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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神采飞扬,想来心情应该很好。”她轻声道,行至郭婉跟前,与她同立于溪畔,看水底游鱼。
殷红的鱼儿,时而跃出水面,鲜艳的脊背好似一尾狭长落叶,灵动地在水面上翻几翻,又潜进水中。
“我请你来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要回山东去了?”郭婉问道,自小锦袋儿里取几粒鱼食,洒入水中。
陈滢“嗯”了一声:“我想回去看看女校,顺便也是给永成侯府的陈大姑娘送嫁。”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郭婉掏出方帕子,拭去指尖残余的鱼食,不描而含翠的眉,微微上挑,旋即,便叹了口气。
“陈大姑娘这桩婚事,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道,怅怅的一声,尾音落在东风里,渐不可闻。
陈滢一下子抬起头。
郭婉亦正自望她,明丽娇媚的杏眼中,一派平静。
春风微寒,拂过她的裙裾,一幕碧水起微澜,再转至陈滢裙角时,便又如晨雾轻霭,似梦似幻。
二人的视线胶着片刻,陈滢启唇问:“是你吗?”
陈漌被诱入松鹤院、郭媛中毒、彩绢自裁……这一切,是你做的么?
这是陈滢问话的全部。
她相信,郭婉能听懂。
郭婉于是一笑。
她确实听懂了。
看着眼前那张艳丽的脸,陈滢的心情,一如这扑面而来的风。
虽寒凉,却平静。
她从不曾回避过这个问题。
这也是久存她心中的一个疑问。
从很早以前她就怀疑,这宗投毒案从头到尾,皆是郭婉手笔,而怀疑的理由亦只有一个:
郭婉是唯一受益者。
或者不如说,郭婉的动机,是所有嫌疑人中最充分的;而案件发生的时机,与郭婉进京的时间,亦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由不得陈滢不去注意到她。
这宗投毒案,有着极为浓重的报复意味,其布局之耗繁、思维之缜密、手段之阴毒,与康王余孽简单粗暴的政治刺杀,大相径庭。
也正因如此,陈滢从不曾将投毒案与刺杀案混为一谈,然元嘉帝并三法司官员,却已将两案并案处置。
陈滢对此,未置可否。
郭媛并不无辜。
陈滢很希望她受到法律的制裁,为她此前的诸般罪行,付出代价。
然而,这也并不代表陈滢支持以罪治罪,更不代表她认同有些人为了报复,便夺走无辜者的性命。
郭婉直视着陈滢的眼睛。
没有闪躲、更无退缩。
那样明艳夺目的一张脸,可眼睛却奇异地沉静,甚至有几分暮气,如垂垂老妪。
“你怀疑我?”她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陈滢颔首:“是,我怀疑你。”
语罢,转开眼眸,垂目望向水面。
清溪兀自流淌,鱼跃时,水花飞溅、碧水潺潺,乐韵般宛然。
陈滢目注流水,眉眼间仍旧是素时的干净:“我虽然怀疑你,但是,我没有证据。所以,这个怀疑,也只能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是么?”郭婉很轻地笑了一下,亦自望向水面:“既然怀疑亦无用,那是否表明,你不会再继续怀疑,抑或此事已然过去?”
“我不知道。”陈滢蹲了下来,拔起溪畔的一棵绿草,丢进水中,眼瞧着它悠悠随水,流向远处。
“我只是不想瞒着你而已。包括我对你的怀疑。”她道,站起身来,看向郭婉。
她得承认,那个瞬间,她平湖般的心底,似投下一粒碎石,有浅浅波纹,散荡开去。
勇于怀疑每个人,这是侦探先生的信念。
可是,怀疑自己的挚友,并不是一种叫人愉悦的体验。
“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们将会渐行渐远。”陈滢终于叹息起来,别过脸,望向溪水中欢快的鱼儿:“我为此感到遗憾。然而,这却很可能会成为事实,而我的遗憾,并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知道。”郭婉接过话头,神情与她同样地平静。
这样的安静,为她艳丽的容颜平添了一抹庄重、一抹雍容,叫人想起“牡丹真国色”这样的诗句来。
“我也很遗憾。”她又道,拈起几粒鱼食,抛入水中。
一刹时,游鱼竞来、红脊闪动,阳光下的清溪,亦变得鲜媚明艳,好似被她的容光映亮。
“我们走的路不一样。”郭婉第三次开口,低垂的眉宇间,抑着一丝寂寥:“我选的这条路,是我能走的最好、最快的一条路,而你的那条路,”
她再叹了一声,漫声吟哦:“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语毕,摇头轻笑,发上金钗随动作滑出几道金线:“这条路,我委实走不来,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上头。”
她仰首远望,天边闲云散尽,碧空如洗。
“我等不及的。”她喃喃地道,面上的暮气越发深重。
第499章 专利申请
“你说的对。”陈滢赞同地点了点头,从郭婉手里挑几粒鱼食,亦自投入清溪:“我确实选了一条挺不好走的路,我也并不强求我的朋友与我同路,甚至,我也不能强迫我的朋友走上我认为正确的路。那毕竟是别人的人生,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旁人做主。”
她出神地望着争食的红鱼:“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带着衙役出现在你面前,还要请你见谅。”
“好。”郭婉弯眉而笑,神情却极郑重:“如果来的是你,我必无二话。”
陈滢看她一眼,张张口,终是不曾再言。
话已然说至尽处,再继续下去,也不过徒叫人惘然而已。
至于投毒案的真凶是谁,虽无一人言明,可答案,却近在眼前。
郭婉承认了。
尽管她不曾吐露过半个字,而陈滢也拿不到任何指证她的证据。
然而,陈滢可以肯定,此案必是她所为。
一个高明的犯罪专家。
陈滢如此想道。
以郭婉的智慧,身处于大楚这样的古代,其做下一宗天衣无缝的案件的可能,远比处在同等条件下破案的陈滢,容易百倍。
这其中,甚至还有长公主的加持。
当日服侍郭媛的一众仆役,已经全部“病殁”。
某种程度而言,长公主其实是在帮着郭婉抹去人证。而她此举的用意,陈滢甚至都不用猜。
所以,她对元嘉帝的并案处置,才会不发一言。
可即便如此,若说陈滢此时心无所感,那也是在自欺欺人。
郭婉是她在这个时空最看重的朋友,而在将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她们会站在对立面。
在友情与真相之间、在亲情与真相之间、在爱情与真相之间,陈滢的选择,始终只会是后者。
所以,背道而驰,几乎是她与郭婉可以预见的结局。
然而,她们仍旧是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样的友谊,无所谓好坏、无所谓正邪、无所谓对错。不过是两个相知的好友,遵循各自的理念、踏上不同的旅途、走向不同的人生。
如此而已。
是故,陈滢纵有感受,也不如何强烈。
她甚至兴起一个模糊的、有些可笑的念头:
郭婉之于她,或许,便如X教授之于万磁王,无论是否为对手,两个人一直是朋友。
而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陈滢必定不能拿郭婉如何。一如在陈滢未出手之前,郭婉也不会对付她。
或许在心底深处,陈滢与郭婉都希望着,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也正是这种微妙的、仿佛顺其自然的平衡,让她们现在还能够站在一起,观鱼、聊天,看春天的云朵和青山,听风掠过草叶的声音。
“罢了,这些事儿且先搁下,我们还是说正事要紧。”郭婉拂了拂衣袖,将鱼食袋儿递予陈滢,嫣然一笑:“你来喂鱼罢,我瞧你挺喜欢的。”
陈滢信手接了,郭婉便自袖笼中取出一枚信封,绿蜡封、紫金笺,那蜡色比之上回所见愈加温润,几若青玉一般。
“这是花草精油的尾款,交得迟了,还请你见谅。”她面上带着笑,招手唤来珍珠:“你将这个予了陈大姑娘家的丫鬟去。”
珍珠忙应是,自去将信封交予知实不提,郭婉便向前缓步行着,语声亦有些迟缓:“外头又出了一家卖花草精油的铺子,你听说了么?”
陈滢漫步随行,将鱼食袋晃几晃:“我听说了,那家铺子叫风晚楼,是长公主与兴济伯府合开的。”
郭婉抬手,衣袖向唇上一掩,语声微凉:“香云斋的生意,被他们抢了不少。他们的价钱比咱们便宜了三成,精油却不算差,加之前些时候长公主又出了些风头,倒引得不少人光顾,如今,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陈滢想了想,抬眉望她:“你知道专利局么?”
秉承着她一贯的直话直说,开口即点明主旨。
郭婉愕然了片刻,旋即便笑起来,掠鬓弯唇、笑靥如花:“果然的,你就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儿,我这厢才说了个开头,你就知道了我的意思。”
语毕,又敛了笑,庄容颔首:“是我的不是,不该与你绕弯儿来着。我确实是想向你打听打听专利局之事。”
似怕陈滢不虞,遂又解释:“因听闻小侯爷常在御前走动,陈大人前些时候也住在宫里,是以我才向你打听。”
陈滢根本不以为意,挑了点鱼食继续喂鱼:“我们是朋友,朋友聊天哪来那么多讲究?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想太多。有想问的也尽管问就是。”
郭婉倒被她说得呆住,略一沉吟,点头笑叹:“嗳,这话很是,还是我着相了。”又微微拢了眉心,神情有几分寥落:“在那个地方呆得久了,说话行事乃至于想头,都和从前不大一样,如今与你一见,越显得我不堪。”
“我没这么觉得。”陈滢抬头,看向她的眸光一如往常,平静而友好:“在我看来,你仍旧是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停了停,又补一句:“或许在将来的某天,你会成为我值得尊敬的对手吧。”
郭婉怔怔地看着她,神情有些动容,一些情绪似是再压抑不住,自眉眼溢出。
然而,陈滢已然低下头,继续向鱼群投食,好似对此事格外着迷。
鲜艳的红鱼尾随而来,一路扑腾不息,水花四溅,在阳光下泛出金光。
郭婉望她一会儿,面上的情绪,渐渐平复。
“多谢你这样看我。”她转过身,继续沿溪边散步,话题也续及前事:“如今我想知道的是,韩家的花草精油,能申请那个专利么?”
“当然可以。”陈滢的回答很肯定,又提醒她:“蓬莱县衙还存着我们的字据呢,凭那个字据,完全可以申请到皇家专利局的专利。”
“这个我知道。”郭婉点点头,眉心轻蹙:“除此之外,还需要别的什么?我总觉得应该没这般容易。”
“也没你想的那般复杂。”陈滢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续道:“香云斋开业的官府备案、还有蒸馏锅的图纸,就是我们最后定稿的那一幅,加上这两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第500章 目标客户
郭婉微觉讶然,回首凝视着陈滢:“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就算裴恕与陈劭皆向陈滢透消息,也不可能详细到如此程度,她的疑惑理所当然。
陈滢倒也不曾隐瞒,将最后几粒鱼食丢进水中,拍拍手道:“皇家专利局的计划书就是我写的,所以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郭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