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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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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纵然他们知道她背叛了行归于周,或许朝廷也知道他们如何会面,却仍然选择了旧的方式。
    一是如今流民、时疫与动乱围绕着整个江东,建康为防伤寒传染,城门紧闭只进粮不进人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朝廷会派人来。
    二就是因为行归于周内部的互不信任。李治平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不可能信任李治平,不论找哪里的宅子,都有可能旁边埋伏。而船上只要提前检查过没有多的人,谁都不带侍卫上去,湖内航行着也不可能埋伏。
    崔季明大喜,道:“不若往湖心岛靠一靠?原来下雨天湖上赏景的也不只有我。”
    小娘子塞了碗给他:“可别,那一看就是达官贵人的船,靠的太近,上岸就有人盯着咱们了。”
    崔季明笑:“不必靠太近。”
    她说罢喝了两口馄饨,烫的浑身都有了力气,船靠近了一些,湖面上仍有一段距离。崔季明没有撑伞,穿着斗笠跑下楼去,两个娘子也跟着持伞跑出来,她们俩心里突突的跳着,也感觉出来,怕是这郎君不是来买乐子,而是来干事儿的!
    果不其然,崔季明解掉蓑衣,跳下船去,一只手扒在船沿,另一只手伸手去够船内的长刀。十四五岁的那娘子跪在船内,连忙把刀递给她,崔季明接过,她却没松手,拿着伞道:“我叫春杏!”
    崔季明摘了斗笠,半个身子在水里,被兜头大雨打的前额的发都贴在脸上,呆了一下:“哈?”
    春杏紧张道:“郎君姓甚名甚?是哪里人!”
    崔季明笑了,春杏脸上更红,神色焦急。
    崔季明道:“你这是图我钱财,还是图色?”
    春杏咬唇大胆道:“都图!”
    崔季明扒着船沿哈哈大笑:“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春杏侧耳贴近,崔季明抬头极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她满面呆滞,松开手来,崔季明却反手将长刀别再身后,大笑着在船底一蹬,翻身如同游鱼似的窜进水中。
    春杏手一松,油纸伞也掉进水里,淋了一脸一身的雨。
    后头那个小娘子不顾着给她打散,跺着脚喊道:“我还没说呢!我还没说呢!我叫青桃啊!也亲亲我呀!”
    
    第204章
    
    雨水在水面上打出无数的大小涟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阵风去,雨瓢泼浇下,湖水如同是积蓄在鼓面上虽鼓声跳动一般。若在往日,谁若是在水中游着,天光黯淡也能远远的看见弧形的水波和脑袋,而如今雨水却将一切痕迹抹杀。
    谁也没有发现,有人在船一侧的栏杆下,系有长长一截粗麻绳,一端垂入水中。
    船航行着,麻绳的一端在船边水波中飘荡着,忽然一只细手从水中深处,抓住那麻绳。水下一个隐隐的人形,贴着船边,被雕花的凸出船舷恰好挡住了身影,她将面露出水,躺在水里,一手抓着麻绳,好似休憩一般躺在水中,顺水而行。
    不一会儿,似乎有人站在船边,看了一眼麻绳,依靠着栏杆用杯子在栏杆上敲着什么。
    崔季明凝神细听,数着次数,那人敲完便离开,来来往往不少人经过这里,只因挂着竹帘遮挡雨水,谁也没有往外看。
    崔季明也在等,有些人站在船内回廊上议事,各地口音都有,崔季明侧耳听道:“李公此举,未免将我们都绑死了。”
    “但话也在情理之中。朝廷看着是缩手缩脚,一旦出兵打山东便是几个月就打到了兖州内,若不是李公计谋,再加上……又有变故,山东一地就算白经营了。不敢小看那小皇帝啊。”
    “我怕的是李治平集结了所谓南朝廷,还对我们下手,把我们当作牛马驱使着去跟北边朝廷打。”
    “要不然等朝廷南下,咱们若不能合并,来回不能联军,也是早晚被一个个弄死的命!如今荆州之地,我可没打算三五年就让出去!”
    崔季明听着他们在讨论是否该联合,联合又会不会被李治平暗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垂下眼去静静躺在水中。
    似乎又来了几个人商议道:
    “让姓李的当皇帝,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不也没说当皇帝,要是能像往常一样在建康立个朝廷,无君有臣,如以前一般,将事儿到这里来商量就好了。”
    不知是谁冷笑了一下:“当是以前一样,就那么点儿可商量的事儿么?要是真划南而治,赋税、统兵、律法哪个不要商议。估计需要呈上来的事情比北边朝廷上的还多,还都一个个叫人投筹?大家各自手里有了兵,会能服谁!”
    几人一阵沉默,不知谁先开了口:“也不能这么说,要是税收不缴,自管兵力,只是在建康谋划联兵,我倒觉得也还可以接受。”
    “李公也不是没贡献,南矛刀的制法,如今新阵的推广,不都与他有关么。若是咱们也能联兵作战,朝廷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长江的!”
    “就是就是。”又有人接上话来,刚刚那个冷笑的人哼哼了两声不再说话。
    却忽的听见湖心岛上的寺塔内,钟声响了起来。
    船上的人谁也没有在意,毕竟每隔一个时辰响一次钟,常年呆在建康更是早早习惯了,崔季明却睁开眼来,她一只手伸出去攀住了船舷,只等着最后一声钟响,她在水中拔出了长刀,抬手看也不看,顺着栏杆下的缝隙,朝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劈去!
    刀再快,劈向骨肉也难免遭到了些阻碍,崔季明拔刀,翻身上船的同时,那些迟了半秒的惨叫声才尖锐的传来。崔季明已经带着一身水花,轻轻巧巧的跃到了船上,如同从水里捞上来的长毛狗,甩了甩头发,于此同时,也拔刀向刚刚几个讨论之人杀去!
    先于他们倒下的,是松手后掉落的金杯,不少酒洒在崔季明脚边。
    她没看自己一刀的成果,或许也是下定决心不去看,却听着与此同时,二层也传来了哀嚎尖叫声,整艘船上瞬间慌乱了起来。
    大邺男子基本都有佩刀,其中或许也混有一些世家中的护卫,不少人朝此方向冲来,拔刀的声音响成一片。崔季明忍不住冷笑,多少刀剑下她都活下来了,还差这些把佩刀当装饰的世家贵人?
    她以刀劈开了遮雨的竹帘,草鞋踩在栏杆上,一只手提到,一只手维持着平衡,站在栏杆上往前走了几步。
    几个冲到这边来的佩刀男子看见崔季明,大喝一声:“有贼人!”
    崔季明忽地开口用正音道:“原来我算作贼人了?”
    她说着,抱住栏杆上挡在眼前的廊柱,往前荡了荡,踏到前面一段栏杆上去,稳稳的蹲在上头,持刀笑道:“这才个把月,怎的就不认人了呢?”
    一群涌来的人,围着崔季明空成了一个半圆,横着刀死死地盯着她,不知道谁先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崔季明!”
    崔季明握住刀柄,将长刀划出一个圆弧:“谁?我不知道啊?你们该吃该喝啊,我主要找李治平,谁拦我,我杀谁就是。”
    前头横刀的,好像是黄姓之人,怒斥道:“你居然还敢来建康!”
    后头却又想起了窃窃私语:“李治平不是说他死在郓州了么!他都活着,是不是贺拔庆元死了一事也是造假!”
    “怎么可能,我都见过贺拔庆元的尸身了!”
    那姓黄之人又怒道:“贺拔庆元已死,你到这里来报复,还觉得自己能逃得出去么?!”
    崔季明听他居然还有脸提贺拔公的名字,猛地跳下栏杆,持刀柄朝前猛地刺去!
    刀尖来势太凶,一群人想要猛地往后撤,却动作太慢,崔季明将刀尖刺入他脖颈,他才来得及后撤,也不必崔季明再拔刀,自己就从刀尖上退出去,鲜血喷涌。
    她猛地朝后一跳,退回栏杆上,避免血迹溅到她身上,一阵惊呼中,那个黄姓男子膝头一软,倒在了甲板上。
    崔季明蹲在栏杆上,刀尖立在地板上,道:“所以我问,李治平在哪里?你们要是不嘴贱,我也不爱费这个劲儿啊。”
    或许是哪个早早就想弄死李治平的人开口道:“在三层,他应该在三层!”
    崔季明眨了眨眼:“谢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会不会允许大批侍卫上船,谁能料到那些侍卫会不会被谁收买了呢?谢谢你们如此谨慎,让我有机可乘啊!”
    崔季明说罢,踩在栏杆上猛地一跳,攀住二楼如猴子一般爬了上去,喊道:“考兰!说是李治平在三楼,你看看在不在?”
    下头一阵慌乱,一个个看着崔季明脚还吊在外头,竟然胆子大到敢拿刀上来劈她的腿。崔季明腿一缩,理都不想理他们,就听着船上已经乱套了,到处都在喊:“崔季明——是崔家那个三郎!还有帮凶!抓住他们——弓呢?弓箭呢?!”
    上头传来考兰有点吃力的声音:“他不在三楼,刚刚没来得及,他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崔季明朝上攀去,就看着或许是李治平身边有高手化作宗亲,几人联手,将考兰逼到栏杆边儿去。他挽着女子发饰,穿着丫鬟衣裳,脸上涂着厚厚一层铅粉,打起架来窸窸窣窣往下掉,他两把短刀横在眼前,尽量让自己不打喷嚏。
    崔季明登上三楼,双手持刀朝哪几人劈去,她来势太凶,几个人圆领袍男子不得不撤开,只见着地板上竟被劈出一刀两寸多深的长长刀痕,考兰总算是空出手来,偏头挡着脸,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
    崔季明的刀卡在了地板中,那几个男子见后大喜,连忙扑来,崔季明拽住考兰的腰带,就把他朝那几个人扔过去,考兰啐骂一句,不得不提起短刀朝那几人刺去。他一手抓住对方的腕子,闪身躲避时,将刀递入对方心口,吸着鼻子道:“我感觉我是伤寒了!”
    崔季明一脚踏在刀鞘上,将长刀撬起,持刀抬手加入。
    她这种单对单的功夫,已经甚少能有人相敌了,她动手也是漫不经心,笑道:“胡说八道,听了伤寒这个词儿就用上了?你这叫风寒!”
    考兰还在吸鼻子:“不行,我要流鼻水了!”
    崔季明瞧着所谓几个高手的水准也不过耳耳,她直接反手拿刀背,抡了个空圆打向他们膝盖,几人闷哼倒地,脖子胸口自然也暴露在她的刀尖之下。
    她倒是解决的利落,考兰却以袖掩面:“你有没有帕子。”
    崔季明:“我从水里上来的,有也是湿的。哎哟别在意这么多,拿袖子抹了得了,我不嫌弃你。”
    考兰怪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拿袖子潦潦草草的抹了,却只见着半张脸的粉都抹到袖子上,他纵然肤白,也看得出上下两个颜色,崔季明大笑。
    他更气:“要不是这丫鬟一个个都抹得跟墙皮似的,我也混不进来啊!”
    崔季明笑:“好好。你啥时候都好看行了吧。我下楼去找李治平。”
    崔季明看着画舫中的人全都脚步纷杂的跑了起来,没走狭窄的楼梯,而是攀着栏杆朝下而去,却见着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甲板上,通往船下层舱内的低矮入口处,却涌出了十几个穿甲的侍卫。
    崔季明从二层倒挂下来,笑道:“哎呀,李公居然在底层藏兵,看来是打算如果不能和众家商议清楚,就用兵力逼迫他们签署条例?反正李公自己在建康也有不少兵,怀柔加武力,你迟早能统一江东是吧。”
    她心中有惊愕,面上却不露。
    李治平这才从底层缓缓走出:“我不过是在等你罢了。你果然入了这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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