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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能够的。”裴恕摇头表示不信。
陈滢的推断从不会错,他有对此十成把握。
陈滢也不与他多言,又回至尸床边,继续验看。
死者左小腿骨头稍呈畸形,右臂肘关节、左肩、后腰等处,亦皆发现伤疤若干,大小不一。
不过,这些皆是旧伤,目测最近的一处也产生于一、两年前,余者则更久些。
“这女子定是江湖人无疑了,这身上的伤乃长年与人争斗所至。”裴恕在旁看得清楚,面色颇不以为然。
连江湖人都开始招揽,看起来,康王余孽们的日子,相当不好过,正所谓穷途末路,拿着浮木当船行。
念及此,裴恕眸光微冷。
此事亦当上达天听,也好叫元嘉帝再加把劲儿,把这些逆贼一锅端了。
“好了,尸体检验完毕,关于无名女子自残的推论,暂时可以不必推翻了。”陈滢埋头作简报,一面便道。
裴恕闻言,立时露出“我就早知道会这样”的神情,两手朝脑后一枕,状甚逍遥:“我说的吧,这是不能够的,阿滢的推测何时错过?”
言语间,倒像是他自己得了多大褒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陈滢但笑不语,转去床尾,拿起放衣物的包袱,打开只扫了一眼,便讶然抬眸:“怎么这样少?”
包袱中仅一身中衣、一双快靴、一双布袜、半截行缠并两支旧珠钗,再无他物。
与之相比,刘蟠的衣物可要多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死的时候就穿着这身儿。”裴恕很快给出答案,斜起一侧唇角,笑意极凉:“老九他们到处都搜遍了,什么都没找着。”
他又抬起下巴,点了点那半截青布行缠:“这行缠应是一副才是,可她就只有右腿绑着,且也只剩下半截儿,左腿那根儿也不知去了何处。”
陈滢先不及言,只回首望向女尸腐烂的脸,出神半响,方淡然道:“看起来,她是真的不希望被人知道身份,不仅划烂了脸,举凡能证明其身份之物,也都叫人拿走了。”
“你是说,这是凶手拿走的?”裴恕问,一根眉毛挑起老高:“这凶手竟是如此肯帮忙?”
“我也说不准。”陈滢道,眉心拢着,目色微沉:“不过,我总觉得,杀死刘蟠的凶手、与杀死这女子的凶手,很可能并非同一人。”
“哦?”裴恕挑起的眉动了动,右手一抬,以按剑之姿,按向腰畔:“照你这意思,此案竟是两个人做下的?”
话音落地,他心头已是一片茫然。
这案子怎么那么多怪事儿?越往下查,越扑朔迷离。
凶手为何拷问刘蟠?为何以两种不同的方式杀人?无名女子为何不肯叫人看到她的脸?她的衣物到底是谁拿去的?
无数疑团绞缠起来,直搅得人脑仁儿作痛、满头浆糊。
裴恕苦恼地皱起眉。
原来,动脑之辛苦,比动手还甚。
“这钗子上头有表记。”
蓦地,一声轻语飘来,若水泛清波,泠泠动人。
裴恕猛然抬头。
此际,陈滢正立于烛台前,将那两支旧钗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端详,观其神情,平静安然,与素常无异。
“果然有表记吗?”裴恕精神一振,大步上前,凑去陈滢跟前张目而视:“表记在何处?”
说出此言时,他心下着实欢喜。
有表记,就有来处,而查到来处,则这钗子的主人——那无名女子——之身份,亦将查明。
陈滢面容淡定,向钗尾某处一指:“表记在这里,你迎光细看,上头刻了个字。”
说话间,她已将双钗递去裴恕手中,由得他细瞧,而她自己则拿出了案情简报。
第562章 昔时珍翠
陈滢翻阅的,正是根据老九那份记录整理出的简报,而当视线扫向某几行字时,她心头忽地一动。
记录有载,这一双珠钗并非女尸身上佩戴之物,而是藏在她中衣内袋里的。
据称,那内袋缝得极其隐蔽,若非老九精细,寻常人怕还找不着。
陈滢在意的,便是此处。
一个竭力要隐瞒身份之人,何以偏偏留下有表记的钗子?
“莫非……我之前的推测,终究还是错的?”陈滢忍不住低语,目色越发深凝。
或许,这女子其实并非自残,而是被一个有着古怪癖好的凶手杀掉的,譬如,那凶手偏要固执地从一个方向出刀,划烂女子的脸。
又或许,凶手以某种不可知的方式,制止女子出声,并胁迫其自残?
而这钗子,也可能为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摆出一副“尽管来抓我”的姿态,以彰显其智慧上的优越。
此念方生,陈滢便又摇头。
这与凶手侧写不符。
凶手目的明确、手法直接、拷问手段粗暴,两具尸身皆无虐杀痕迹,现场亦未经过布置,两具尸首更是一在室内、一在庭院,连个基本场景都没有。
陈滢不能断定凶手是何种类型的罪犯,但是,陈滢可以保证,此人绝非表演型罪犯。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该案皆不具备炫耀、显摆或诸如此类的特质,某些细节堪称混乱无序、缺乏计划性。
那么,这两枚旧钗,意义何在?
毁容自残,意义又何在?
陈滢双眼微眯。
有意思。
非常有意思。
如此古怪的、自相矛盾的案子,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没来由的,这案子予她一种熟悉感,仿似此前在别处见过。
陈滢的眼睛眯成了缝。
这一刻,她显然并未意识到,她眼睛的大小,已然与单眼皮的裴恕,划上等号。
此际,裴恕正打量珠钗。
钗尾形若燕尾,分作两股,裴恕盯着的,正是位于右首的那一股钗尾末端。
那上头,确然刻着一字。
“这刻的是……这字好像是……”他极力分辨其上字迹,口中亦低语,眉心拧作疙瘩。
那钗子委实太旧,钗首珍珠泛黄,金累丝也灰蒙蒙地,毫无光泽。而钗尾磨损则更严重,铜色几乎脱落殆尽,只余少许。
而那个字,恰巧便落于残存的那一点儿铜色上,虽字迹轮廓尚存,但若要当即辨认而出,却也颇难。
也不知盯着瞧了多久,蓦地,裴恕瞳中一亮,“啪”一拍大腿:“我认出来了!我认出来了!”
他转向陈滢,眸光炯炯:“阿滢,这上头刻的字乃‘容颜’之‘容’,可对?”
语罢,面上已满是期待。
陈滢自思绪中回神,回眸向他一笑:“不错,那确实是个‘容’字。”
她将简报纳入袖笼,顺手拿起另一枚金凤钗,交予裴恕:“这上头也有个表记,可惜只剩了小半边儿。另外,钗头凤嘴衔着颗珍珠,那珍珠下头有个金托儿,其上也有字,看着像是首饰铺子的名号。”
“竟还有这等事儿?”裴恕直是大喜过望,忙接过细看,很快便在钗尾同样的位置,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王”字。
那“王”极小,一望而知乃某字的残余部分。而在珍珠托儿下方,也果然刻有店铺名号,却是“珍翠楼”三字。
“珍翠楼……珍翠楼……”裴恕低声重复地道,眉头皱得极紧,末了儿,又去看陈滢。
“这铺子我好像从没听过。”他道,面上难掩失望。
“我也没听过。”陈滢接下话头,神情却很平静:“从钗子的成色看,这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物件儿了,也可能更久远些,这铺子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的,如今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她面色安然,语气亦无甚起伏:“再说,这铺子位于哪一府、哪一县、那一城,我们也不不知道。如今只是拿到一个铺子的名号罢了,就算派人去查,也是大海捞针,怕要耗时许久。”
裴恕亦知其理,只是,心下难免有些焦灼。
方才听闻有表记,正如曙光乍现,满以为天将放亮,可如今看来,他们尚需在黑暗中摸索。
静默片刻,他方沉声道:“无论如何,到底我们比方才又多找到几条线索,总是好事,我稍后便下令,着他们去查,先把山东这地方查遍了再说。”
他冷笑起来,肩膀一横、衣袖一振:“此事我会上报陛下,还就不信找不着它了。”
“陛下手下能人极多,由他们去查,自是事半功倍。”陈滢笑着点点头,转去一旁的条案,检查余下衣物。
方才她当先查的,便是钗子,未料竟得个开门红,此时她便暗自祈祷着,接下来亦能有所斩获。
上天许是听见了她的愿望,没过多久,她竟又有所发现。
且还是重大发现。
强抑着狂跳的心,她缓声道:“阿恕,方才我在刘蟠那里提取的证据,就是那碟纤维物和砂砾,能不能请你拿过来?”
说这话时,她并未去看裴恕,而是拈着筷子,动作轻巧地从那双快靴的靴底,拣下几样事物。
裴恕这才发觉,条案上,正搁着两只白瓷碟,一碟放着几颗砂砾,亦即方才陈滢从靴子上取来的,而另一碟中,则放着那半截行缠。
他心头一喜,先行吩咐下去,旋即上前:“你又发现了什么?”
陈滢收起铁筷子,语声是一如既往地干净:“这要等经过比对后才能说。不过,如果推测无误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杀死刘蟠的凶手是谁了。”
裴恕先一愣,复大惊,再欢喜。
“凶手是何人?”他踏前两步,迫近陈滢身前,垂目望向她,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这一刹儿,他平素磁沉的声线,竟有几分沙哑。
陈滢目视于他,并不言声,只伸臂朝窗前一指。
竟然就在屋中?!
裴恕只觉头皮一麻,瞳孔骤然缩紧,手下意识按向腰畔。
“就是她。”陈滢终是开了口,语气淡定,如述平常。
裴恕身体绷得笔直,慢慢转过身去。
窗纸被大风拍打着,“扑啦啦”响作一片,冷意森森的尸床上,那女尸腐烂的脸,正朝着他的方向……
第563章 忽有音信
六月天儿,孩儿脸,说变就变。
这老话儿真是半点未错。
上晌时,尚是晴光潋滟、水汽空蒙,湖波树影下,那荷花开得别提多么精神了,正合着那“荷花宴”的名头,东宫诸妃嫔尽皆盛妆丽服、雾鬓云鬟,当真是“东宫水边多丽人”,一番酒宴下来,直叫那太阳都退避三舍,生恐抢了她们的风头去。
可谁曾想,才过午时,天边忽飞过来一片乌云,又刮起几阵凉风,不消半刻,那雨便“噼哩啪啦”打将下来,闹得丽人们娇呼不迭,也不知湿了多少石榴裙、歪了几支蝴蝶簪?
“哟,这雨可下得真大,一滴子砸下去,泥点子溅起老高,还冒白烟儿呢。”陆朝香斜倚着门槛儿嗑瓜子,一脸地幸灾乐祸。
只可惜,周遭只零星几个小宫人,都不大敢上来兜搭。
她也不生气,随手扯住个路过的宫人,递了把瓜子儿给她,又歪嘴又挑眉:“我说你瞧见没有?方才我可算开了眼,那吴良娣跑得假髻都掉了,脸上那粉那个厚哟,被这大雨浇下来,怕是能和二两面。”
她笑得拍手打脚、花枝乱颤,那小宫人搭讪着不说话,一把瓜子倒了两回手,硬是不敢往嘴里送。
陆朝香见了,“哼”一声,劈手便抢过瓜子儿,瞪眼道:“爱吃不吃,滚你的吧。”
那小宫人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
陆朝香恨恨跺脚,四顾无人,不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