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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瞧。”
陈滢再度欠身行礼:“如此甚好。”语罢,转身在前引路,说道:“花大夫请随我来,我与您说说薛夫子的伤情……”
她细细讲述薛蕊伤势,花玉娇则安静听着,面上倒也未现出吃惊来,显是见多识广,对此并无好奇。
第541章 查清来源
待陈滢语罢,花玉娇便笃定地道:“听校长的话,这位女夫子怕是只伤了表皮,应是无妨的。不是奴夸口,奴的医术倒还使得,只要是外伤,哪怕只剩了一口气,奴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留一线”这时候终是回过神,亦在旁帮腔:“校长放心,蓝姐姐最会治外伤,她祖上传下来的金疮药可神了,药到病除,再重的伤也治得。”
语罢,瞥了花玉娇一眼,忽又憋笑道:“只蓝姐姐立志要做天下第一毒医,时常做出些糖丸儿来,毒不死人,倒是甜得齁死人。”
花玉娇被她戳中痛脚,恨不能当即破口骂出来,只碍于陈滢在侧,不好说什么,只能死命向她身上扔眼刀子。
这情景瞧在陈滢眼中,倒也叫她放心。
“留一线”与花玉娇分明极熟,经她介绍来的大夫,想必不会错。
一行人进得花厅,薛蕊的伤处已然清洗完毕,陈滢便命人将她抬去榻上,又架起一道屏风。
至此时,花玉娇便敛了笑,接过“留一线”手中药箱,神情格外端重,向陈滢略一颔首,便转去屏风之后。
接下来的医治过程,陈滢全权委托给了“留一线”,又命知实留下,叮嘱她“有事便去实验楼寻我”,再向花玉娇告个罪,便带着寻真离开了。
薛蕊手中强酸物质的来处,尚未可知,实验楼不可不查。
当陈滢赶去时,陈涵与李念君皆老老实实坐在休息间,听陈湘训话。
薛蕊之事,陈湘已有耳闻,待知晓其所持之物很可能出自实验室,她立时便知,这必又是陈涵和李念君惹下的祸,直气得险些厥过去,抓住二人便是一通训斥。
陈滢的到来,算是变相地解了她们的围。
她将二人请去实验室,当先便问:“你们是不是曾经拿绿矾和硝石做过实验?”
绿矾与硝石中所含的物质,再加上一些工艺手法,是能够生产出浓硫酸的。
听得此问,陈涵与李念君对视一眼,陈涵便依着女校的规定,举手喊了声“报告”。
陈滢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她一笑:“很好,请陈夫子说一说。”
陈涵遂起身道:“报告校长,半个月前,我和小李子……李念君……同学,从仓库里拿了绿矾,还有另几样东西,放那蒸馏锅子里煮来着,后来又加了些别的什么,煮出来的味道特别刺鼻,不小心弄洒出来一点,将我的衣带也给蚀了。”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语声也低下去:“因那天有点匆忙,到底那酸水是拿什么弄出来的,我们两个方才想了半天,也……也没想起来。”
她收住话声,垂眸不语。
她亦知薛蕊之事,若说心中无愧,自不可能。只是,她从无跟人认错儿的习惯,即便此刻很内疚,脑袋却还昂着。
陈滢却并无怪罪之语,又问:“那这酸水如何又到了薛夫子手中?是你们送给她的?”
“报告校长,我们没有。”陈涵抬眸,目色倒很坚定:“我和李同学从未将实验室的东西往外拿过。”
李念君亦在一旁点头,面色苍白如纸,怯怯举手道:“报……报告校长,学生有话要说。”
陈滢未言声,只点头表示应允。
李念君便起身,垂头低声道:“校长,这事儿不怪陈夫子,都是学生的错。那天陈夫子有事先走了,留下学生一人。因学生忘了那天轮值,待想起来时,那酸水儿还在锅子里呢,学生便想着,等清扫完教室后再回来收拾,也没锁门,就先回了教学楼。”
“那之后,你回来锁门了么?”陈滢接口问道。
李念君摇了摇头,难过得几乎哭出来:“学生那天……那天打扫完教室,又帮代理校长搬考卷来着,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第二天学生来实验室时,那酸水儿也没了。学生以为是烧干了,也就没……没多想。”
她拿衣袖揩着眼角,抽泣道:“校长,学生错了,学生害了薛夫子,学生……”
“此事不与李同学相干,皆是我一人之错。”陈涵大声打断她,眼圈儿亦有些发红:“李同学是学生,我却是夫子。学生有错,罪在夫子。校长若要责罚,只罚我一人便是。”
她挺直脊背、咬唇拧眉,竭力表现出师长的气势,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陈滢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们做错了,我也做错了。”
陈涵与李念君都吃了一惊,俱皆抬头望她。
陈滢摇摇头,未再多言。
事情的经过已然明晰,这两个马大哈制出强酸物,实属偶然。而薛蕊很可能正巧路过实验室,便将这强酸藏在了身边。
毕竟,她曾有过极可怕的经历,缺乏足够的安全感,此举纯属本能,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将思绪敛下,陈滢目注二人,朗声道:“你们可知,你们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什么?”
她轮流扫视着陈涵与李念君,加重语气:“你们最大的错误便在于,把科学实验当成了儿戏。”
她露出遗憾的神色,又似感慨:“诚然,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是点亮科学之光的火把,可是,若没有紧随其后的精密推导、精细计算、精确计量,则科学实验与跳大神何异?”
二人闻言,俱皆默然。
陈滢看了看她们,未再继续往下说,转而开始宣布对她们的处罚。
“陈涵,你身为夫子,却在实验过程中如此随意,终致学生犯下大错,我以校长的名义罚你打扫全校厕所,为期一个月。”陈滢当先道,语罢,语罢,又转向李念君: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两本数学习题集,且准确率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
言至此,再度扫视二人:“何时你们完成了处罚,何时才能进实验楼。”
“是,校长。”李念君哭着道,面上愧色愈浓。
这惩罚可以说很轻了,她自是激动。
陈涵却是满脸不服。
“校长不是说自己也有错儿吗?何以不罚?”她梗着脖儿,两眼几乎射出刀子来。
陈滢平静地道:“下月晨会,我会当众做检讨,并去厨房做一个月帮工。”
陈涵噎了噎,到底没话说了。
第542章 夏日风烟
因着薛蕊之事,陈滢向诸长辈打过招呼、并征得他们的同意后,便在女校住了下来。
这期间,对陈涵与李念君的处罚,通过校公告栏的方式,昭告全校。
然教人吃惊的是,与惩罚同时公布的,竟还有奖励。
对于她二人在实验课上的投入,以及做出的成果,陈校长大加赞赏,并奖励如下:
李念君本学期物理、化学、生物三门功课,每门各奖加分二十分;
陈涵夫子破格提拔为助教,月俸加一两,往后专门负责各科实验,并为学生打出成绩,年末总考时,实验课成绩亦会计入总分。
除此之外,一份详尽的实验管理条例,亦张贴在了实验楼大门外,并要求学生熟记和背诵。
该条例不仅完善了各项制度,更委派专人负责人员以材料的登记工作,严控人、物之进出。
自然,这所谓的“专人”,便是叶青招募来的江湖女子,她们与“留一线”等情况相同,皆是年纪较大、金盆洗手的女侠。
待这一切忙完,堪堪已近月末,夏日风烟渐长,流光舞动,正是一年中最灿烂的季节。
这时节的济南府,不若京城火热,偶尔一两场细雨,携湖风浩荡、柳岸莺飞,倒也有一番怡人。
这一日,又是微雨落花天,陈滢因无课,只在厨房帮工做杂物,忙完后便回办公室,忙于案头工作。
埋首字纸堆间,竟不知此际何兮,待抬首时,窗外早便雨停,淡淡的阳光筛过碧树,洒下细碎金屑,绿森森的叶儿在风中轻舞,“哗啷”有声。
陈滢伸了个懒腰,搁笔起身,行至窗前,将窗屉子拉开些,向外观瞧。
夏时的校园,连风都似染了翠意,青萝垂挂的游廊下、芳草萋萋的操场上,穿青裙、梳双髻的女孩子们,正三三两两地走着、笑着、闹着,弥漫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里,杂着饭菜余香。
陈滢这才惊觉,一个上午已然过去,学生们都要吃午饭了。
“姑娘,您喝口茶吧,婢子才沏出颜色来,正好喝呢。”寻真自后而来,双手捧着只描金小漆托儿,上搁一只素瓷盏,盏中茶烟袅娜,好似美人儿轻舞。
陈滢接盏在手,向她一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渴得很,方才忙着倒没觉得。”
她啜了一口茶,正欲再饮,一小鬟忽地挑帘走进来,禀报道:“校长,薛夫子方才托人传话,说要见见您。”
陈滢怔了怔。
自受伤后,薛蕊便一直静养,不大愿意见人,陈滢几度探望,都吃了闭门羹。
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她竟主动求见,或是有事。
陈滢将茶盏搁下,道声“知道了”,略整了整衣袂,便带着寻真下楼,一面问那小鬟:“薛夫子身体可好?花大夫怎么说的?”
花玉娇医术确然了得,又因着薛蕊病况特殊,陈滢便请其住在学校,就便观察诊治,花玉娇亦未推辞。
如今,花大夫便住在学校后面的小院儿,与薛蕊只一墙之隔。
听得陈滢所问,那小鬟便脆声道:“回校长的话,花大夫说了,薛夫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就是那伤口太大了点儿,她家祖传的生肌方子也不抵用,往后怕是要留疤。”
语至最后,到底带出几分惋惜。
薛蕊容貌美丽,偏生这胸前落下伤疤,此生难以消除,任是谁见了,都会觉得可惜。
陈滢闻言,心中亦自叹惜。
一行人下得楼来,那小鬟居前引路,一面笑道:“知实姐姐说,花大夫这两天正在收拾包袱,想是要家去了。”
陈滢微颔首。
花玉娇也住了好几日了,既薛蕊已然无碍,她自当离开。
说话间,前方已是小院儿,陈滢跨进门槛,知实早候在一旁,此时便迎上来,轻声禀道:“姑娘,薛夫子才上了药,精神头倒还好,因她一直说要见姑娘,婢子便叫人去请您了。”
“我知道了。”陈滢笑道,向她递去一个嘉许的眼风,又细声叮咛:“稍后,你去隔壁花大夫那里说一声,就说我要过来拜访,问她方便不方便。”
知实点头应是,短廊亦地至尽处,守在正房门前的小鬟巧笑着躬身,挑起门帘,将陈滢等人让了进去。
这小院本就是薛蕊的住处,收拾得很简致,屋中一桌一案无不洁净,屋中亦并无药气,倒有轻浅花香。
陈滢扫眼看去,透过珍珠帘子,却见廊下的月季开了花儿,姹紫嫣红,十分绚丽。
薛蕊细弱的语声,亦似逐花香而来,飘渺得有些不真实。
“校长,您终于来了。”才一开声,便伴随着两声轻咳,紧接着,又是虚渺笑语:“我现下起不来,只能在床上向您请安了。”
陈滢跨过透雕竹叶纹的屏风,见薛蕊背靠一方弹墨绫迎枕,满头乌发只挽个纂儿,披着件家常夹衫,面色苍白,正自望过来。
“听说你要见我,恰好我也想见你。”陈滢在床前一张锦凳上坐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