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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原主来说,芸娘是比生母还要亲上几分的女子。
这名奴才,把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云定初,怎不叫人感动与落泪?
“芸娘,我拿回夜明珠了,这颗夜明珠能解除你身体的毒素。”云定初从衣袖中摸出那颗不离身的珠子,在卞梁皇宫偏院时,连晚上睡觉她都没让珠子离开自己半刻,放在她床榻旁侧的那只盒子,是她刻意放在那儿麻痹敌人的。
如此宝贝这颗珠子,目的就是想挽回芸娘的命。
夜明珠的光辉将所有的物体笼罩,闪闪发光,扎了所有人的眼瞳,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去欣赏它散发出来的独特光芒,都把目光齐聚在它独特的解毒功能上。
“芸娘,你快张嘴,将珠子含进嘴里,你身体里的毒就可以解除了。”
芸娘一双干枯如鸡爪子一般的手掌,紧紧地抓握住了云定初冰凉的玉手,摇了摇头,叹息,“没用了,小姐,能得小姐如此爱护,奴婢就算死也值得了。”
“不,芸娘,你不能说这样的丧气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千辛万苦把珠子从卞梁渣爹手上骗了来,然而,芸娘却拒绝让它为她解毒。
她不允许,她绝不允许芸娘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捏住了芸娘的下巴,当芸娘在她猝不及防张开时,她赶紧将珠子喂了进去,芸娘想说话,或许是想挣扎,然而,云定初早已有准备,伸手便点了她的哑穴,以及她身上另外好几个穴位,芸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就只能呆呆地躺回到床上。
夜明珠在她嘴里含着,转瞬间,便有了些许的变化,芸娘额头上的那绺黑发在慢慢地由白变转黑,虽然有些缓慢,但是,云定初不急,她查过那本《央国宝典》,里面就提到了一颗夜明珠,也提到了夜明珠的功效,只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了夜明珠的下落,并使用了一连串的计谋才将这东西寻了来。
自然是知道它的妙用,她知道芸娘中毒很深,所以,一时半会儿应该功效不大。
“清莲,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有按时为芸娘煎药喝下?”
“有,奴婢一刻也不敢怠慢,几乎一天三剂,可是,小姐,不知是医术不行,还是毒太厉害,芸娘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不下床了,整个人总是没精神,而且,她的头发也渐渐白了,重要的是,她吃不下任何的食物。”
不吃东西,瘦得自然快,她的满头白发让云定初有些焦急,赶紧替她把了把脉,脉像混乱,重要的是,云定初摸到了一根死脉,‘丁冬’紧崩的心弦不知被什么无缘无故就拔断了。
死脉?
当下,她面色惨白,脑子里翁翁作响,整个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因为,原主一直在指责着她,骂着她,说她不该如此晚回来,如若芸娘有个闪失,她定会找她拼命。
被这样的事实惊得退后一步,然后,她喃喃唤出了口,疯了似地扑上前,抱着芸娘,“芸娘,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第一次,云定初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纵身学了一身的医术,然而,却不能保住自己最在乎人的性命。
无力回天,真的无力回天了,哪怕她寻回了夜明珠,夜明珠虽有奇特的功效,在古医书上讲,它吸了天地日月之灵气,是一颗神珠,能够将芸娘体内的毒素吸到珠子上去,可是,太迟了,她回来的太迟了毒木箭之毒,已经攻进了芸娘的五脏六腑,乃至每一根血管,血管里面的血液,包括每一条纤维,每一个神经末梢。
“小……姐。”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芸娘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贲起,云定初吓了一大跳,伸手赶紧替她解开了穴位。
然后,一口乌黑的血汁从芸娘的嘴中喷了出来,夜明珠喷落到地,珠子洁白珠身如今被染成了黑炭,只能看到圆圆的一个黑体球状物,如若不是亲眼瞧见是从芸娘嘴里喷吐出来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颗含进芸娘嘴里的珠子会是地面上滚动的这一颗。
芸娘的嘴张得极大,舌头一片鲜红,那是从她喉管里涌出来的血汁。
“小姐……。”舌头已经兜不转了。
“清……莲……过来,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小姐……清莲……”
见芸娘快不行了,已经气息奄奄,清莲是跪着走到她床榻旁边的。
双眼泪花闪烁,啜泣着喊了一声,“芸娘。”对于顾清莲来说,芸娘也算得上是慈母一枚,是她亲手将眼前这两个姑娘带大,看着她们从流鼻涕的小女孩,出落在亭亭玉女的大姑娘。
走至今日,她也完成了小姐交给她的使命。
泉下得以相见,她无愧于小姐,她会给小姐说,她的女儿云定初长得很漂亮,出落与她一样,是个美人胚子,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充满了智慧的脑袋。
“小姐……我不……行了,其实……我等到今日,只不过是为了想再看你一眼,而你,成功寻到了夜明珠,说明了你已成长了不少。”说着,芸娘笑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苍白无力,却是极美极美的笑容。
在云定初与清莲的眼中,芸娘脸上的笑容从来没这样美过。
因为,那是她留给她们二人最后的笑容。
泪从她跟角汩汩而落,云定初与清莲急切地不断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可是,那泪,仿若如森林里的古泉,静静地流淌,似乎没有一个尽头。
颤抖的视线中,芸娘再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次,鲜血全数喷溅到了云定初的衣袖上,本是白色的衣衫,这次被染上了大小不一的鲜花花朵,那形状像极了冬天雪园里盛开的红梅。
“小……姐……这是……”芸娘慢吞吞地,无比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
是一块古朴沉郁的上等蓝田玉,玉身光滑,但,玉身上面有细细的条纹,似乎是一些文字,但,由于字迹混乱模糊,根本辩不出到底是什么字?
“这是……你娘亲让我给你的,她说,等你成了人后,如若你过得幸福,这块东西就不要给你了,可是,奴婢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些事,所以,一直就等着小姐你回来……把它交给你……”
她的舌头越来越兜不转了。
喘了一口气,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可是,她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微弱。
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老天已经不再给她机会。
她张着唇,最后吐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都没说出口,便闭上了双眸。
双手从云定初的掌心无力滑落,云定初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不愿意放开,不住地用手背擦着眼角的泪。
她轻轻地喊着,“芸娘,不要走。不要走,芸娘。”
她已经喊不出来了,她的嗓音慢慢地哑了。
因为,她留不住芸娘离开的步伐,所以,她心伤难过,所以,她痛不欲生。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寻回了夜明珠却救不回芸娘的一条性命。
她一直对自己的医术是那么有把握,然而,却失误了这一次。
她真的不该在卞梁呆那么多天,她一直认为自己把时间掐得很准,她没料到毒木箭之毒如此的凶残。
只不过是那么一点剂量,却会要了芸娘的性命。
她伤心难过,除了芸娘之于原主来说,是一位极伟大的娘亲外,还因为她心中升腾的一缕挫败感。
她是一名失败的医者,因为,她救不了芸娘的一条命,眼睁睁地看着她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从她的手指尖逝去。
她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一块雕像,久久地抱着芸娘慢慢转凉的身体而不放开。
直至北襄王闻讯赶了来,见芸娘已经阖然长逝,看着她满面的僵凝与黯然,东陵凤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陪着她默默地伤心,难过。
两个时辰后,东陵凤真迫不得已,在芸娘的尸体慢慢转冷后,让张卫命人将芸娘装进了棺材中。
“芸娘呢?她去了哪儿?”
她一直坐在床榻上不出声,忽然抬起了头,眼睛迅速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视线落在了床榻上的几根秀发上,那是芸娘身上留下的碎发。
她将它们一根根捡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香囊中。
“小姐,人你不要吓我。”顾清莲含着眼泪扯着声儿叫喊。
然而,云定初却视若无睹。
她冲着她笑了笑,喃喃道,“不要吵,芸娘要睡觉呢,她中了毒,得好好休息,清莲,记得为她按时熬药服用,我去卞梁为她寻夜明珠了。”
这是她去卞梁之前对清莲说过的话。
然而,现在,她又说了出来,她失忆了吗?
“小姐。”顾清莲惊得三魂丢了六魄。
“小姐,你不要吓清莲,芸娘走了,在这个世界上,清莲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了。”
就在清莲慌得六神无主之际,门口传来了‘嘠止嘠止’椅子滑动的声音。
清莲见北襄来了,赶紧奔过去,扯着襄王的衣袖叫嚷,“王爷,小姐她……她……不知道怎么了?”
东陵凤真也是听说她神情有些异样,才赶紧过来一探究竟的。
眼眸微微抬起,眸底尽显担忧之色,眉宇间也是一片黯然。
“清莲,你先下去吧。”
顾清莲瞟了前面的小姐一眼,尽管箐担心她,可是,毕竟,北襄王来了,她们是夫妻,相信王爷会好好劝她的。
再说,天塌下来了有襄王替小姐撑着。
这样想着,顾清莲便有些放心了。
向襄王微微行了一个礼后,急忙退了厢房。
北襄王滑动了椅子,片刻,整个人就已经在了她的身后。
见她低垂着头,手掌摸着指尖的香囊发怔,他开口讲话了,“芸娘是一个伟大的女子,她把你带大,感激她是理所当然,可是,本王相信,芸娘并不想看到你这样为她伤心与憔悴,她希望看到的是你振作。”
静寂的房间里,响起了他低沉浑厚的磁性嗓音。
她仍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低垂着头,视线怔怔地望着指尖的那只香囊。
那只香囊是芸娘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云定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句话说出来是多么的简单,可是,做起来又多么的困难。
所谓言之易,行之难,正是如此。
“她真的很好,五岁那年,我因偷了大夫人刘氏的一根钗子去卖换钱,刘氏让下人抓住我,罚我一百杖责,是芸娘跑过来,不顾护卫凶悍的阻拦,硬是用身体覆在了我的身体上,为我挨了足足九十九下板子,从那件事情后,我便再也不敢拿府中任何人的东西了,我被罚不要紧,我不想拖累芸娘,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这一生,她为我吃的苦太多太多,然而,我都还没报答她,让她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她怎么就能走了呢?”
她没有哭,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声音也清澈如山林间的清泉。
但是,能听到那夹杂着话语中幽幽的悲伤,那是由内到外,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一种痛苦与心伤。
她在默默地哀悼芸娘的离世。
“你说,如果我早些回来,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人是有一定定数的,芸娘的寿命只有这么长,你不要再责怪自己,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尽力了。”
北襄王望着她的背影,见那背影透着悲伤与寂寥,他的心口,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醉在慢慢地蔓延开去。
“我没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