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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约她出来,也是想要借着节日之名与她彻夜相会吗?
在没有听到浅画对她说的那些事情之前,她巴不得能与师父无时无刻黏在一起。但知道了师父可能的身份之后,她便开始有意躲着他,并再也不能坦然地与他相处。
如果师父真是从前失踪的皇子,萧玄胤的亲哥哥,定然无论如何不会给她刺杀萧玄胤的机会。所谓互不干涉的约定,不过是师父骗骗她的权宜之计罢了。
何况,师父曾教过萧玄胤繇山的武功。如果萧玄胤熟悉她的每招每式,她要如何才能胜过他?
既便她能在光能微机的辅助下侥幸杀了萧玄胤,师父这辈子能够原谅她——原谅一个杀了自己亲弟弟的人吗?
到那时,最最亲切的师父,会不会变成最最可怕的敌人,拿霜华剑指着她的胸口要她偿命?
而她,能够为了师父、为了自己的幸福,放弃对萧玄胤的复仇吗?
她想了数日,想了无数次,答案仍然是不能。
一想到密林刑室萧玄胤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便觉得此仇不报,苟且在世是一种耻辱。
若这一生都要带着仇恨与耻辱去生活,又哪来什么幸福可言?
她与师父,大概终究是有缘无份吧?
数日来,她痛苦不堪,可也终于想清楚了结局。
仇,终归是要报的。报了仇之后,如果师父不肯放过她,那让师父杀了她也好。
毕竟,能够死在自己所爱的人手里,也是一种幸福。
至于报仇的日子——她既答应过师父,不在正月十五之前动手,便不会在此之前动手。
今天是腊月三十,子时过半是正月初一,离师徒缘尽的日子,还有整整半个月。
这半个月的日子里,她该如何面对师父?
“云岚——”见夏云岚不发一言,低着头只是吃菜,却又吃得神思恍惚,食不知味,夜凝尘斟了两杯酒道:“今日家家庆贺,咱们也来庆贺一下吧。”
“好。”夏云岚接过酒来,与夜凝尘碰了碰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因喝得过急,夏云岚不小心呛出了眼泪。
夜凝尘端着酒没有喝,看着匆匆抹去眼角泪水的夏云岚道:“你有心事?”
“师父,这酒清冽醇香,咱们再饮一杯——”夏云岚没有回答夜凝尘的话,拿过酒壶向自己面前空了的杯子倒去。
“云岚——”夜凝尘按住夏云岚执壶的手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本座说,非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弟子……弟子不知道怎么说……”夏云岚垂下睫毛,鼻子里酸涩无。
说了又能如何?命运像一个打死的结,他们谁都无力解开。
“不知道怎么说?”夜凝尘道:“新年里人人都有礼物,你是在怪本座没有为你准备礼物吗?”
夏云岚抬眸看了一下夜凝尘,师父是在和她开玩笑吗?师父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吗?
“给你——”夜凝尘松开了她的手,忽然从身取出一支洁白如雪、莹润如水的玉兰花簪递给她道:“这是东海千年寒玉所雕,你若下次缺钱时当掉,亦可聊解一时之急。”
夏云岚微微张开了嘴巴,定定地看着那支玉兰花簪,既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伸手去接。
她这个从小到大没爹没娘没人疼的孩子,除了用杀人换取报酬之外,几曾有人这般郑重地为她准备过节日礼物?
尽管师父说得云淡风轻,她却是识货之人,晓得那用千年寒玉雕成的、栩栩如生的玉兰花苞,虽长不盈寸,却价愈千金。
这般贵重的礼物,师父说给她给她,是想以此化解她对萧玄胤的仇恨吗?
“师父……”夏云岚摇了摇头,道:“弟子已经有楚楚送的凤眼梅花簪,师父又何必如此破费?”
“那簪子不是被你当掉了么?”夜凝尘道。
“弟子当掉的……是华师姐送的白玉凤凰佩……”夏云岚眨了眨眼睛,难怪师父要送她发簪,原来是误会她当掉了那支凤眼梅花绿玉簇珠金簪。
“哦,是本座弄错了。”夜凝尘声音里微带一丝责备地道:“那白玉凤凰佩是鬼厉国公主身份的象征,不可流落外人之手……你将它当在了何处?”
“永新巷……钱记质舍……”即使夜凝尘不说,夏云岚也猜到那白玉凤凰佩不是寻常民间之物。但慕容惜华既舍得给她,她也没道理要代她珍惜。
“本座明日将它赎回便是。”夜凝尘很快收起了责备之色,将玉兰花簪放在夏云岚手里道:“本座知你一向简素,但女孩子身边怎能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以后你若缺钱,只管告诉本座,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打那些首饰的主意。”
夏云岚握住玉兰花簪,苦涩的心底像流入一股甘泉,一时里说不出是苦是甜。
师父今晚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实在不忍破坏了师父的好心情。可想到半个月后,师父将再也不会这样温柔地待她,她的心便如同刀割针扎似的难受。
“师父……”夏云岚抽了下鼻子,低声道:“你不要对弟子这么好……弟子……弟子有一天会让你失望的……”
“那一天不是还没有到来么?”夜凝尘斟满了她的杯子道:“你又何必忙着悲伤?”
“师父——”夏云岚蓦然抬头:“你也知道会有那一天吗?”
☆、第341章 罂粟花园
林昆如同被重重的铁锤敲了一下,幽暗的眸子里燃起地狱般的火焰,灵魂仿佛正在经受着痛苦的炙烤。但过了没一会儿,那煎心的火焰便化作了坚硬的寒冰。
“夏姑娘——”像突然戴了一张厚厚的人皮面具般,林昆一下子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如最初时一般诡谲地笑道:“咱们为什么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呢?你不是要去美丽的后园看望你那位朋友吗?跟我来吧……”
夏云岚觉得林昆的声音十分不对劲儿,不像正常人的声音,而像是带着种邪恶的、强烈的催眠意味。
好在前世的她接受过足够严苛的反催眠训练,在林昆异乎寻常的声音,她抖了抖精神,不动声色地将注意力分散作数处,淡声道:“好。”
风从后园的方向迎面吹过来,带着醉人的花香。越往前走,花香越见浓郁。
夏云岚抽了抽鼻子,她知道这种花的味道——那是世间最艳丽的毒花——罂粟的味道。
除了罂粟的味道之外,还有另外两种花香……夏云岚仔细闻了闻,很快辨认出是曼陀罗和迷迭花的香味。
她将手伸进袖袋,慢慢摸出一粒提神醒脑的丸药悄悄丢进嘴里。
转过一带爬满藤蔓的墙壁,一扇长满青苔的木门呈现在眼前。月光下看去,那木门湿漉漉的,仿佛被水浸过一般。
林昆推开木门,先是一阵扑鼻的花香几乎要将人淹没,接着便见一大片一大片色泽艳丽的罂粟花铺满了偌大的后园。
在罂粟的两旁,分别种植着白色的曼陀罗和紫色的迷迭花。
斑斑驳驳的星月光影里,这些传说的毒花竞相绽放,美丽得妖艳绝伦、勾魂摄魄。倘若不知道它们的毒性,恐怕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为它们的美丽而驻足、而赞叹、而留恋、而倾倒。
此刻,在后园的正间,罂粟花包围着的地方,便有一个少年男子低头嗅着花香,仿佛沉醉得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听到有人进来,亦不肯抬一下头。
“喂——”夏云岚站在花前,屏息叫道:“你是卢小福吗?”
那少年男子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
夏云岚心一冷,吸了口凉气,扭头凌厉地注视着林昆道:“他死了?”
“没有死。”林昆嘴里发出一阵怪的声响,花丛间的男子忽然抬起了头。
一片月光刚好落在少年男子圆圆的脸,夏云岚再不怀疑,此人必是卢小福无疑。只是,卢小福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麻木,面色苍白得可怕。
不过,只要人活着好。夏云岚微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再次出声喊道:“卢小福,你可还记得家乡?你可还记得家的母亲和妹妹?”
卢小福一言不发,仿佛一无所知,又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早已失去感应。
夏云岚的心不由再次提了起来,如此这般情形,与行尸走肉何异?
“夏姑娘——”林昆用催眠似的声音缓缓道:“他只是被花香迷了心智,身体并无大碍,你只要带他离开这里,他很快便可彻底清醒。”
“哦……”夏云岚用星剑拨开罂粟花,小心地走到卢小福身边道:“你可还记得信淇镇?那里有你的家……你的母亲和妹妹都在等你回去。”
卢小福吃力地抬了一下眼皮,好像沉陷在千年的迷梦里挣扎着醒不过来。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跟我走——”夏云岚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伸手抓住卢小福的胳膊便欲将他带离花丛。
一只血红色的虫子忽然从卢小福瘦骨嶙峋的手钻了出来,快速而无声无息地爬了夏云岚的手背。
当夏云岚感觉到手背的异样时,心里乍然一惊,猛地松开了卢小福的胳膊,电光火石间甩开了手血红色的虫子。
“夏姑娘有没有觉得,这后园十分美丽,美丽得让人看一眼再也不想离开?”林昆的声音自花丛外传过来,带着不可捉摸的诡谲。
夏云岚没有说话,原本醉人的花香,突然浓郁得几近令人窒息。
那已不再是罂粟混合着曼陀罗、迷迭花的香味,而像是数千种怪怪的花香混合在一起,搅合成一种令人疯狂的迷醉和迷乱。
饶是夏云岚刚刚吃过提神的药,此时也禁不住有点儿眩晕。花香像一张无边无际又密不透风的大,似乎要将她和她的意识层层封裹。
寻常的花香是安静的,静静地等着人去闻,这花香却像直往人的每个毛孔里钻一样,带着强烈的、动荡的攻击性。
夏云岚蓦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随手折下一朵罂粟花,轻轻一捏,五六片花瓣如锋利的暗器般射向林昆。
林昆嘴角边勾起一丝怪笑,地一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数寸长的短笛。
一声短笛声响,行尸走肉般的卢小福突然如发现猎物的野狼般猛地向夏云岚扑过来。
夏云岚腾空转身,再不看林昆和卢小福一眼,一边挥剑斩落无数花叶阻住卢小福去路,一边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跃过园墙,闪电般向前院掠去。
背后,无数花叶尽数没入卢小福体内,卢小福却似浑然没有半丝知觉,继续在花丛低头嗅起了花香。
花香……浓郁的花香……如影随形般萦绕着夏云岚全身下。
鼻子里,头发,衣襟……到处都是令人不安的、如醉如狂的花香。
当夏云岚踏进第三进院落的院门,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扶着院门喘了口气,正要冲进房间,告诉师父在后园的所见所遇,不料目光甫一触及敞开的房门内的一幕,两只脚顿时像被钉在了地。
白色的灯光下,夜凝尘——她的师父,她的心人——正将那个名叫瑶月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心,像从高高的悬崖往下跌落……跌落有一种眩晕的疼痛。
难道……难道师父真正爱的人是瑶月?难道师父对她是假?
不,不可能……她记得师父对她的疼爱和照顾,她记得师父对她说:“即使你骗我,我也会信你……”她记得师父对蓝田玉说:“本座自不会辜负于她……”
她该相信师父的人,也该相信师父对她的感情。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