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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所有的冷静自持瞬间崩塌,咬着牙,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康熙在等答案,可这内室一片寂静,看着眼前的青烟袅袅,他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他想过许多,却怎么也没有设想过,禧贵妃真的不爱他,丁点回应都不愿意给。
“你。”嗓子瞬间干涸到沙哑,康熙茫然抬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的状况。
可一眼,他就怔在原地。
禧贵妃哭了。
无声无息。
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砸,就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旁人哭都是梨花一枝春带雨,间或小声哼咛几声,要多惹人心疼就有多惹人心疼,就算不难过,也要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来。
“你别哭了。”康熙别过脸,轻轻一声长叹,拿出锦帕轻柔的替她擦拭眼泪,看她还哭,咬牙切齿道:“莫哭了,朕往后……”他觉得自己眼眶也有些想红了,狠狠心开口:“往后不逼你了。”
话音刚落的功夫,唇瓣就被温软覆盖。
“皇上。”她哽咽着开口,努力想要克制住堵成一团的喉头,一字一顿道:“若是不爱,这五个孩子,本宫都是为狗生的不成。”
康熙一时间不知道该为爱字高兴,还是该为她说皇上是狗愤怒。
一张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她拿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那里很平坦,一点都没有赘肉,可是和少女的紧致比起来,总是要软上那么三分。
“这肚子,鼓起来两次了。”她唇角含笑,眼中却包着泪:“我也在鬼门关,过了两道。”
风越来越大,吹的窗户啪啪作响,眼瞧着就像是要下暴雨似得。
“若不是爱惨了您,谁会甘之如饴。”
她的话语很轻,在瓢泼大雨下来的时候,如同炸雷一样响在康熙耳旁。
……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神情都有些复杂。
若是说姜染姝一点付出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她作为承受方,固然会接受很多来自男人的物质馈赠,可要说完全靠着对方养,她已经脱离这个状态了。
她的玻璃方子献上去后,所有盈利都会分她三成,只一年的收益,就够她一辈子也花用不完。
经济条件独立,是一切的根本。
更别提她还开了花酱铺子,只这一条,便够她日常吃用了。
来自一个佛系买手的自信。
而康熙呢,他作为帝王,女人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不管他有意无意,都会有无数女人蜂拥而至,献上他想到想不到的一切。
这是一种不平等的关系,甚至永远无法平等的关系。
只要他愿意,哪怕是臣妻,也只有拱手相让的份。
两人之间的矛盾,与其说是康熙对于禧贵妃对他的漠视敷衍不满,更准确的是,他想要更多。
他觉得目前不够,想要内心被填满,时时刻刻耳鬓厮磨,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内心便涌现出无数焦虑来,这就像是一个隐形陷阱里面的铁夹,他的脚时不时会被夹住,痛的他难受。
“姝姝。”康熙低喃,声音中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茫然不满。
“皇上。”姜染姝抿唇轻笑,眉眼映着烛火,温柔极了:“外头下雪了。”
这是初雪,方才雪籽噼里啪啦合着雨水砸下来,现下只剩下鹅毛大雪,跟飞絮似得,纷纷扬扬落下。
康熙一时有些怔然,他重复:“下雪了。”
姜染姝轻轻嗯了一声,歪着头开口:“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的神色淡然又坚定,一如往常,可康熙还是从那淡然中,自己扣了点糖吃,这种淡然,又何尝不是笃定爱他。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吗?”他低低的笑,神色间隐隐带着悲呛。
他打从小就在琢磨人心,能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他一世,他说过闹过,没想到啊,他玄烨,也有爱而不得那一天。
姜染姝心中烦躁起来,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她有些茫然。
打从穿越后,她就发过誓,定然要守好本心,一如当年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句话。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不是一个人,她后头还有姜家,还有五个孩子,都随着她的命运变迁。
若她这里出了差错,其他人必然会被牵连,这是她不愿意接受的接过。
说什么爱,跟普通人都不敢说爱,她如何敢跟帝王谈情说爱。
他能爱她三年、五年,那么十年后呢,她年近三十,眼角会有浅淡的鱼尾纹,皮肤也不再紧致,会失去少女的通透精灵感。
而这后宫中,会有数不清魅力无双的少女,她们能为了皇上献上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如何。
历史上的宠妃,哪有几个结局好的,说句实在话,她有些退缩了,保住现下的贵妃之位,便足够她后半生了。
她以为康熙觉得她不把爱挂在嘴边上就是不爱,可她也表白了,对方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到底是他觉得不爱,还是他不信任她。
帝王多疑,就算她真的爱他无法自拔,像佟贵妃那样,像宫中无数个女人那样,他会相信吗?
曾经康熙跟她说过,这后宫的女人各有目的,鲜少有真感情的。
可她身处局外,倒能清晰的看出来,有的人确实因他的身份而爱他,可又有些人,因为他这个人而爱他。
炽热而专注,献上满腔热情。
“皇上,我累了。”姜染姝眉眼间显出疲惫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时间茫然极了,素日里来的端方大气淡泊如水,好像是平静的湖面有人不停的在打漂,泛起阵阵不规则的涟漪,连同着心情也跟着激荡起来。
康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那朕便走了。”
说完大踏步离去了,赖嬷嬷看着他拂袖而去,神色不由得惊恐起来,这上次闹过一次别扭了,这怎的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贵主。”赖嬷嬷小心翼翼的看着姜染姝神色,试探着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茫然的摇了摇头,姜染姝想,都说七年之痒,怎的她们这三年就痒起来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无数次深入浅出的交流,无数回的耳鬓厮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累了。”姜染姝说完这一句,便往屋里头走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帐子,心里头纠结极了,太多的想法纠缠在一起,如同解不开的乱麻般,让人烦忧。
她到底该从此和康熙冷下来,保持现有的好感,这种欲罢不能欲求不得的张弛,还是努力的解决问题,让两人重新变得热乎起来。
她担心的是,当真正好起来之后,对方吃够了这口味,想要换换的时候,她付出一片真心落得一场空,又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反正她都不难受,她只要自由,她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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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寒风料峭; 不知从何时起,连御花园都变得干枯起来,树干上一片叶子都没有; 光秃秃的。
“您瞧这蟹纹簪如何?”半夏拿着一只点翠簪子笑吟吟的呈上来; 这小东西做的精致,蟹爪部分是点翠,蟹壳部分是珊瑚,两只眼睛用的珍珠; 精致极了。
随意的瞟了一眼,姜染姝又怏怏的趴在软榻上,无神的发呆。
这宫里头的东西看多了; 也就那个样; 无非都是一些珍贵的珠宝做出来的,宫廷御造自成一派; 她已经戴够了。
甚至有一种绑马尾的冲动。
赖嬷嬷年岁大了,整个人身体没那么好,急的嘴角起了两个大燎泡; 心里跟火烧的似得; 却没有办法。
看着皇上半个月都没来景仁宫,贵妃娘娘也是一副无力状态,这宫里头的气都快散了。
宫人们出去; 都不敢大声说话; 就怕真的失宠了,这往后得罪的人多日子不好过。
“您好歹想想法子,总这样也不成。”赖嬷嬷小心翼翼的劝。
道理大家都懂; 可真是要做,心理那关就过不去; 她想不明白的点是康熙到底在纠结什么,她要是没想明白,再送到别人眼前,最后还是要闹的不欢而散。
“就算没法子,您好歹也吃用些东西,瞧瞧您都瘦了。”赖嬷嬷最急的地方在这里,贵妃娘娘胃口不大好,一直吃不下,总是戳几口就放下了,她本来就瘦,这一瘦又先瘦脸,可以说瘦那么一星半点的就很明显了。
姜染姝懒懒的看了午膳一眼,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想吃。
半夏也跟着着急,这主子胃口不好,就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不尽心。
“行了,待本宫缓几日就好。”这种堪称人生大事,对于以后的人生是有决策作用的,她能吃的下饭才怪。
乾清宫。
“她今儿吃用的可香甜?”
“照旧。”
来自主仆间的冷漠对话,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
康熙扔下手中朱笔,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往景仁宫走去。他这些日子,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想着两人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说到底还是他贪心了,想要更多,原本想着她年岁小,还没有开窍,不懂这个也是应当的,可谁曾想,三年过去了,孩子都生五个了,她竟然还不懂情爱,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乾清宫和景仁宫很近,他这些日子,一直立在三楼看向景仁宫,那里的灯笼亮了又灭,人群走动中,他都猜测,禧贵妃这会儿在做什么。
也在想,对方有没有想他。
更是止不住的想,这个皇位上换了个人,她会不会依旧是这种娇媚撩人的态度,惹的人欲罢不能,却又含笑走过。
景仁宫里头很安静,奴才们都蹑手蹑脚的,很是小心,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
只要她主子得宠,奴才们再压抑,也会有三分张狂出来。
她打从得宠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薄唇紧绷,康熙大踏步走了进去,听着错愕的通传声,他不禁在想,禧贵妃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期盼着见到对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志看的这韶光贱。”
婉转细腻的昆腔响起,是他从不曾听过的女音。
立在晶簾后头听了一会儿,他才收拾好复杂的心情,踏步往内室走去。
禧贵妃穿着素白的家常便服,一丝花纹也没有,单薄的夹袄衬得她身形消瘦,乍一看有些细骨伶仃的感觉。
“姝姝。”他低声唤,一如往常。
那个会含笑望过来的女子,这会儿却僵在原地,怎么也不肯回眸。
姜染姝觉得有些懵,她今儿绑着两条麻花辫,素面朝天的,如何能见驾,怎的说来就来,一声招呼也不打。
“姝姝。”康熙心里那些小雀跃也跟着冷静下来,他又低低的喊了一声。
姜染姝仍是不肯回头,她有点方。
这一下,康熙的心里冰凉起来,他愿意什么都不计较了,却万万没想到,就算他来了,对方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