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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决扬着眉; 睨她一眼,没吱声。醉酒最大的坏处,就是要被个小宫女欺负; 若非他装醉,还不知道她敢那样数落他。
凤决总爱没事绷着脸不说话; 纪千尘也不介意。她转了转顾盼生辉的眼珠子; 在他椅子前蹲下; 仰着小脸,满目期盼:“到时候,殿下能带上奴婢一起去看看热闹么?往后殿下若是封王去了封地; 看热闹就没这么方便了。”
凤决昨晚装睡,一直没好问她,此刻正好有机会。“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纪千尘自然不能把采玉供出来,采玉昨晚走前还曾百般叮嘱:“你可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走了嘴,说是我告诉你的。这事儿原不是什么秘密,可我擅自离开承西殿总归不好。“
何况,吃人的嘴短,她还吃了人家的小饼。
“这样的大事,人人都好奇,一传十,十传百,谁还不知?”
凤决蹙了蹙眉,有点不信,却到底没再追问。他又在讨厌她这副吃得下、睡得香、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如今越发滋润了,皮肤白腻得自带光泽,像颗晶莹的珍珠。
他眸底渐渐浸着阴冷,淡淡地说道:“好,就依你,到时带你去看热闹。”
纪千尘心思简单,没发现凤决正因着她不痛快,只当他是真的要带她出去玩,欢天喜地地谢了恩。
到了皇上寿诞的正日子,京城内外皆是一片喜气,宫里更不必说,华灯宝烛、笙歌互起,处处显着欢腾之意。
凤决早起便去拜寿献礼,忙到晌午过后才回了承西殿。黄昏之前,他果然守信,叫上纪千尘一道,去看热闹。
行至宝庆门,凤决给王才递了个眼色,王才便转向纪千尘说道:“帝后面前,殿下向来不带宫女,你跟着进去不大方便。且晚宴尚早,殿下少不得还要与人一番寒暄客套,你等在外头也无趣。既是来瞧热闹的,姑娘不如就在这宝庆门候着,过会子此间可以看灯看烟火,殿下晚些时候自然来接姑娘。”
纪千尘看看四周,觉得有点不对劲:“别处锦绮交连,这儿却是空旷得很,不像是个有热闹的地方。”
王才塞了个灯笼在她手里,笑道:“可不正是得空旷些的地儿,才好放烟火?”
纪千尘并非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她是个现代人,烟火见得多了。那火花远远地绽放在天际,哪里需要跟前的地方空旷?王才这理由,是在糊弄傻子呢。
她咬着唇,半晌垂眸未语,她心中已经大概地明白了,多半是自己又怎么惹了凤决不高兴,他想着法子磋磨人呢。
可他是主子,眼下,她抗命或是揭穿他,都绝非明智之举。她听话地应了,行个礼,恭送他离开。
凤决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纪千尘不卑不亢地行了礼,他才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渐行渐远的宝庆门前,一直面对着他的方向,站得袅袅婷婷。只是,她垂着眉眼,凤决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觉得平日里爱说爱笑的俏脸上挂着丝楚楚可怜。
他想起她虽然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却极是通透,这会儿,她莫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可那又如何,在这宫里,他就该让她知道,要始终对主子怀着敬畏之心。
她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小狗,没吵没闹地站在空旷地里。今日阖宫喜庆,她身上的宫装是清丽的丁香紫,天边的晚霞一点点黯下去,她也融入了那一抹烟霞里。
寿宴这边,一晚上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凤决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从来都是皇族的另类,和他的生母虞美人一样。
他淡淡地扫视了一圈。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父皇凤崌虽然抱恙已久,今日倒是高兴,看着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雍容端庄的皇后凤袍曳地,与人推杯换盏,只因皇帝体弱,她大有喧宾夺主的架势;凤清如今春风得意,一身锦袍华服,面如冠玉,他素来人缘好,这样的场合更是如鱼得水;还有秦晴,也不知是为了皇帝寿诞,还是因为刚刚定了亲事,她一改平日的素淡,今日竟是盛妆出席。
第三十三章 阴郁皇子30
凤决来的时候; 正遇见秦晴,她矜持端庄的姿态和皇后有点儿像,只不过,秦晴总带着几分浅笑嫣然的柔婉,似镜中花水中月; 让人心生向往,却又求而不得。
两边见了礼; 秦晴关切地说道:“听闻中秋那晚; 二表哥回去的时候喝多了; 身子无碍吧?”
凤决脸上淡淡的; 说了句:“无碍。”
“那就好。”秦晴表面上笑容可掬,心下禁不住有点失望。
老天爷欠她一只眼睛; 她就要更多的宠爱与钦慕来补偿。她爹是手握军政的太尉; 她姑母是凤仪天下的皇后,而她; 从小活得像个公主; 还有两位姿容俊美、才学不凡的皇子做她的玩伴。
可这些还不够; 她一点儿都不满足。她想要凤决和凤清都深深地爱上她; 任她挑选一个做未来的丈夫;她喜欢看见有人为她神魂颠倒,甚至争风吃醋;她希望全天下的好儿男都爱慕她,甘愿跪伏在她的脚下,做她最忠实的奴仆。
当然,这样的心思只会被她压抑在不见光的角落,人前的她; 永远那样一尘不染、高贵优雅。
她明明听说,凤决因为她将会嫁给凤清而黯然神伤,自请放弃太子之位,还在中秋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可今日,凤决为何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看见她的时候,难道不应该目光流连,或者神情感伤么?
凤决整晚没再与秦晴说话,秦晴却暗自留心着,总觉得他像是有点心不在焉。
凤决性子沉稳,哪怕心里有天大的事,面上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可她是打小熟识的交情,又较着劲儿想看出他有没有情绪异样,自然能发现他行事言语间多少带着敷衍。
此间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凤决脑子里却总记挂着,在宝庆门等他的小姑娘,手中提着个晃悠悠的灯笼,远远的火光宛如天上的星星。
王才在他身后暗自叹气,殿下这也不知是折腾人,还是折腾自己。王才借着伺候的机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夜里蚊虫多,特别是宝庆门附近,草木格外茂密。”
凤决仍旧沉着脸,一身郁气就如王才想的,不知是为了让谁不好过。他就是存心让她提着灯笼站在那边招蚊子,她爱打蚊子是吧,那就让她打个够。
他横了王才一眼,言语没好气:“你是哪头的?”
王才老实地闭上嘴巴,凤决却又皱了皱眉,重新侧过脸来,没头没脑地问道:“胆小的人害怕时会怎样?”
“那得看是谁了,”王才今日也喜气洋洋,乐呵得有点不着调,“若是奴才,会抱着殿下的大腿瑟瑟发抖;若是换了宝儿姑娘么,想必会一头扎进殿下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凤决冲着他眉飞色舞的脸,给了一计白眼,冷声喝斥:“庸俗!”心中竟似隐隐有点小期待。
直挨到宫人们上来撤了筵席,重新摆上果子佳酿、各式精致小点,晚些时还有歌舞进献。这会儿,许多人离席更衣,只待“把酒回灯重开宴”。
秦晴既看出凤决有心事,也便领着墨兰出来,站在拐角处临风倚栏。若是凤决当真有什么话想私下对她说,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她。
然而,凤决却是罔顾这位衣袂翩然的“仙子”,直接带着王才,目不斜视地直奔宝庆门而去。
有时候,坐轮椅的人前行未必没有双腿健全的人快,王才跟着他心中哭笑不得。后头还有提灯笼跟着的小太监,更是弯腰俯首一路小碎步,生怕再跑得快了,让灯笼熄了火。
几人赶到宝庆门,远远望见一片漆黑。
今日宫中有大事,当值的宫人们都在晚宴那边忙碌,这几处偏僻的地方,宫门一下钥便没人再走动。
离开时,纪千尘站的地方空无一人,仰头只见枯藤老树、夜幕低垂。
“莫非,宝儿姑娘等不着咱们,一个人先走了?”王才嘀嘀咕咕地琢磨着,“她怎敢不遵殿下的吩咐?”
“灯笼!树上挂着灯笼!”后头跟着的小太监喊了一嗓子,挑起灯来照了照,凤决和王才都认出来,那正是走时留给纪千尘的灯笼。
她若当真是走了,怎能不把灯笼带走?此时人不见了,只剩下一盏熄了的灯笼挂在树上,荡悠悠的,晃得人心里惴惴不安。
“宝儿姑娘……别不是出事儿了吧……”王才声音里显得有点慌,“毕竟这宫里,像柳公公那种居心不良的奴才、侍卫不少,当着主子面儿谦卑恭谨,背地里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若是能人人都如奴才这般善良正直,那可就天下太平了。”
夜色里看不见,凤决的脸色一黑,说了句:“快找!”
几个小太监四下散开,扯着嗓子叫唤:“宝儿姑娘……”
这一声声,让凤决心烦意乱,远处还隐隐地传来歌舞升平的鼓乐。一边是盛世繁华,一边是孤星冷月,凤决不禁在想:她一个人的时候听见这乐声,心里怕不怕,可有在恼他?
之前曾有一百个想整治她的念头,此时只想早些见到她,只要人没事便好。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何必要在这个时候与她置气?
灯下黑的事儿本就不少,这宫里看着锦绣太平,瞧不见的地方却龌·龊不堪。时值皇上寿诞,就算有小宫女出了事,也不过是被压着,随意处置罢了。
凤决十五岁便领兵出征,双手染满鲜血,杀过的人自己都数不清。他多年在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自问不曾怕过什么。可这会儿,他根本不敢顺着王才的话往下想,略想一想便心慌得厉害,胸中如眼中所见,空落落的一片。
“凌宝儿,你给我滚出来!大晚上的,你别装神弄鬼!”他又急又凶,脱不了那副阴郁低沉的口气,尾音却憋不住微微有些打颤。
偏偏王才是个乌鸦嘴:“这不对啊,宝儿姑娘若是真遇上柳公公那样的,挣扎之间也该落下些帕子、发钗之类的物件儿;倘若不幸遭了难,活不见人,死也该见尸啊……”
“滚!”凤决爆喝了一声,吓得王才一把捂了嘴,再不敢出声。凤决这会子若不用装瘫,定然从椅子上起来,拿东西塞了那张乌鸦嘴,将人暴打一餐。
旁的小太监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偶有晚风拂动,恍如寒气浸骨。
“殿下、旺财公公……你们回来了。”
脆生生的轻言细语突然在朦胧的夜色中响起,王才觉得,就连这称呼也变得比以往动听。
凤决蓦然回首,清凉的眸色和天幕的灰暗掩饰了他的忧心忡忡,他有点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站着的人儿。
她完好无损,清丽悠然地立在那儿,还是那身烟霞般的丁香紫,衬托在深沉广阔的夜幕下,茕茕孑立、楚楚可怜。她手里还捧着一束盛开的晚香玉,绿叶中一簇簇乳白色的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浓香,将她的声音和浅笑都染了甜腻的芬芳。
她好端端的,凤决心中却来了气,他怀疑她是存心的,非要“千呼万唤始出来”。可他又不知,究竟是这气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他心有余悸,这会儿仍觉得不安稳。
“过来。”他终究只说了这一句,声音低沉,掷地有声。
纪千尘乖乖地过来了,走到他的身边时,那晚香玉的味道也越发浓郁。凤决皱了皱眉,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她笑声清脆,宛如碎玉:“原来殿下也受不得这花香,和蚊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