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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抱歉了大家。”
  李绾抿了抿唇。
  没人愿意和弑君者扯上关系,哪怕是流民也是如此,她转身离去。
  可令她意外的是,收拾行李的流民纷纷停下了动作。
  一个瘦得和猴子一样的少年走了出来,第一次站在了众人中央,轻轻淡淡地说:“朝廷不仁,何曾管过我们的死活,我只知道没有郡主,我们早饿死了。”
  “不如我们反了吧。”
  季芙愕然,把造|反说得这么轻松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很危险,非常危险。
  “反了!”
  “反了!”
  “反了!”
  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一千多名流民爆发出猛烈的吼声,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唯一所剩的就是一条贱命。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季芙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谢蘅对她何尝不是如此?季芙怔怔地想。
  她本以为李老夫人会反对,可谁知李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说得没错,朝廷无道,大争之世,当有能者居之。”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向季芙看了过来,她本应该反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她从小听到大的道理。
  季芙下定了决心:“反了!”
  去他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
  “大人,燕京来信。”
  季川接过了手下递来的信,拆开了信封:“永安?”
  他皱了皱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当处五马分尸之刑。”
  他打开舆图,用朱笔把永州和旬阳的交界处圈了起来:“她逃不掉的。”
  说话他合上了舆图,问向手下:“小姐还没有消息吗?”
  “属下失职。”
  手下跪在了地上。
  “不怪你。”
  季川摇了摇头,可面上还是忍不住地担忧,阿芙是他的独生女,与肆意妄为的谢蘅不同,她自小乖巧懂事,长大后更是端庄贤惠。
第75章 女帝成长计划(十五)
  “哪个是医者?”
  程宥正抓着药材; 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士闯了进来;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我就是。”
  程宥慌忙举起手:“这位郎君可是要问诊?”
  “跟我走!”
  军士轻轻松松揪起他的衣领:“家中可有老婆孩子?”
  “尚未娶亲。”
  程宥两脚翻腾着。
  “那倒好,省了洒家一番功夫。”军士眉毛一扬,抓住程宥扬长而去。
  这样的事不止发生在一家药铺; 全永州的医者都被抓了来,年纪大的则和老婆孩子一齐被抓了过来。
  “山贼!土匪!”
  “有辱斯文!”
  “放我回去!”
  二十来个医者啐骂着,混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哭泣声,一时之间雀喧鸠聚不绝于耳。
  “安静。”
  谢蘅把折扇往手上“啪嗒”一敲:“我邀请各位来,是想让各位救一个人。”
  “救活了; 这些都是你们的。”
  她的折扇一一掠过箱中打开的珠宝:“若是救不活……”
  她顿了顿; 然后才说道:“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一个矮小的医者走了出来:“可否让我看一眼病人。”
  侍人带着他们来到了谢蘅的马车中;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躺在塌上,双眼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不停地往外淌着血。
  “这眼,怕是废了。”
  程宥上前仔细瞧了瞧,侍人小心翼翼地翻身; 让他察看后背的箭伤。
  “差一点就刺入心肺了。”程宥庆幸地说道,不知是为了这个男人,还是为了他自己,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幸好,还能治。”
  另几个医者也跟着围了上来,抚须说道:“此言差矣; 你看这箭伤分明已入骨,能不能治还得看天意。”
  “沈兄说得是极。”
  “可这地方,哪儿有什么药材,天意也悬呐。”
  玉露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各位医者不必担忧,药材多得是。”
  程宥狐疑地回过头,这个地方连个房子都没有,哪儿来什么药材。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满满四个马车的药材,他上前一看,见猎心喜。
  “百年山参!”
  “虎骨!”
  “牛黄!”
  比自家铺子里的药材还多哩,虽然不合时宜,他也不禁兴高采烈起来。
  高兴着高兴着,忽然反应过来,咦,这不是自家的药材吗?!
  其余医者也反应过来了,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比哭还难看,果然不要对山贼有什么期望。
  “启禀郡主,属下带人察看了一番,此峡谷易守难攻,极适合驻扎。”
  盈匡把侍人绘制的舆图恭敬地呈给了谢蘅,他本来看不起这些阉人,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一边拿着炭笔在纸上勾画,一边用绳索实地测量,完成了一份精确度极高的地图。
  他实实切切对这些侍人刮目相看起来。
  谢蘅目不转睛地看着舆图,他们驻扎的这个峡谷叫渡崖,离永州只隔了一二百里,峡谷的尽头是一处悬崖,入口狭窄,故也有把渡崖称为“一线天”。
  她不打算继续赶路,因为她打听到了,旬阳是青州的军事重镇,季芙的父亲季川正是青州刺史,代天子巡查青州,掌军政大权。
  后世评价季川性度恢廓,有王佐之资,有人评价如果他晚死十年,大月氏未必能长驱直下至燕京,如果不是必经旬阳,她实在不愿意对上他。
  她走上马车,坐在塌边,望着沉睡中的微生羽叹了口气,病容也不能掩盖他的风姿卓绝。
  从前,她希望他死。
  如今,她却希望他能快点醒来。
  “痛。”
  “阿娘,我痛。”
  她正准备离开时,听见了微生羽梦中的呓语,他在喊痛,一张脸渗满了细汗。
  在燕城高高在上的成王是他,临死前面不改色的是他,睡梦中喊痛的是他。
  谢蘅已经分不清楚哪一个是真正的他,她取过侍人手上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的细汗,擦拭到他眼睛附近时怔了怔,这双眼算是废了。
  即使再睁开,也不会有神采。
  正在这个时候,微生羽抓住了她的手,他似乎还在梦里,喃喃道:“别走。”
  谢蘅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把她当成他阿娘了,她轻轻拂开微生羽的手,以免牵动到他的伤口,向马车外走去。
  “谢蘅,别走。”
  可没想到,微生羽唤出了她的名字,谢蘅心神一震,惊愕地回头,微生羽仍然闭着眼,毫无醒来的痕迹。
  他为什么会在梦里叫她的名字?
  “郡主,永州郡守派人来了!”
  谢蘅收起了杂念,就像什么都听到微生羽的低语一般,下了马车。
  …………
  微生羽在做梦,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孩子,命带大凶。”
  “妙真大师,敢问如何凶?”
  “贪狼命格,天下易主。”
  似乎从那一天起,父亲对他就变了,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只有母亲对他好,可有一天她也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
  “阿羽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你要他死,我替他死!”
  他茫然地望着母亲自刎于刀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血,大片大片的鲜血留到他的脚边。
  他跑过去抱住母亲,像母亲对他做的那样:“吹吹就不疼了,我给您吹。”
  可是母亲再也没醒来。
  “混账东西,滚出去!”
  父亲踹开了他,他挣扎着又爬过去,然后又被踹开,然后又爬起来,又被踢开……
  他已经记不清他是第几次爬起来,小小的身躯满是伤痕与淤青。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是县令家的小公子,而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没人喜欢他。
  所有人憎恨他。
  后来则变成了恐惧他。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那个男人一心维护的端朝为他母亲殉葬。
  贪狼命格,天下易主。
  便是易主又何妨?
  他还梦到了燕城,下着雨的燕城,绵密的雨幕中,他看到了一个少女奔跑的背影。
  雨水勾勒出她的细腰。
  他应该跑过去叫住她,提醒她不能跟夏峥走,他却没有,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在他生命中不过是个过客。
  ——或者连过客都算不上。
  可当他得知揽月阁失火、萧涵葬身其中时,他忽然有些失神,他大概再也不会在永寿宫前见到她。
  他对自己说道,他没有后悔。
  …………
  这不是程宥第一次被抓,作为永州城最出名的医者,一年要去好几次山贼窝子。
  他一边配药,一边往几个土匪身上瞅,他心里像蚂蚁在爬似的,终于忍不住走到几个土匪身边问:“你们到底在写什么?”
  这年头,哪有土匪写字的!
  看他们的打扮,也就是最低级的小头目,不好好把时间用来杀人放火简直是不务正业!
  他去的哪一家土匪窝子,不是白天忙着踩点训练,晚上忙着奸|淫掳|掠?
  “数学题。”
  那土匪差异地盯了他一眼,似乎他问的问题很难理解一样。
  “不是,你做这个有什么用?”程宥瞥了一眼纸上的鬼画符,看来是在练习画符咒了,他苦口婆心劝道,“别信那些游方道士的话,好好练习武艺才是真的。”
  以他的经验估计,这么不长进的土匪窝子不出三个月,不,不出半个月就会被剿灭!
  盈匡被问得有些无语,不学数学如何计算行军要带的粮草、两点之间的最短距离?
  他没好气地问道:“二十八乘十四得多少?”
  程宥心下恼怒,心想自己好心提醒反倒被调笑:“这如何能算出来,怕是太学的夫子也算不出来吧。”
  “报告营长,三百九十二!”
  盈匡还没说话,一个小班长抢先算了出来。
  程宥立即道:“你唬我吧。”
  盈匡摇了摇头:“你要不信,掰手指自己数去。”
  他昨天的课后作业还没做完,没时间和这医者费口舌功夫。
  程宥还真去数了!
  他掰了一下午的手指,惊讶地发现这几个土匪还真没骗自己,答案就是三百九十二。
  但,这怎么可能!
  程宥看这些土匪的眼神都不对了,他要有这水平,当什么土匪啊,都可以跑去太学当夫子了。
  更令他意外的还在后面。
  “齐步,走!”
  土匪们整整齐齐地列好了队伍开始踏步,不仅连每步的距离,甚至连抬手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令行禁止!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词,他从没在永州府兵上看到这种特质,接下来土匪们开始练习长矛,动作也整齐得吓人。
  他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
  “怎么样了?”郡守夫人急切地问向永州郡守,“我弟弟自幼娇生惯养、没吃什么苦,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死去的爹妈交代?”
  永州郡守头疼地打了一个摆手,他那小舅子说的好听点胸有大志,说得难听点就是吃饱没事干,自从皇帝死了,天天游说自己造|反。
  也不看看永州一没钱二没兵,这反造得起来吗?
  “放是能放,就是要钱。”
  说到这儿,永州郡守抽了抽嘴角,那少年可比自己有钱多了好吗。
  不要脸,太他妈不要脸了。
  唉,谁叫自己摊上这个小舅子呢?程宥虽不大成器,对自己这个姐夫还是很敬重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