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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母亲，他这是畏罪自杀。”纳兰康恨恨的开口。
“老夫人，侯爷，侯夫人，既然贵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今日也实在不便再打扰，我和轩儿就先回去了。”
齐夫人见侯府发生了命案，又牵扯到银钱的事，心中暗暗疑惑，斜眼瞟了沈素秋一眼，准备告辞。
“也好，管家，送齐夫人和齐公子出府。”
老夫人一听正好，她可不想侯府的这些污垢之事传到外人的耳朵里。
“是。”管家答应了一声，将齐夫人和闻讯赶来的齐公子送出了府中。
“你们都没事做了么？都杵在这儿干嘛？想被逐出府中么？”
纳兰云烟见府中的丫鬟仆人还围着一大堆，顿时开口喝叱，下人们忙散了开去，片刻之后，就剩下了老夫人几个当家主子。
“康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掌柜怎么可能贪墨银子？他在侯府当掌柜的几十年了，自老侯爷在的时候就是铺子里的掌柜了，怎么会突然贪墨？”
老夫人心中半信半疑，她实在想不出吴掌柜贪墨的原因。
“侯府最赚钱的绸缎庄已经三四个月不曾盈利了，一直在亏损，账面上少了几万两银子，账本都在素秋那儿。”
纳兰康指着沈素秋身边的林嬷嬷手中抱着的几本厚厚的账本说道。
“几万两？那么多？”老夫人听纳兰康这么一说，更不相信了，他无亲无故，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总共亏损了七万五千八百多两银子。”纳兰康将沈素秋计算出来的亏损银两告诉老夫人。
“这些银子到底是亏损还是贪墨？你不是说绸缎庄的生意一直在亏损么？”
“娘，这账面上的确是少了这么多银子，但是我们的绸缎庄就算生意不济会亏损，也顶多亏个一万两银子，绝不可能亏这么多，他是借着铺子亏损贪墨了银子，原以为能搪塞过去，却不想无意中被我发现，这老东西就是仗着在侯府当了几十年掌柜才敢做这种事的，死有余辜。”
纳兰康想到吴掌柜一死，被贪墨的那么多银子的下落便也没办法寻找了，对他更是怨恨，他这人虽然高官厚禄，却有个很变态的嗜好，便是爱财，这么多银子凭空消失，等于挖他的心头肉。
“哎，那账面上少了的那些银子也没办法追回来了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虽然吴掌柜做了这种事，但她念着老侯爷的情分还是对他恨不起来，只是觉得惋惜。
“是，不过，儿子准备找人来查账，仔细的查一番，看看每笔账目的出入，也许就能查出那些钱流入到哪里了。”
纳兰康虽然知道这些银子多半打了水漂找不回来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恩，无论如何，他都是老侯爷在世时最信任的人，就买副棺材厚葬了吧。”
“这…是。”纳兰康心中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一声，他不敢违拗老夫人的命令。
“祖母，云溪有一事疑惑不解。”
纳兰云溪听了这事后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想了半晌就是不合逻辑，任何人做一件事都会有理由的，而吴掌柜孤家寡人，没有其他亲人，在府中又地位崇高，受人尊敬，吃穿更是没少了他，他贪墨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俗话说悖于常理的事后面一定有猫腻，所以，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她想判断一下他究竟是不是畏罪自杀。
“嗯？什么事？你说。”老夫人看了纳兰云溪一眼，想到白云寺中发生的事，隐隐有些期待的开口。
“吴掌柜在安宁侯府地位崇高，受人尊敬，衣食无忧，实在没必要贪墨，所以云溪觉得他没有自杀的理由。”
纳兰云溪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云溪，吴掌柜的事证据确凿，有账本为证，他自知逃不过，所以跳水自杀，合情合理，这有什么好质疑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婪是人的本性，你还是多操心你的亲事吧，今日齐夫人和齐公子你也见了，虽然是齐家大公子代二公子来的，但他们兄弟也差不多，想来你应该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吧。”
侯夫人见纳兰云溪神神叨叨又不知道想做什么，眉头一皱嫌弃的说道。
虽然她和两个女儿讨论了好多次，不知道她是哪里不对了，为何被退婚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算受刺激，那她不该被刺激成疯子或者傻子么？怎么会被刺激聪明了？还跟神仙附体似的懂了这么古怪的医术？
“母亲，云溪满意。”纳兰云溪垂头答道。
“……”侯夫人被她一噎，顿时没了话语。
“云溪，你去看看吧，吴掌柜是老太爷在世时宠信的人，我们总不能冤枉了他。”
老夫人多精明的人哪，自上次白云寺事件后，她对沈素秋的信任度也下降了许多，此时见她出来阻挡，心中便有些犹疑，一声令下不让别人再阻拦。
“是。”
纳兰云溪说着不再多言，走到吴掌柜的身边开始细细的查看起来，准备进行专业的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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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暴力溺亡
看了一阵，她抬起头来四下环顾了一眼，对自己的丫环绿意道：“绿意，去将那两天你和嬷嬷给我绣的那副绣品拿来。”
绿意答应了一声，匆匆往青山院去了，不多时，便转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双纯白色的天丝锦手套递给了纳兰云溪。
众人都没见过手套这类型的东西，又见纳兰云溪古古怪怪的，不知道要这个东西干嘛，侯夫人看了几眼纳兰康，嘴张了几次想说话却见老夫人神色凝重，最后只好抿了抿嘴没吭声。
“三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纳兰云若见她在尸体旁蹲了半天，此时又拿了个白布套套在手上，这是要干嘛？
“做尸检。”纳兰云溪简单的回答了一声。
“哈，尸检？那不是仵作干的事儿么？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不务正业，如今越发不像话了，居然当起女仵作来了，就算是庐陵王和你退了婚，你也没必要这般作践自己吧？”
纳兰云若的才名也不是虚的，几句话就说的纳兰康和老夫人都看向了纳兰云溪，对她的话似乎有些赞同。
“我这尸检，可以直接检验出他是自杀的还是他杀，和仵作不一样。”
纳兰云溪缓缓吐出一句话，挑眉清凌凌的看了纳兰云若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翻看尸体。
她边用手比划着尸体边习惯性的轻声开口道：“尸体尸斑淡布于脖颈、脸侧，头皮无肿胀、无破损，两眼睑结膜有轻微出血，两瞳孔等大等圆……”
“由此可判断，吴掌柜死于两个时辰之前…”
“睑结膜、口腔黏膜表面均可见出血斑点，说明死者在临终前有窒息过程，结合身体被水泡肿，有肺水肿的迹象，初步判断确实是溺水窒息性死亡。”
纳兰云溪说着站起身来看向老夫人和纳兰康。
“什么？你说他两个时辰之前就死了？”
老夫人虽然听不懂纳兰云溪口中的一些专业术语，但根据她的述说却听清了吴掌柜的死亡时间，若他那么早便死了，那怎么现在才发现？
“是的，祖母若是不信，可找个仵作来再次验尸。”
纳兰云溪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蒙在脸上。
“之前是谁发现吴掌柜跳河的？”
老夫人半信半疑的转头问纳兰康。
“老夫人，是奴婢发现的。”一个丫环上前一步回到，那丫环却是四小姐纳兰云心的丫环莲香。
“你是如何发现吴掌柜跳水的？可是亲眼所见他跳下了水池？”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丫环觉得眼生，李嬷嬷忙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回老夫人，奴婢并未亲眼看见，奴婢一炷香之前去厨房给四小姐端莲子粥的时候路过假山旁突然听到‘噗通’一声，惊异之下忙奔到池子边便见一人落水了，奴婢马上大声呼救，府中的侍卫闻讯赶来将人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
那丫头口齿伶俐，知道老夫人想知道的是什么，将自己所见一一道了出来，老夫人听完后，气得将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敲。
“那你看清楚是谁将他扔下水了么？”
老夫人此时对纳兰云溪的话已经坚信不疑，她说吴掌柜两个时辰之前就死了，而这丫头听到吴掌柜落水的时间却是一炷香之前，这就说明吴掌柜是被人杀死后扔下水池的，所以她说了个扔。
“回老夫人，奴婢没看清。”
那丫环垂着头有些害怕的答道。
“祖母，三妹妹又不是仵作，她就戴着那么个古里古怪的布套翻看几下吴掌柜的尸体便能断定他的死亡时间？这也太夸张了吧，连仵作都不一定能断定得了。”
纳兰云烟见纳兰云溪又蒙了面纱在脸上，更加不知道她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矛头直向指她，恨恨的说道。
“祖母，云溪还有一个发现，还需要再看看尸体。”
纳兰云溪带着面纱看了纳兰云烟一眼，淡淡的说道。
“好。”老夫人并未听纳兰云烟的话，只是冲着纳兰云溪点了点头。
倘若吴掌柜真的是被人杀害的，那她说什么也是要查出凶手的，吴掌柜和其他下人不同，她答应过去世的老侯爷，一定会让吴掌柜在府中安养天年，可是，老侯爷去世还不到三年，他也跟着去了，若是老侯爷泉下有知，她如何对得起他的托付？
纳兰云溪得了老夫人的支持，又重新蹲下身子，雪白的手套此时已经沾染了一些污垢和血迹，她小心的将吴掌柜袖子上和胸口的衣服撩了起来，并用手挤压胸腔和肺部的位置，不多时，便有一股黑血从右肺外面的皮肤上渗出来。
其实她方才戴上面纱是为了避嫌，毕竟吴掌柜是男子，她是未出阁的小姐，虽然被庐陵王退婚名声尽毁，但她还是记着这点，所以用面纱遮脸，以便接触他的身体皮肤之时不会遭人诟病。
“死者右肺破裂，右侧胸腔积血，胸前、手臂、腰部多处均有擦伤和破皮现象，说明死者在生前有过剧烈的挣扎，还有他双腿小腿处有明显的指痕印子，由此可判断出他死前被人倒置在水缸溺死，然后又抛尸水池，这里并不是死亡的第一现场。”
纳兰云溪嗓音清冷，整个检测过程中凝神沉思，一边检测，一边模拟着当时的情形，尽量避免专业术语，用直白通俗的话表达了出来，说完后，她站起身，摘了面巾和手套递给绿意，转头看向老夫人，等着她的决定。
这一次纳兰云溪再次惊艳了侯府众人，老夫人听完她的叙说已经惊异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她才一敲拐杖，亲自叫过府中当初老侯爷手下的侍卫吩咐道：“将所有院子中的水缸都去查一遍，一有蛛丝马迹马上来报。”
“是。”一个侍卫答应了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分头去查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着命令众人站在当地哪儿都不许去，纳兰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快气炸了，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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