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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做了两手准备,西边的客院僻静偏远,而秋梨院虽然也偏,却是在主宅里的。
周家三口住东还是居西,是放在眼前还是先行隔开,要看许老夫人的态度。
许老夫人微阖双目,似是盹儿着了。
许氏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去瞧李氏。
李氏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坐姿,这屋中的一切声音与响动,像是都已经离她远去。
“就把人安置在西院儿吧。”良久后,许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刘宝善家的忙应是。
许老夫人慢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神色疲惫:“至于服侍的下人,你先问问府里哪些人是出过痘的,再从里头挑几个稳妥的过去。再,明儿你拿着我的帖儿,去寻那擅小儿症的大夫来,给团哥儿好生瞧瞧。”
刘宝善家的应了个是,身子却是未动,欲言又止。
许老夫人抬眼看她,眉梢一动:“怎么还不去?”
“回老太太,那大夫的事儿,奴婢觉着怕是不好太急。”刘宝善家的越发说得小心,几乎字斟句酌:
“那周九娘说了好些回,说是她在来京城之前就请大夫给孩子瞧过了,手头上还留有现成的药,就不麻烦我们再请大夫了,说是……说是……”
她的语声越来越低,到底接不下话去了。
周九娘的原话可要比她转述得硬气得多。
这位穷苦出身的妇人表示,她寻夫至此,不为钱财,只为一个名份,此外,她还以更加激烈的态度表明,谁也不能把她和孩子分开,更不能叫什么大夫来给她的孩子瞧病,否则她就碰死在国公府的门前。
刘宝善家的觉得,虽然出身差了些,这周九娘却也有两分聪明,知道她与陈劭地位悬殊,若想要拿到名份,她唯一的恃仗便只有这个儿子。
她这是防备着有人对团哥儿动手呢。
许老夫人的面色有些阴沉。
若周家三口是自己寻上门来的,国公府倒也好处置,把人往府里一拉,关起门来怎么着都行。
可偏偏地,这一家三口是当着整整一院子的客人认的亲,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是见证。此种情形下,国公府但凡稍有不慎,就要被千夫所指。
国公爷已经气得回去躺着了,世子爷虽是不得不出面管一管,却又拿捏不好这个分寸,轻不是、重不是。
至于当事人陈劭,他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你又能让他怎样?
从周家三口出现伊始,他就是一脸的呆滞,显然根本就没想起他们来。
其后,为自证清白,陈劭努力回忆前事,结果却抱着脑袋疼得浑身冷汗,病情反倒加重了。
大喜的日子,偏无一事叫人开怀。
许老夫人咳嗽几声,继续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先头大郎找的那个大夫说是团哥儿出痘,可确诊了?”
一如周九娘不相信国公府,国公府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介山野民妇。
刘宝善家的忙道:“回老太太,那大夫说了,虽没有十分的拿手,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那就罢了。”许老夫人神情冷淡地挥了挥手:“既然人家不乐意,咱们也不好强求。”
周家三口的来历都还没查清呢,国公府很没有上赶着的必要。
再说了,就算那团哥儿果是陈劭骨肉,周九娘也不过就是个妾而已。
他们成国公府的妾,从来就没有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停了停,垂目看向腕上的佛珠串儿,许老夫人的语声越发地淡:“我瞧着,服侍的人也不必派了,只叫人守好门户便是,若他们竟不肯动用咱们府里的食水,也随他。”
言至此节,语声微顿,复又续起:“一会子你拿五十两银子过去,从我账上走。”
“老太太何必动用体己钱?这钱我们长房来出便是。”许氏终于开了口。
事情她不愿沾,钱倒是可以出的,这是她身为主母与大嫂的本分。
许老夫人看着她,眉眼柔和了几分:“你有心了。”
陈劭如今又没个正经差事,二房也就只有几个铺子的进项,李氏娘家倒是能贴补,但国公府却断没有用儿媳钱的道理。
长房如今愿出这笔钱,便显出一种胸襟来,许老夫人自是乐见的。
“媳妇驽钝,也就在这些事情上头还能帮上忙。”许氏站起身来,柔声说道。
一听这话,许老夫人才松快了点儿的心,又堵上了。
这是摆明了只肯出钱,不肯出力,更不肯管事儿。
许氏这算盘打得倒精。
只是,国公府差还这几个钱么?
许老夫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朝许氏抬抬下颌:“坐吧。”
第309章 良人何在
许氏依言归座,许老夫人便转向刘宝善家的:“大郎媳妇的话你也听见了罢,就依她的,从长房账上出五十两。我这里再出五十两,凑成一百两,你叫人送过去。”
停顿片息,眉头微动:“他一家子的嚼用皆从这上头出,若不够,报予我知。”
她说一句,刘宝善家的便应一声。
再停了片刻后,许老夫人又淡淡地道:“还有件事儿,你去告诉世子爷,叫把二老爷的画像拿着,再把周家姐弟也画影图形,派几个精干的家将,骑快马往周家的家乡去问问。”
“是,老太太。”刘宝善家的恭声应道,腰已经快要弯到地面儿上去了。
这便是要查证真身了,如果这一家三口来历有鬼,必经不得这般细查。
“今晚就动身,拿着府里的腰牌出城,不得有误。”许老夫人最后道,语声忽若金戈,直震得人心惊肉跳。
李氏的身子动了动,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许老夫人。
许氏亦是满面讶色,忖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劝:“老太太便是要查他们的底细,也不必急在这一时,这大半夜的,老太太还是先歇着罢,别累出病来。”
国公府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夜出城很容易遭人诟病,没的为了个二房让连累阖府声名。
许老夫人没理她,只向刘宝善家的一挥手:“去罢。”
刘宝善家的哪还敢再耽搁,忙忙地去了。
许氏直闹了个大红脸,有心要说些什么,到底不敢,只得僵着身子去端茶盏,微寒的视线扫过李氏,蹙紧了眉。
二房这破事儿一桩接着一桩,真是没一日消停。
陈劭失忆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如今倒好,就在他们长房长孙的大喜之日,又是一桩丑闻传出,国公府这张脸皮子都快要撑不住了。
许氏喝了口茶。
茶早凉了,入喉苦涩,缠绵唇齿。
许氏冷下脸搁了茶,拿帕子拭额角。
人一烦躁就容易冒火出汗,这屋里虽有冰錾,还是热。
许氏现在很烦。
儿媳才一进门就受了这样大委屈,挑盖头的时候,底下的议论能掀翻房顶。彼时谁还顾得上新娘子?前头筵席认亲才是正经戏码,还是最热闹的一出。
明日奉茶的时候,少不得她这个婆母少好言宽慰,还有亲家那里,也需好生给个交代,别结亲结出仇来。
许氏越想越是烦心,索性再不抬头,只盯着茶盏,像是生生要瞧出一个洞来。
这事儿谁爱管谁管,二房怎么闹腾那也是二房的事儿,她管不着。
夜风掠过重重屋檐,携来几许凉意,越发衬出了一种岑寂。
当明远堂的大门重新开启时,已是戌初过半,那红灯笼都像变得旧了、淡了。
陈滢一直守在门外,见李氏被紫绮她们扶了出来,忙迎上前,将温得刚刚好的参汤递过去:“母亲先喝口汤,润一润。”
被外头的夜风一吹,李氏的精神似又恢复了几分。
她强撑出个笑脸来,就着陈滢的手喝了两口参汤,便一径摇头:“罢了,我也不是特别地渴。”
见她面色青白,整张脸都失去了光彩,陈滢心中有些抽痛。
这真是无妄之灾,好端端是,陈劭竟多出一房妻室,李氏这心里定是别扭得紧。
“娘,咱们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好不好?”她放柔了声音,上前从紫绮手中接过李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感受着女儿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还有那副虽然纤瘦、但却异常坚强的肩膀,李氏忽地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只说了这一句,她的声音便哽住了,眼泪不停往下掉,心里就像是有把刀子狠命地剜着,疼得她站都站不住。
见她身形摇晃得厉害,陈滢忙将她扶稳,一旁的紫绮递过方帕子来,她就手接了,动作小心地替李氏擦着眼泪:“娘别难过,我在呢。我陪着您,我会一直陪着您的,您还有我呢。”
这话越发触动了李氏的心事,她不由抱着陈滢,无声恸哭起来。
儿女又怎么可能一直陪着父母?
他们总要远走高飞的。
能够一直相伴相依的,唯有当年红烛灯影下,与你挽发成结的那个人。
而如今,夜色茫茫,那人又在何处?
委屈、埋怨、痛苦、受伤,尽皆涌上眼眶,自泪水中倾泻而下。
李氏哭得几乎不能自已。
陈滢轻轻替她擦着眼泪,并未因此处乃是大庭广众就强拉着她离开,反倒挥手示意紫绮她们退开。
能够哭出来是好事,总比憋在心里要强。
现在的李氏,急需将这八年来积压的情绪宣泄出去,这样才于她的身心健康有益。
廊下一片静默,李氏肩膀抽动,泪水打湿了陈滢的衣襟。
纵使她并未大哭出声,甚至哭得十分收敛,这一番动静却是不小的。
刘宝善家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廊外,身后还跟着四个青衣健妇,抬着一顶软轿。
她并未说话,只向陈滢躬了躬身,便悄无声息地退回明远堂,招手唤来几个小丫鬟,命她们将曲廊两侧的月洞门守牢了,不许人通过,而她则侍立在院门边儿上,关切地看着李氏这个方向。
灯笼映照出她的眉眼,她眼中的同情,清晰可辨。
陈滢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
大宅门儿里头,也是有着善意的。
刘宝善家的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她的举动,却是对李氏最好的关照。
红灯笼在风里晃动着,月影偏移,那花树间的灼灼明光,也似被月华映得黯淡起来。
李氏哭了一会儿后,渐渐地便收住了泪。
方才她只是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这才在明远堂的外头哭了出来,如今心头虽是松快了些,但是,窘迫感亦随之而来。
当着女儿和一众下人的面儿哭成这样,让她自觉有些难堪。
陈滢见状,招手唤来软轿,亲扶着李氏上了轿,柔声道:“娘,外头风大,您便乘轿子吧,女儿走路陪着您。”
第310章 红尘纷扰
见女儿安排得如此周到,李氏拉着陈滢的手,眼圈儿又是一阵发热,忙强自忍下了,换出个笑脸来道:“委屈我儿了,娘不中用。”
“您净瞎说,在女儿心里,娘是天底下第一等的人儿,再没人比得上您。”陈滢细声宽慰她道,复又将一方干净的帕子交予了李氏,弯眸一笑:“这个您拿着擦汗。”
李氏心下十分慰藉,接过帕子袖了,再一想陈滢的话,又觉有些好笑,嗔道:“你这孩子,最会说怪话。”
陈滢见状,心便往下放了放。
听得出她的玩笑,还晓得责怪于她,李氏的心情应该平静下来了,这是好事儿。
青帘落下,四名健妇抬起软轿,陈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