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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恕一脸要笑不笑的神情,盯着那纸看了良久,方抬了抬下巴:“你下去吧。”
那吏员如蒙大赦,飞快地退了下去。
裴恕抬起手来,在眉心处狠狠地捏了几下。
何太太管家管得可真精细,这三样失物也难为她能想得起来。
只是,如此不伦不类的失物,越发让案件扑朔迷离。
那凶手若真是顺手牵羊,为何不拿些贵重物品,没的去偷帕子做什么?还有那个针线袋儿,那有什么偷的?
难不成……这凶手是个女人?
这应该也不可能,那鞋印儿那么大,一看就是男子留下的。
再退一步说,就算凶手是女人,她偷帕子和针线也很奇怪,这都杀人了竟还想着做针线活计?
裴恕放下手,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能拿盆凉水浇一浇。
他翻阅过那么多的刑部卷宗,还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案子,简直叫人无从下手。
这些余孽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这样做目的何在?
紧紧蹙着眉头,裴恕将失物记录与验尸记录并陈于案,两手撑在大案两边儿,视线从左滑到右,复又从右转向左,面上渐渐便聚起了困惑。
毫无章法的杀人手段,以及不知所云的偷盗行径,勾勒出了一个叫人难以理解的凶手形象。
裴恕现在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个疯子。除此之外,他委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同时兼具这种种怪癖。
瞪着一双不太大的眼睛,来来回回地将这两份记录看了好几遍,裴恕最后终是转开了视线,再度抬手用力地捏着眉心。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张异常干净的脸。
“怕是也只有她,才能看出这里头的古怪来。”他自语似地说道,摇了摇头。
此时,又一名吏员来到门外,叉手禀道:“大人,那鞋印我们追到后墙外头就没了。”
裴恕“唔”了一声,命他下去,头越发疼得厉害。
除了这两份记录,那鞋印也是个怪异得叫人惊讶的存在。
连足迹都留得这么嚣张,若非确定凶手不会武技,裴恕甚至会认为这是艺高人胆大的体现。
除此之外,何君成并黄氏住所外的大量足迹,可以证明凶手在那个地方逗留了不少时候,可他却偏偏没动手。
纵然裴恕给凶手找了几个不杀何君成的理由,可他总觉得,他的猜测只怕有误。
此念一生,他便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向外唤道:“老常进来。”
那老仵作便姓常,此刻听得裴恕有命,忙快步走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裴恕的神情十分肃杀,看向他道:“你再进去验一验尸身吧,别漏看了什么。”
他还是不敢相信老常对凶手的判断,总觉得这老仵作怕是眼神儿不济看错了。
老常闻言,黑胖的脸上肌肉抖了抖,抖出了几许郁结之色,正待说话,却不料被一声响亮的禀报打断。
“启禀大人,郎将军回来了。”一名吏员跑进来禀道。
裴恕面上一喜,忙道:“快叫他进来。”
老常见状,不待裴恕吩咐便直接退出了门外,索性就当没听见方才的话,而裴恕竟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只往前踏了两步,一脸期待地看向不远处的院门。
未几时,郎廷玉那矮壮的身形,便出现在了门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郎廷玉是一个人回来的,陈滢与冯妈妈都没跟着。
裴恕慢慢挑起了半边眉毛,看向郎廷玉的眼神含了几分冷意,居高临下地看着郎廷玉,问:“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语气着重放在了“一个人”三字上。
自家主子这突如其来的冰冷,让郎廷玉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叉手道:“回大人,属下先回来了。”
语罢,他往前挪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好教大人知晓,陈三姑娘听说何大人一家子都在跨院儿里呆着,就直接去了跨院儿,说是有些事情要再向何大人他们打听打听。陈三姑娘还交代属下,请大人忙完了就过去。”
“哦?”裴恕的眉毛放平了些,面色亦似是比方才透亮了几分,两手往身后一负,抬脚就往外走:“这么说是有眉目了?”
郎廷玉抬手在前额上挠了挠:“这个么……属下也不知道。”说着他便又傻笑了两声:“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陈三姑娘挺奇怪的。她想什么,属下根本猜不出来。”
这位国公府姑娘确实古怪得紧,方才在路上走了三个来回,突然就说饿了,非要跑去吃点心,吃罢了点心还不肯走,又拉着冯妈妈到处跟人打听闲话,郎廷玉在旁边听得都快睡着了,好容易回到何家,结果这位神探一扭脸儿,就又去找何家人聊天去了。
郎廷玉表示,完全搞不懂陈三姑娘这是在干嘛。
裴恕瞪了他一眼,倒是没起脚去踢人,只骂了一个字:“笨!”
郎廷玉嘿嘿直笑,跟在他身后道:“那是,那是,在陈……神探面前,谁还敢说自己聪明来着?”
裴恕没说话,心底里大约是觉得对方没说错,却是完全忘记了,郎廷玉这话是把他也给算进去了。
二人赶到跨院儿时,陈滢正从里头出来,两下里走了个对脸儿,陈滢便在幂篱下向裴恕一笑:“正巧裴大人来了,咱们去抓犯人罢。”
裴恕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再下一息,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一圈儿。
抓犯人?
犯人已经找着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第207章 杀人动机
“你说什么?”裴恕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滢,虽然声音很镇静,但眼睛却是越睁越大:“莫非姑娘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尚不能完全确定。”陈滢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兴奋,就如同她平常说话一样地安静:“不过,依据目前种种迹象来看,此人的嫌疑最大。事不宜迟,咱们早些过去,也免得证据被凶手给弄没了。”
此言一出,裴恕面上的神情便难得地显出几分呆滞。
真有这么快?
他这里半点头绪都没有呢,人家就刷一下就找着凶手了?
这位神探能这么神?
他忍不住去打量一旁的陈滢。
纵使隔着幂篱上垂落的轻纱,对方身上那种淡定的气息,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裴大人如有疑问,不如边走边说,好不好?”见裴恕半天没动静,陈滢便提议道:“等我们走过去时,想必大人的疑惑便能解开了。”
如果这话换别人来说,裴恕绝不会信。
可是,眼前的少女却是屡次用行动证明了她的聪明才智,由不得他不信。
“好,那就边走边说。”裴恕听从了陈滢的建议,旋即低声吩咐郎廷玉:“叫几个身手好的去拿人。”
郎廷玉领命而去,陈滢便对裴恕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当先提步向前,口中说道:“不知小侯爷有哪些不解之处?”
裴恕愣了一下,随后便跟了上来,那磁沉的语声很快便响起在陈滢的身畔。
“死因。”很简短的两个字,却道出了裴恕对此案最为不解之处。
陈滢一早便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遂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最开始也感到很不理解,何以凶手会毫无计划地采取行动?以迎枕压迫、以腰带并帐幔勒杀,最后才想起用烛台击杀。这凶手在杀人前连凶器都没预备,若是找不到烛台,他不就失手了吗?”
“我对此亦十分疑惑。”裴恕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刻的他显然没注意到,陈滢根本就没有读过仵作的验尸记录,而她对何老太爷死因的推断,却与那老常所录完全一致。
既然裴恕没发现,陈滢便也不去多作解释,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这其实可以反过来想。凶手之所以连武器都没预备,很可能是因为,他原先的目的并非杀人。”
裴恕蓦然抬头,眼角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你的意思是……临时起意?”语罢,他的面上便又现出了些许沉思,蹙眉道:“既是临时起意,则他潜入何家原本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是盗窃?”
说到这里,他便想起那张失物记录来,立时便又否定了这个说法:“凶手应该不是为财。可是,若非为财,莫非是为劫色?”
这说法委实也很站不住脚。若是劫色,凶手就该潜进何二姑娘的院子里,而不是只在院墙外头徘徊了。
陈滢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提了个问题:“那个奇怪的鞋印,想必小侯爷也发现了吧?”
裴恕闻言,面上便露出了一个苦笑:“是的,那足迹也十分古怪,四处皆有,没头苍蝇似地,叫人不明所以。”
陈滢在幂篱下弯了弯唇:“起先我也同您一样,对这些鞋印万分不解。”
言至此,她偏过脑袋看了裴恕一眼,语声显得有些悠然:“其实,我们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何老太爷之死,将会给何家带来怎样的结果。”
她略略加重了些语气,说道:“我说的这个后果,指的是直接后果,而非其他引伸意义上的结果。若是从这个层面去看,则凶手的杀人动机,也并非完全不可理解。”
裴恕被她说得一愣。
陈滢转首望向前方。
院墙外的天空一片阴沉,迎面而来的风里携着深秋的寒意,她的声音亦似是染了这寒瑟,微微地凉着:“通常说来,一个人夺取另一个人的性命,总有其目的。而在本案之中,杀人目的与杀人后造成的结果,高度一致。”
裴恕低头沉思了片刻,心头微动,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这宗凶案,是为了挪出一个空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滢,语声低沉而有力:“何老太爷一死,何大人便必须在家丁忧,则那济南府经历一职,便此空了出来。”
越往下说,他的眼睛便越亮,面上更涌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正是何老太爷身死所能造成的后果,且直接影响到了何君成的仕途。虽然他不明白那些余孽为何要采用如此隐晦的法子进行报复,却还是觉得,这个推断很有道理。
地方小官儿的升迁之路,向来十分艰难,且那何君成又无甚大材,若非在此次贪墨案中立了功,又有李珩提携,他这辈子都未必能爬上去。
民间有“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之语,于官员而言,断绝仕路亦然。
“小侯爷说的很有道理。”陈滢并没有裴恕这样激动,语声安然,只侧首打量了他一眼。
幂篱掩去了她的眼神,亦将她目中的一丝赞赏给隔了去。
“应该说,小侯爷的答案已经很接近了,但……”她稍作停顿,前行的步履显得十分从容:“但是,您还是多想了一步。”
裴恕怔了怔。
这一刻他的感觉就像是在迷宫中摸索,本以为已经找到了一条路,可却被告知此路不通。
“多想了一步?”他重复地道,侧眸看着身旁那个干净的少女,双眉一轩:“此话怎讲?”
“我的意思是,小侯爷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陈滢解释地道:“本案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并非济南府经历的空缺,而是……”
“何大人丁忧。”裴恕飞快地接口道,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可是,在说出这个答案之时,他却仍旧有种如在雾中的感觉,那乱麻般的线索反倒缠得更紧了。
“凶手杀掉何老太爷,仅仅是为了让何大人丁忧?你确定?”他凝目看着陈滢,语气并不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