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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宁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突然失明了似的?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似乎是撞上了重物,可这是在湖上,没理由会有暗礁什么的。
永宁这一颠簸就朝前扑去,被宁怀因一把抱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永宁自他怀里抬起头,“大白天的,难道有船撞我们?”
宁怀因此刻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一张薄唇紧紧抿着,似乎带有薄愠,他拍了拍永宁作安抚状,“我去看看。”
湖旁不远处的树上,隐蔽着两个人,两人都做短打打扮,浑身肌肉虬实,隐蔽身法老道,一看就是惯常行事的练家子。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长筒镜,正眯着一只眼看着,另一人颇不耐烦的说,“如何如何,他们分开了没。”
“分开了分开了,”那人一边看一边说,“那个世子起身去看情况了。”
另一人闻言狠狠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奶奶的,可算是力挽狂澜了。”
那执着西洋望远镜的人放下了手,长舒了一口气,“跟了一上午,真是累死我了。”
这两人正是又重新上任的偷窥团,啊不,是陆晅派来‘保护’永宁的影卫团,原来那帮人因为办事不力,被陆晅全调到前线去了。于是这一波是陆晅亲自挑选出来的,以前都是刺探军情的斥候,隐蔽身法一流,轻易不会出错。本来他们还感叹被派来监视,不不不,是保护,这帝姬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一来才知道这简直就是生死时速啊。
与那些面首不同,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宁世子是个有实力的,身边似乎也跟了些练家子,实力也很强,似乎与他们旗鼓相当。但隐蔽身法他们向来不怕,怕的是这世子搞不好就突然袭击了。
因他们这些人本不在京城,被调过来的时候就得知这宁世子刚‘英雄救美’了一把,且又在公主府‘照顾’了公主一晚上。他们一想之前被送到前线的弟兄们,心里想着说不定到前线还更好些。
就拿今天来说,那游船的甲板上有那世子安排的人扮作小厮婢女守着,他们不能近身,只能隐蔽在岸上,但那世子又时不时的攥住公主的手。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要知道侯爷的指示可是不能让任何男人碰她的。
他们真想长叹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眼看着那世子搂着公主就要下嘴,他们情急之下用暗器打进了船的螺旋木浆之中,才及时但是艰难的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他奶奶的,要我说,这公主也太不安分了,要是我婆娘,敢这么勾搭其他男人,保管脱了衣服按到榻上干她个三天三夜,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老黑,你别气,咱们主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主子回来了,我看别说三天三夜了,这都算轻的!好了好了,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再有事儿了,我下去撒泡尿。”
“哎,你慢点,万一那世子回来继续呢?那可完犊子了。”
“要我说不会,这亲热啊也是分时候呢,错过那个时候就不是那个感觉了。”
“嘿,感情你还是老手……那我问你,今儿这密报,怎么写?”老黑搓了搓手,“上次公主在宁世子府上养病,咱们爷就气的把行军计划打乱夜袭了北楚大营,虽说也算歪打正着将了一军吧,但我看着侯爷那不要命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吓人。”
“咱们爷那是急得了,恨不得赶紧把仗打完回来找这公主算账呢。说的也是啊,上次那没鼻子没眼儿的事儿咱们爷就受不了了,要是知道这次两人相约一同游湖,孤男寡女还差点亲上,这估计……”
两人不约而同的咕咚一声咽了咽吐沫。
“这估计咱们爷会不睡觉直接杀个三天三夜解决了北楚的猴子们。”
“那……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啊?”老黑挠了挠头,“这要是不写,哪天侯爷知道了,咱们照样是个倒霉啊。”
“那……还是写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咱要是写了还能说咱兢兢业业不偷懒。”
“那成。哎……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
“怎么不对劲儿?”
“我明明只打了木浆,这船怎么不动了?”
“你用什么打的?”
“手里剑啊!嘿你别说,这是主子上次刚从扶桑带回来的,好用的很!哎,老黑你怎么了,怎么这表情?”
“……你个猪脑壳!”老黑欲哭无泪的用头撞着树,“你用手里剑打,木浆肯定稀巴烂啊!木浆坏了,船当然不动了!船坏了,那个世子不就和公主被一起困到船上了!尼玛啊!这可都是猪队友的锅啊!”
永宁等了一会儿,就见宁怀因打着竹帘子进来,皱着眉说道,“宁儿,船桨出了些毛病,我们可能要等一等了。”
“出了毛病?严不严重?”
“无事,我叫船家下去看了。我们等一等就好,”宁怀因望了一眼窗外,笑着说道,“幸好这处风景甚好。倒也不嫌等的时日无聊。”
永宁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船停在湖中心,离那座小巧的湖心亭不远。六角亭上白鹭点点,很是好看。
“嗯,这也倒是。”突然又想起来缇夫人前几天的嘱托,她说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宁怀因本来还闲适的与她一同靠在窗边看窗外的白鹭,听了就马上正襟危坐,“宁儿说吧,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看着他这样子永宁不由笑了两声,用团扇打了他一下说道,“瞧你这样子,跟我要你的心肝似的。”
宁怀因默默的想,不用你要,我的心肝就为你双手奉上。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温傲,你可还记得是谁?”
宁怀因略一回想,说道,“温傲……是不是告老的温老爷子的儿子?就那日……在福满堂冒犯你的人。他怎么了?”蓦地声调又高起来,“他又胆敢冒犯你?”
“没有没有,”永宁忙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宁怀因,“他……是我皇姑府上一位公子的弟弟,那日我皇姑特地为那位公子来我府上跑了一趟,希望你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温傲一马,毕竟,我也没有受什么大委屈,你就饶了他吧。”
“饶了他?”宁怀因有些奇怪,“我除了那日告诫过他以外,便再没见过他了,何来放过?”
“咦?那温公子说那日以后,温家的店铺子便时常有人来骚扰,几乎都快做不下去了,这……不是你的手笔么?”
宁怀因摇了摇头,“我虽看不过那小子镇日里斗鸡走狗的做派,但我与温老爷子也是旧识,温家的铺子我自是不会动的。这回他们可求错人了。”
“那这就奇怪了……会是谁呢?”
窗户楞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吓得永宁打了个激灵,只见一人从水里头探出头来,说道,“世子,船桨已经修好,船可以唔……”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宁怀因突然伸手将那人又按回水里,那一串串气泡飘上来,有些为那人感到担忧。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他怎么了?”
“哦没事,”宁怀因很淡定的拿起布巾擦了擦手,“他说船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好。”
“哎?是么?我怎么听他刚才说船桨已经修好了……”
“没有,你听岔了。”
“没有吧,我觉得我听得很清楚啊,他说的就是……”
“哎呀刚好发现带了一根钓鱼竿呢,”宁怀因冲她眯眼一笑,“宁儿要不要吃河鲜呢?”
什么听不听得清的登时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永宁兴奋的一口答道:“要!”
老黑满脸怨念的问正在端着西洋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四五,“他们现在啥情况?”
“他们……在甲板上煮鱼汤喝。”
“呸!你刚才不都下去帮他们换了一个船桨了?这世子咋这么黑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温文尔雅的公子们都有一手钓鱼的好技能,哪像魏紫应,别说让他钓鱼了,早些年让他跟着一个云游到京城的纯阳道长打坐,可要了他老命了,那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
不多时分,宁怀因便钓上来三条鲫鱼,虽然都不大,但是尝个鲜已经够了,接着宁怀因不知道又从哪儿搞出来一套瓦罐羹碟,叫船家剥了鱼,直接把鱼丢进清水里头煮,等熟了,也只是简单的放了盐巴就好,可河鲜就在于一个鲜字,再多的调料便要夺了味儿去。
小鱼鱼刺多,永宁不爱吃,确切说是懒得挑刺,宁怀因看她只喝鱼汤,竟将一整条小鱼的鱼刺全都剔干净了好叫她吃。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光吃这个是填不饱肚子的,就在永宁揉着肚子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时候,他们所在船竟然奇迹般的好了,永宁直赞叹这船好的是时候。
宁怀因很高深莫测的笑了。
莲子见游船慢慢靠岸,兴冲冲的跑到小码头上候着,见永宁头上那串红果子额饰的时候,悄悄的给永宁比了个大拇指。
“主子你真棒,还是拿到手了!”
“嘘,小声点。别说出来,多丢人。”
“嘻嘻,知道啦。”
宁怀因俨然是已经把京城混熟了,带着永宁先吃了一圈酒楼,后又带着她去茶馆喝茶。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永宁有个毛病,一吃完中午饭就犯困,明明早上太阳晒屁股了才起,但瞌睡虫上脑,挡也挡不住。
这边她困得只打哈欠,可奈何宁怀因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直说那家的茶多么多么好喝,环境多么多么好,如此盛情难却,永宁摸了摸额头上的红果子额饰,心里狠狠的啐了口自己这不听话的手,暗自发誓下次再管不住就剁掉,然后只得答应了。
茶这种东西,内行喝门道,那叫品茶;外行喝味道,那叫牛饮。很不幸,永宁就是后者,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很遗憾的她都没有那个品茶的味蕾,每每姊妹们聚会说这茶多么多么好喝,气味多么多么芳香,从采摘到炒制,每个都能说个三天三夜,而她,就在一旁僵硬的假笑着给人鼓掌。
这次也是,永宁小口小口啄着茶杯,只觉得唇齿留香,但你要她再说些别的出来,抱歉,她只有俩字,‘好喝’。
就在永宁一边忍受着瞌睡一边往肚子里灌茶水的时候,却听得一楼的说书先生开唱了,唱的是有名的京东大鼓,很不错。前世里她就喜欢这些个东西,经常自个儿买张国家大剧院的票,在那儿一坐就是一天,不论是京剧昆曲,还是京东大鼓和相声,她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一个高音儿顶上去,赢得满堂彩,她也跟着楼底下的一汪大老爷们兴冲冲的拍手,双手做喇叭喊着:
“好!再来一个!”
宁怀因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笑意止不住。
接下来却是不唱了,一声惊堂木响起,说书先生捋了捋标志性的山羊胡,“诸位,接下来,小老儿给各位讲一个时下流行的段子,各位看可好啊?”
“好!”
“好!”
“快,就这个!”
她也跟着拍手,说书先生么,拿手绝活就是说书啊。好的说书先生将一段故事,那是能演变成一段传奇一种文化的。
可接下来讲的事情却是关于她的。
“小老儿说这人啊,不是哪朝哪代的死人,就是咱们大梁的,永宁公主!”
啊……啥,竟然是说的她?
宁怀因走到她身边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就叫人下去驱了那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