别人胸口。
    身后劲风传来,她低头回身,狠狠一掌推在另一人的下巴上,打的他颌骨尽碎口鼻涌血,转手夺了这人的刀,又斜劈了其他人。
    她的刀插在哪个人的背上,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会儿去找刀也没意义,崔季明杀一人,便换一把刀,连拔刀的工夫也没有,她掌心的血,几乎沾染了这帮匪类的每把刀柄。
    踏出去一步,总要收回几条命来,转一个身,总要拧断几根脖颈。
    如此松垮的外衣,衬得她瘦长一条,外人看来是螳臂挡车,她在里头却像是带着血刃的陀螺。
    那些兵匪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条件反射往后退,身后便是亲兵直插过来的长枪。
    崔季明脑子里如今有很多人。
    有追杀阿厄斯而来,将奴仆少年开膛破肚的那帮马贼。
    有前世临死前,抱着想要偷卖的孩子的人贩子,穿着最平常的衣服,眼里闪着的是歇斯底里非要她死的光。
    有她几年特警生涯里头,陪伴着几年的队长临死前恐惧而不甘的目光。
    有让她彻骨胆寒,甚至连特警这个职业也懦弱抛弃的,那些要将所有人拖入地狱、要世界陪葬的恶意的脸。
    她有十几年没有像今日这样了。
    崔季明身上也流了血,几十把刀总有的能划到她,背后长长的结痂崩裂开,如同崩开枷锁,开裂的声音顺着脊梁传进她脑子里,鲜血酣畅淋漓的往外沁涌。
    体力总是有限,她脚下一个踉跄,抓住了缰绳才稳住身子,想要借势一偏,再度抬刀,转眼才发现,仅剩的几个人已经穿在了那些亲兵的长枪之上。
    “三郎!”几个亲兵都与崔季明关系极好,看到她一身是血,单手抓着缰绳快要倒下去,惊叫道。
    崔季明觉得刚刚力道太猛闪着腰了,一手扶腰,松开缰绳直起身子来。
    这帮人也是人山人海杀出来的,马上挂过几十个突厥奴的脑袋,这一波血战结束的太快,冲进人群里的崔季明往外绞着,里应外合,几十人的尸体转瞬染红了这一片沙地。
    “他们为何没有动手?”俱泰连忙上前问道。
    他指得是一墙之隔里头的兵匪。
    崔季明笑了:“这倒是显得里头的人难对付了,放个几十人的饵出来,测个深浅,那头指不定派人去了播仙镇打探我们的来历了。”
    她翻找了一下,拔出自己的短刀,在红透的衣摆上擦了擦,刀刃上血粘稠半干,拭不净,刀尖上一点红芒刺眼。
    一低头,却看着那根挂在腰间的竹笛也溅了几滴血痕,崔季明连忙抽出来,用里头干净的衣袖小心擦净,指甲抠弄着那缝隙里的血垢,处理干净才松口气。
    崔季明在刚才暴烈的动作后,安静的离奇,她翻身上马:“快走,他们的人从播仙镇问过我的消息,指不定还想将我留在这里。几千人总留得住我,到时候还不是让人捏扁搓圆了拿来威胁旁人。”
    崔季明似乎有意避开周围人探究或震惊的目光,收了收下巴,策马率先冲了出去。
    俱泰是被她拎在马上同骑过来的,如今看她跑了,光顾着对一地狼藉的尸体发呆,竟没有反应过来,有个亲卫还是拽起了他,赶忙跟上了崔季明的身影。
    他们走后,才有人推开了寨子的后门,看着一地尸体倒吸了一口冷气,眼见着那血一直在往沙子下头渗,指不定掘地三尺都可见红,连忙转身跑了进去。
    寨内一处大堂之上,几进几出的院子,用土墙木头粗劣的模仿南地院落,里头坐着个咬指甲的瘦削男人,四十岁前后,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过头来,目光如鹰死死盯着冲进来的年轻雇兵,开口嘶哑道:“死绝了?”
    那红发年轻人喘息着,费力的点了点头:“龚爷,他们死的太惨了,纵然咱们是拿西堂的脑袋瓜子试刀,这要是各堂问起来,不好说吧。”
    “还怕这好不好说!”龚爷声音嘶哑到了极点,简直如同砂纸磨铁甲。
    红发年轻人一口气儿还没喘舒坦,外头又冲进来一个,膝下一匹瘦马踏起无数黄沙直冲进院前,滚进院里来:“那、那——龚爷,那来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姓季的!是贺拔庆元的外孙!”
    红发年轻人看到冲进来通报的正是西堂的人,心里头一跳。
    龚爷那头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怪不得身边人的身手都如此厉害,他们只来得及叫一声,就给杀得一个不剩了——早知道刚刚我就应该派人留住他们!贺拔庆元的外孙,捏在手里头,裴森那蔫不拉几的老东西还想叛?!”
    风尘仆仆冲进来通报的人,没听见龚爷说别的,只听见了“杀得一个不剩了”,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红发年轻人连忙去扶,通报之人已经不可置信的就要张口嚎起来了。
    龚爷却收了手坐回了凳子上,咬着指甲又用那尖锐的目光盯着他,开口道:“你说你,要是跑得快些,我早知道这消息,不也就——”
    这推脱的简直太干净。西堂的人死了,怪的还是你们西堂的人。
    龚爷压根就没想着要给与他有过摩擦的人活路。
    通报之人简直一口气都要上不来,脸憋得通红,尖声道:“龚爷,咱们西堂不就是往日里多分了些路子,若是有不妥,堂会上争便是,何必一而再再而三这样针对!”
    “阿继。送他回去。”龚爷对红发年轻人说道。
    阿继心里头一颤,扶着那人送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龚爷,西堂这回死了几个顶事儿的,倒是不足为患了。只是这新来的什么外孙,看着样子也就是个孩子,咱们要不要……”阿继头更低了,他狠狠绷紧两条腿,生怕一松开力道,两条发软的腿会哆嗦起来:“那个贺拔家的小子走了,咱们边上还有个贺拔家的呢。”
    “贺拔罗算个什么东西,他要是有用也不会活到今天了。这么个玩意儿,威胁不了任何人。那个外孙姓甚名甚,来了几日,查清楚了么?”龚爷最后拔高嗓音,嗓子更像是尖锐的金属摩擦。
    “咱们之前得罪了陆行帮,播仙镇本来就比别的地方难进,实在是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
    “问不出来也要问!贺拔庆元要是来了,才真的就是绝路了!裴森就是一坨糖浆,粘粘糊糊,这儿沾一点,那边儿碰一点,贺拔家的外孙还是次要的,裴森才是留不得。”他说完了,才觉得对阿继说这些也是无用,住了嘴,只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阿继靠过去,前倾着身子听,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条腿松了力,再抑不住骨子里的哆嗦,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
    “怎的不能让我进去!”阿穿蛮横起来,手里紧紧捏着个陶瓶子,气势无边的的瞪着哑娘。
    哑娘自然没有跟她斗嘴的份,身后靠着门,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也很会照料人的!我阿耶经常打猎受伤,都是我给涂药的!你不让我进去,还不知道郎君几日才能好呢。”阿穿喋喋不休。
    哑娘转身就要进门,阿穿眼看着她只留了个背影,连忙将那陶瓶子塞到哑娘手心里:“那你把这个药给郎君,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专门治外伤的!就这么一点,做起来可麻烦了,别忘了跟郎君说啊!说是我给的。”
    哑娘无奈的点了点头,接了陶瓶子走进去。
    崔季明裸着大片狼藉的背,趴在那里,头发垂下来盖在脸颊上,脸上刚刚擦净,发丝中还有干了的血迹,看着哑娘走过来,她睁开了眼睛。
    如点墨般的瞳孔里凝了层雾没有散完,眼眶微红,几乎看不出来。
    哑娘正要将那陶瓶子里的药泥倒在瓷盘上,看她这个表情愣了一下。
    崔季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瞬闭上眼睛,哑着嗓子道:“快点。我还有事。”
    哑娘洗净手,将那药泥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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