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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云只累的胳膊酸软,只勒到再也勒不下去了,穿上孝服,李思汶隆起的小腹真就掩了个干净。
李思汶的小腹掩的太干净了,林夫人皱了眉,垂眼思量了一会儿,一言没发,她要做的是维护住她的名声,至于旁的……何必多事呢。
守灵这事,就是健壮的男子都能累脱了形,李思汶这几个月吃不香睡不好,耽思竭虑,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守到第二天傍晚,一轮举哀起,没等磕头起来,就两眼一黑,一头呛倒在地,眨眼功夫,裙子就被鲜血浸红了。
她这几个月想尽办法落不掉的孽胎,在老清远侯灵前从她身子里流走了。
郑桔躲在窗户底下,支着耳朵偷听林夫人和她母亲柳二太太说李思汶的‘病’,只听的郑桔激动的浑身发抖。
怪不得她说她病了,又不肯让大夫诊脉,原来是怀上了孩子!怪不得!她就知道这中间有猫腻!她早该想到了!
活该她流产!活该!流得好!最好血都流光!最好一病死了!死的越快越好!死了才干净!
郑桔激动的屏着气退出来,一口气奔回灵堂,埋头伏在棺床旁草垫上,一句句又细细回想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气血亏的厉害,一定要好好将养上半年一年的,若再有亏损,只怕后头生育上不易……’
生育上不易……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郑桔只觉得心里一片光明,不易?最好是不生!这到手的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她既然不想生,那这辈子就别生了!
郑桔打定主意,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装着如厕,悄悄溜出了灵堂。
九月里二哥要成亲,十一月里她就要出嫁,李思浅一是忙,二是因为上一回见了端木莲生,也有了心思,三四月里的春光虽好,她也没心思出门到处闲逛。
李思浅不出门,李思明倒是经常往城外跑,可他一门心思都在王幼仪身上,哪天出去、要去哪里,都是跟在王幼仪的车子后头随时变化,小高嘀咕李思明的无聊,可李思明不听他嘀咕不说,根本就不让他跟着,小高落了单,极是无聊,每天晃来晃去,到处打听稀奇好玩的事,看完热闹就去学给李思浅听。
李思浅这里,姚章慧来的和小高差不多勤,多数时候,是李思浅坐在中间,捧着帐本子、画册子细细看她的嫁妆,姚章慧和小高隔着她,你来我往说的热闹。
“你说什么?连珠贴?”李思浅耳朵挂了一句,放下画册子忙问了句。
“是啊,就是连珠贴,你也听说过?那可是宝贝!”小高正说的眉飞色舞。
“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明白,你再细说一遍。”李思浅放下画册示意小高。
“就是一个南越的商人,要处放话要收王公的法贴,多少钱都成,只求是真迹,前儿说是得了王公的连珠贴,可连找了几个人鉴定,有人说真的,有人说假的,南越商人就在摘星楼包了雅间,挂了那幅法贴,放了话,谁要是能断定这贴子是假的,且能指出这贴子假在哪儿,让人无可辩驳,他就付五千两银子,现银现付,头一天,摘星楼差点被人挤破了门,到第二天,人就少了,往后人越来越少,我也去看了,字写的不错!”
李思浅‘噗’笑出声,“你断出真假了?”
“肯定是假的!”小高答的斩钉截铁。
“啊?为什么?”李思浅疑惑的看着小高,他知道连珠贴在她们家?二哥告诉他的?他和二哥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种风雅的东西了?
“明摆着么!”小高一脸的这事我懂,“那连珠贴失踪多少年了?肯定早就化灰了!王公的法贴存世那么少,谁家要是有个一张两张,不到抄家灭族的时候,谁肯拿出来?这东西,是他一个商户说收就能收到的?笑话!”
“嗯!说的有道理!”李思浅竖拇指夸奖小高,小高眉头连挑,洋洋得意,姚章慧无语的瞥着他,李思浅转头看着姚章慧认真道:“我是真心夸奖他,小高这话完全依常理推测,非常有道理。”
“你想赚这五千两银子不?”李思浅转头看着小高问道,小高眉毛高挑,连连点头,“白花花的银子,又取不伤廉,当然想要!谁不想要?银子这东西再多也不嫌多!”
“那你去找大哥,大哥当年迷过王公贴,他见过真迹,认真临过几年,大哥的眼力你知道的,他指定一眼就能辨出真假,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真的?你早说啊!我走啦!赚了银子咱们平分!”小高跳起来就往外跑,赚银子是小事,要是能当场断了那贴子真假,这事太有意思,太露脸了!
傍晚,小高和李思清一起进府,真抬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回来。
第136章 意外之得
“咦!真是假的?”李思浅明知故问,小高乐的哈哈笑:“阿浅你太厉害了!大哥一眼就看出了真假,一二三一说,那南越商人脸都青了,要说那南越人真让人佩服,那脸青成那样,抬手就让人给银子,眼皮都没眨!这还不算!”
小高说的简直手舞足蹈了,“都断定是西贝货了,那南越人把法贴还了,竟然又给了那人一千两银子!一千两!现银!白花花一堆,这气度!啧啧!说是什么千金市马骨,还当场把收价提高了一倍,说是不在乎花多少银子,只求能收到一件两件王公真迹……”
李思浅歪头看向大哥,李思清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那张是前朝黄大家的临贴,比真迹虽说略差,也是件珍贵物儿。”
“假的就是假的!什么贵不贵的!阿浅,咱们挣了银子,老规矩!先敬五脏庙,这回挣的银子多,叫席面不够气派,我从摘星楼、樊楼、刘好手家,还有好几家,一家挑了两个大厨带回来……”小高一挥手,真挥进一队大厨,李思浅还好,姚章慧愕然瞪着那一队大厨和大厨后头挑着一挑挑工具、食材的二厨三厨,呆了。
李思浅扫了一眼大厨们,看样子,祭完五脏腑,这银子就泼洒的差不多了。
好在也没闹腾太晚,李思浅回到晚睛轩,刚进垂花门,就看到端木莲生坐在廊下,廊下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摆着桌子椅子茶水点心,金橙和松绿垂手侍立在廊下,见李思浅进来,金橙不停的挤眼睛示意。
“你怎么……”又来了三个字被李思浅吞了回去,换了个问句,“有事?”
“嗯。”端木莲生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指着李思浅上次坐的位置吩咐:“坐!”
他倒反客为主了!
她不跟他计较,李思浅坐到那张已经放好坐垫的椅子上,摆手示意金橙不用手炉,端起茶捂在手里,看着端木莲生问道:“等多大会儿了?吃了饭没有?小高替摘星楼那个南越商人断了那张贴子的真假,赢了银子,请来了不少好厨子,你若还没吃饭,让二哥陪你吃点?大哥也在家。”
“不用。”端木莲生话答的简短,语气却分外温和,“那张连珠贴上头的字,高宗业能认全吗?”
“……”李思浅刚抿了口茶,差点喷出来,小高虽然学问差,也不至于连字都认不全吧?这人这是怎么说话呢?
“你大哥熟悉王公书法?听说他见过连珠贴真迹?”端木莲生语气随和,目光神情却很郑重严肃。
“听说?听谁说?”李思浅滑头的反问了一句,得先知道他这听说的出处。
“今天在摘星楼,你大哥言下之意,当是见过真迹的。”
“嗯,是见过。”听端木莲生这么说,李思浅极其干脆的点头承认,心里却泛起一个接一个怀疑的泡泡,今天他在摘星楼?不可能!要是他在,大哥不说,小高肯定一进门就怪叫上了,他要是不在,那他怎么知道大哥的言下之意?难道他这么关心这连珠贴真假的事,特意在摘星楼放了人看着?
噢!对了,要买连珠贴的是南越人,他和南越打了这么些年,多关心关心南越人也算正常……
“在哪儿见的?他知不知道这连珠贴如今收在何人手中?”李思浅纷飞的思绪被端木莲生一句话扯回来。
“是你想要连珠贴?”这是李思浅头一个反应。
端木莲生眼里都是惊讶,随既满眼笑意,他就知道她天性聪慧,不过是自小过于娇惯,平时懒散不使心而已,往后自己多用些心教导,这是块难得的璞玉……
李思浅一句话脱口出来,顿时懊恼,看这样子,这南越商人也罢,连珠贴也好,这事肯定不简单,自己这会儿怎么了?吃的太饱撑着了?怎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呢!要知道,对面这人既不是大哥,也不是二哥!
“不算想要,好奇罢了。”端木莲生略一踌躇,还是打了个马虎眼,她虽聪慧,可毕竟年纪小,又天真烂漫,有些事情,少知道一些对她更有好处。
“既然不想要,那管它在谁手里呢!”李思浅打起太极,这贴子在她家收着,这事他以后总有知道的一天,不能实说,可也不能瞎说。
端木莲生认真仔细的看着李思浅,她这些话,听着随意却滴水不漏,是无意而为,还是……
“若能寻到连珠贴,确实能有不小的用处。”端木莲生改了口,若真能寻到王公真迹,对他的事确实事半功倍,而且,对她,他得一步步试着看看能不能信任。
李思浅连眨了好几下眼,笑容灿烂:“真的?你早说啊!那我明天就去找阿娘,让她把连珠贴给我当陪嫁!”
端木莲生脸上表情极为精彩,直瞪着李思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珠贴在她家!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连珠贴何等贵重,谁家有了不是当传家之物,她竟要讨来当陪嫁,她把连珠贴当成珠花了?真是个宠坏了的小丫头……
怪不得李思清对连珠贴如此之熟……
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叫着‘给我当嫁妆’,她这脸皮跟当年一样厚!刚才他还以为她说话滴水不漏……
“连珠贴是你阿娘的嫁妆?”端木莲生总算从五花八门的念头中醒过神问道,“你阿爹见过连珠贴没有?”
“阿爹……我不知道,”李思浅确实不能确定这件事,看他问这句的意思,是不希望有人知道这连珠贴在她阿娘这里?
“太婆喜欢连珠贴,曾经借过去看了好长时间,阿娘看她喜欢,就想要把这贴子送给太婆贺寿,太婆说什么也不要,说她们府上没有读书人,这么好的法贴送到她们府上是明珠投暗,阿娘就另挑了寿礼。”
端木莲生脸上都是失望,李思浅歪头看着他,这失望是什么意思?因为太婆知道这贴子收在她们家这事?他要贴子,好象还不想让人知道贴子出处?这事真是古怪……
第137章 借嫁妆
“你放心,太婆说过不要,以后就肯定不会要咱们的连珠贴,太婆这人一言九鼎,不过就算她要去也没事,王公法贴又不是只有这一本!”李思浅一脸的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继续探话。
端木莲生被她一个‘咱们的连珠贴’听的一颗心少跳了半拍,又多跳了半拍,竟乱了节奏,她最后那句最要紧的话竟没听清楚!
李思浅见他紧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以为自己猜错了,顿时糊涂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唉,果然不愧诡异难猜这四字评语,根本不能依常理推测!唉,跟他在一起呆长了,自己猜谜的本领指定大涨!
“你刚才说什么?”端木莲生突然又悟过来,刚才她说什么?又不是只有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