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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这是臣女自己想起来的,并无旁人的意思在内。若陛下允可,臣女有样东西想请陛下过目。”陈滢的回答清晰而沉静,微微垂下的发髻上,唯有金钗随语声起伏。
盯着她漆黑的发顶瞧了好一会儿,元嘉帝方淡淡地笑了笑,启唇吐出了一个字:“好。”
陈滢便自袖中取出了早就备好的一张纸,双手展平,高举过顶,说道:“臣女想要的,就是一面这个样子的金牌。”
贺顺安便侍立在元嘉帝的身后,视线的余光甫一触及那页纸,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张得老大。
那是个什么古怪玩意儿?
如果不是元嘉帝就在前头坐着,贺顺安简直恨不能去揉眼睛。
那纸上画着的东西,怎么那么怪啊。
此时不只是他,便是元嘉帝也有些怔住了。
他盯着那张纸瞧了半晌,蓦地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要的所谓金牌,就是这个?”他指着陈滢手上的那张纸问道,笑声自话语间不断溢出,竟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
如果陈滢此刻抬头,定能瞧见这位皇帝陛下忍俊不禁的表情。
“是,陛下。”陈滢肯定地道,又轻声加了一句:“若是陛下能再降一道口谕,允许臣女往后便宜行事,臣女就圆满了。”
元嘉帝的笑声变得响了些,一面笑他一面便站起了身,大步走到陈滢面前,伸出龙手,亲自捞起了那张纸,笑问:“这是你自个儿画的?”
陈滢摆出了自认为最合宜的微笑表情,道:“臣女画得不好,请陛下恕罪。”
元嘉拿着纸看了一会,便又问:“这画的是金牌正反两面儿?”
“是,陛下。”陈滢再度肯定地道,上前一步,踮脚儿往前看住了那页纸,伸手比划了一下,介绍地道:“这个是正面,那个是反面。”
元嘉帝点了点头,打量着那纸上怪异的图案,奇道:“这正面画着的,怎么瞧着像是那乡下老农抽的烟杆儿似的?”语毕,他便转首去叫贺顺安:“贺大伴,你也过来瞧瞧,朕怕瞧错了。”
贺顺安依言上前,半躬着腰仔细盯着那纸瞧了半晌,复又垂首恭声道:“陛下这眼力真是好,奴才瞧着这也是根烟杆儿。”
元嘉帝便笑着看向了陈滢:“三丫头,你这金牌上为什么要画个烟杆儿啊?可有什么典故?”
首次开金口唤了一声“三丫头”,这便表明元嘉帝心情不错。
陈滢心下微松,垂首道:“臣女年齿太幼,画上这个烟杆儿是臣女的一点私心,只望着能借来那些积年老人家的智慧,看透世情、知晓人心。这于臣女往后要做的事,也是大有裨益的。”
中规中矩的答案,不离格儿,也不出挑。
元嘉帝“唔”了一声,笑而不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陈滢的解释。
其实,陈滢在那纸上画的,并非烟杆儿,而是一枚现代的烟斗。
那是“侦探先生”最珍爱的随身之物。
在长达五年的梦里,陈滢接受着他的指引、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完了他多姿多彩的一生。
如今,这些记忆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脑海,成就了今天的她。
她想要以此记念他。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而已。
又或者,她想要纪念的,并不只是这位侦探先生对她产生的深刻影响,而是真正的那个陈滢。
那个藏在她的灵魂深处,在前世被彻底遗忘与舍弃了的真正陈滢,她希望,能够借着这枚烟斗,牢牢记取。
“臣女……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忽然便开了口。
那话语并非经脑海而来,而是打从心底里流泻而出的。
突如其来,却又顺理成章。
与其说她是在陈述着她的想法,毋宁说,那是她在这短暂的瞬间,放纵了自己的心绪,以言抒志。
“臣女知道,以臣女的身份,怕是很难实现去外头走一走的愿望。”她继续说道,任由那些情绪引领唇舌,吐露出了更多的言语:“这个烟杆儿,是臣女小时候随母亲去田庄玩耍时,偶尔见一个老人家用着的。那时臣女便很好奇,想知道这些日日种田的人家是如何生活的。那些贩夫走卒、远道而来的行商,那些写在游记里的山水与人家……臣女对这一切,都很是好奇,也很是向往。”
她停下话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殿里熏了龙涎香,沉稳而凝重的气息随夏风涌入鼻端,遏制住了她不断发散的思绪。
她向着元嘉帝的方向敛衽一礼,沉静地道:“臣女自知,这个愿望很难达成,遂画下了这根烟杆儿,也算是对幼时心愿的一个交代罢。”
元嘉帝微有些讶然地看着她。
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词,他自然是分辨得出的。很显然,这位陈三姑娘此时所言,尽皆出自肺腑。
这可当真少见,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向皇帝说心里话。
难怪萧太后说她“不晓得怕”。
“原来如此。”元嘉帝点了点头,神情间不自觉地变得温和起来,语声亦越发温和:“你这孩子,倒是和别人不大一样。”
不知何故,这突兀而又怪异的坦诚态度,令他心情大好。
他凝目看向手中的纸,唇角边又添了一抹笑意,问道:“那你这‘神探’二字,又作何解?”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又将手点在了纸上。
“回陛下,这个神探,就是探案如神的意思。”陈滢说道,并没有大言不惭的自觉,态度还极为诚恳。
“探案如神?”元嘉帝脸上的笑越发止不住,几乎就差大笑出声了:“三丫头自视可不低啊。”
陈滢没说话,给他来了个默认。
在梦里做了五年的侦探先生,拥有一位资深侦探的全部记忆,陈滢觉得,“神探”二字,她还是当得起的。
第054章 探案记录
见陈滢居然连句谦虚的话都没有,直接就认了“神探”二字,元嘉帝越发忍俊不禁,也越发觉得这位陈三姑娘实在有趣,终是仰天大笑起来。
“准了。”大笑声中,这位皇帝陛下龙手一挥,非常干脆地便应了陈滢的要求。
就当是逗这孩子玩玩儿罢,这么有趣的小姑娘,实在难得一见。
元嘉帝如是想道,心情变得越发轻快,越看陈滢越觉得顺眼。
陈滢闻言,自是大喜过望,连忙躬腰谢恩。
这块御赐的“神探”金牌,便是她走出宅门的最大倚仗,更让她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了一步。
元嘉帝笑眯眯地走回御案,将那张纸置于案上,说道:“一会儿朕就叫人去给你做这块金牌去。”停了停,又问:“你说的那道口谕,莫非也与这金牌相关?”
陈滢立时颔首道:“是的,陛下。如果陛下愿意的话,还请陛下降一道口谕,允许臣女自由查案。”
“自由查案?”元嘉帝笑声一顿,立时便揪出了这话中最关键的一点,忖了片刻,摇头道:“此事怕是不妥,朕应不了你。”
答应得干脆,回绝得也同样干脆。
陈滢并未觉得意外。
她本就是贵族之女,想要走出深宅、自由自在地四处查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皇帝有心想答应,也必须要考虑到国公府的脸面。
不过,陈滢的本意也并不在此,这不过是她抛出来的幌子,用以和皇帝讨价还价的罢了。
“陛下恕罪,臣女一时心急,没有把话说清楚。”她不疾不徐地说道,面色仍旧十分平静:“臣女其实是想说,若是臣女偶然遇到了什么案件,还请陛下允许臣女帮着查探。”
说到这里,她的语声变得越发平缓,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既清晰、又平稳:“臣女出入的皆是各府后宅,接触的也都是各家女眷,往后就算遇到什么案子,应该也是在内宅女眷当中的。臣女便想着,这类案子,虽然京府衙或刑部的人也能来查,但终是事涉内宅,总有许多不便。而臣女身为女子,却是比这些官员们多了许多便利。”
“哦?”元嘉帝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陈滢,一时未语。
陈滢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陛下不弃,臣女愿在探案时记录下案件详情、人员口供、分析脉络等等,定期呈给陛下过目。”
元嘉帝仍旧没说话,眼神却变得有些幽暗,也不知在想什么。
陈滢心头不免惴惴,面上却还是一派镇定。
她得承认,她是在诱导元嘉帝。
虽然她没做过皇帝,但在现代时她也学过历史,知道所谓的皇帝,其实都是孤家寡人,越是威重令行的皇帝,便越孤独。而为了维系这种高高在上的神秘感,他们还必须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如此一来,臣子看皇帝固然神秘难测,而皇帝看臣子,却也同样如云如雾。
这难免让这些天子们心下不安。
谁不希望对臣子了若指掌?哪个皇帝不想看一看臣子在背对着自己时的真正面目?
皇帝之难,便在于君臣之间时时刻刻无所不在的揣摩与猜测,这也算是君王心头之疾了。而陈滢话中之意,却是正正切中帝心。
她愿意提供的探案记录,或许,便是为这位皇帝陛下撕开了浓雾的一角,让他得以窥探这些臣子的真实面目。
所谓管中窥豹,即便陈滢能够提供的内容极其有限,却也不啻于让皇帝多了一个了解臣子的渠道。
“这倒也有趣。”元嘉帝终是开了口,语中不辨喜怒。
陈滢微微垂首,恭声道:“启禀陛下,臣女自小便对查案子极有兴趣,也为此学习了不少东西,掌握了不少探案知识,臣女断案的手段想必陛下也早就听说了,臣女就不在此自吹自擂了。臣女只想说,虽然不是男儿,但臣女却也希望学以致用。万望陛下允准。”
这是给出了一个明面儿上的理由,把话头送到了元嘉帝的跟前。
元嘉帝沉吟了片刻,便将食指在御案上轻轻一叩,淡声道:“既如此,便瞧在你救驾有功的份儿上,朕准了你就是。”
陈滢大松了一口气,再度躬腰谢恩。
无论元嘉帝是对她的提议动了心,还是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好玩儿,这一句口谕,无疑又让她多了个走出闺阁的理由。
自然,对于自己呈上的探案记录,她并不是特别担心。
她只答应元嘉帝记录案件详情,并没应下别的。到时候她呈给元嘉帝的,也只会是与案件相关的内容,而其余无关的部分,她绝不会记录在册。
至于她记下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让元嘉帝从中得到他想要的,那就不是陈滢能够左右的了。若是真有官员贪赃枉法,陈滢也不介意负起举报之责。
现在的她,不仅是国公府三女,更是一名侦探。
御赐的。
有了这重保障,她的天地、她身外的那面围墙,是不是能够就此得以拓宽一些?而她要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亦能够就此多一重保障?
陈滢不知道,也无法预料。
她正走在一条从不曾有人踏足的路上,前途未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辞出宣德殿后,仍旧是由孙朝礼陪着同,一行人按原路而返。
许是心愿得偿的缘故,回去的这一路,陈滢只觉得阳光明丽、风色温柔,处处皆是风景,就连那千篇一律的夹道与宫墙,此刻瞧来也觉美好。
一行人安静地自夹道中而出,便踏上了那条植满垂杨的宽敞宫道。
由此处往前再转两个弯,便是那道侧门,而只要出了这道门,陈滢今日的进宫之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