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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开始没话找话。
“赵大哥,苏淮他学得怎么样啦?”
赵谨手顿了顿,装作没听见那声赵大哥,“苏将军天生将才,苏淮自然天资聪颖,一点就透,论语抄过一遍便能记得八九不离十了。”
苏妙没料到她随口一问,倒是迎来了赵谨对苏淮的夸赞,“那……为何?”
“但是他不愿意先抄上这一遍,学堂中的夫子先生也没有办法……”
那就是懒散惯了,拒绝学习呗。苏妙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
赵谨瞅着她突然紧紧蹙起的柳眉,顿了顿,“如今你这般监督他,已经好上许多了。”
苏妙这才面色柔缓下来。
苏妙这人有个毛病,心里一放松,思维就开始活泛。
忍不住瞅着赵谨道,“赵大哥。”
女子喊人时不由自主地尾音上扬,空气里仿佛都染上一层娇憨与柔润。
赵谨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
面前的娇俏女子朱唇轻启,声音清脆,“你我和离过后,我的嫁妆我能搬回去吗?”
赵谨:……
赵谨坐直身子,冷硬地别过了头,不想理她。
苏妙垂了垂眸,已然看透了这突然的冷漠。
就算是富家贵子,也摆脱不了谈钱伤感情的定律呐。一说要嫁妆,理都不理她了。好不容易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的小小船说翻就翻?
眼下可以说话的人也不理睬她了,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
头昏脑涨,倦意袭来,苏妙开始小鸡啄米,脑袋一点一点的。步摇上的玉珠也一洒一洒的,如珠落玉盘,欢欣跳跃。
再次点了个空后,苏妙实在忍不住了,嘟囔着边往后靠边道,“赵大哥,我睡会儿啊……”
说罢就一头靠上了一侧的车壁。
赵谨诧异地看着苏妙说睡就睡,微微靠着,上眼皮挨着下眼皮。
没心没肺地自顾自睡着了。
女子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双颊是淡淡的粉色。安静下来又是另一番模样。
绕过长街,马车拐了个弯。
苏妙嘤咛一声,身子跟着歪了歪,发间的雀尾步摇一晃一晃,顺着青丝而下……
赵谨眼疾手快,下一瞬,步摇已经躺在了掌心。活灵活现的雀尾下坠着珠子,莹润细小,泛着华光。
苏妙眼皮动了动。
睁开眼睛,发现赵谨同她一样,正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苏妙复又闭上眼睛。
既然没到,还是再睡会儿吧。
……
第三六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宁阳啊,以后咱们可就是同僚了啊。”周南柏拍了拍路宁阳的肩膀,乐呵呵地道。
陆宁阳忙躬身行礼,“周伯伯,您老就别打趣我了。”
“你这刚从江州回来,就被圣上钦点去了翰林院。真不愧是陆相爷的儿子啊。我家那混小子要是有你这一半本本事,我跟他娘就不愁了……”
“南竹天资聪颖,名下的酒肆,绸缎庄子哪一个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周伯伯不必忧心,他将来定大有作为”陆宁阳侧身望了望,“周伯伯,南竹呢?今日没随你前来?”
“哼!”周南柏提到自家的孽子就来气,“我是来找你父亲的,才不要跟那个孽障一起来。”
各家有各家的糊涂账,陆宁阳也不好再劝了,便道,“父亲他在书房,我陪您过去。”
“宁雪,你替我招呼一下来客!”
“好嘞。”
陆宁雪将手中啃了小半的水蜜桃儿塞给了一旁的丫鬟,理了理衣裙,飞快地蹿到了正门口的她哥方才站的位子上,等着世家子弟贵女们前来。
马车晃晃悠悠地,苏淮冷冷盯着面前的流夏,这一问三不知,一凶就委屈巴巴地落眼泪的技俩,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这不,马车一停,流夏就飞快地蹿了下去扶苏妙,生怕他再逼问几句……
“赵家世子里面请!”
陆府的管家忙上前去迎,陆宁雪双手交叠,颔首,学着陆宁阳规规矩矩地作了一揖。
下一瞬,一把折扇却戳到她的手背上,微微将她的手往下按了按。更过分的是,一股力道死死摁着她的头,来人声音似笑非笑,满怀恶意。
“死丫头,这样动作才规矩。”
“苏……淮!”陆宁雪瞬间冒火,被按着的手一个翻转,反往上伸,就要去抓苏淮手中的扇子。
苏妙往赵谨边上靠了靠,瞅了他一眼,发生什么了?
赵谨侧头,没答话,而是将苏妙往后拽了拽。
这边苏淮右手执着扇子后划,落在女子白皙的皓腕上,摁住。左手顺势而出,紧紧扣住陆宁雪的胳膊。
语气狠戾,“那马是小爷先看中的!不过转个身的功夫,你这个偷马的贼就偷走了。”
陆宁雪到底顾忌是在自家府门口,忍着怒气磨着牙道,“你少胡说,本姑娘光明正大地买的。我先付银两就是我的马,你看中了有什么用,架不住没付银两啊。你给我松开!”
苏淮气结,暗暗加上几分力道,“你不还马,小爷就不松!”
陆宁雪双手被压制,气恼地不管不顾,一记扫堂腿狠狠踹向苏淮。
苏淮松手,后退几步躲开。刚要扬着扇子制住那偷马的小贼,胳膊却被苏妙紧紧拽着了。
苏妙好言相劝道,“不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陆宁雪趁势也麻溜地后退几步,踮着脚大喊,“就是,苏淮,小白我先付的银两,就是我的。你一个男子,跟一柔弱的姑娘抢马,你好意思吗?”
“呸,还柔弱的姑娘,你是姑娘吗?整日上蹿下跳的,比野人还野,野人穿个裙子都可以与你互称姐妹了。”苏淮气咻咻地扭头,“阿姐,你松开我,那白马是我早早就替黑珍珠相中的媳妇儿,我非得抢回来不可。”
黑珍珠?媳妇儿?
苏妙:??!
书中没有这一茬啊。
苏妙瞅了瞅那单手叉着腰站在丞相府牌匾下的小姑娘,书中也没提这小姑娘乃至陆府啊。
苏妙还没掰扯清楚,陆宁雪开口就是二连怼,“你替你家马相中了小白,你家马答应了吗?还有小白答应了吗?”
“哼,我与黑珍珠喜好一样,你这个俗气的人怎么会懂?”
“喜好一样?那你以后娶夫人是不是也得问过你家马的意见啊!”站累了,陆宁雪换只手叉腰接着吵。
呵,孰可忍孰不可忍,苏淮从苏妙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
吵不过,小爷还打不过吗?
陆宁雪看着他的动作,扶着门前的大柱子,往身后瞥了瞥。敌一动,我就飞快地跑。
自家府里这熟悉无比的路线,还怕跑不过一个外人吗?
苏淮刚要撸袖子上前,后脖子一凉,领子被人揪住了。
赵谨五指修长,攥着少年的后领,“你在陆府门口这么大张旗鼓地闹,苏将军今日虽未必前来,但指不定就有人告诉了他……”
苏妙也跟着攥住苏淮的袖子,“淮淮,过几日,阿姐再帮你买一匹马。”想了想手上的余钱,“不,阿姐帮你找一匹一模一样的。”你自己买。
苏淮剑眉紧拧,眼神如有实质,冒着火对上赵谨,你以为我会怕?
赵谨手上一松,“那你去吧。”
苏淮:……
苏淮恶狠狠地瞪向陆宁雪,你给小爷等着!
“周家公子来了!”有小厮高喊。
赵谨顿了顿步子,苏妙侧身望去。
香车宝马,极尽奢华,车头晃晃悠悠的金穗子险些闪瞎了她的狗眼。
掀起帘子,前后出来的两位公子哥儿一个风流倜傥,好不潇洒,一个唇红齿白,也是个纨绔。
苏妙眯了眯眼睛,那后头的那个略显憔悴的小白脸怎么那么熟悉呢?
果然。
下了马车,周南竹就拎着林京京过来了。
“人在这里了,你自己请罪。”周南竹高冷地甩下一句。
林京京红着脸对着苏妙作了一揖,“苏妙,那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才言语轻薄——”
话音未落,苏淮一脚踹上林京京的胸口,言语轻薄几个字嗖嗖地环绕。
“哎哟……”林京京屁股着地,开始惨叫。
到底还是有几分亲情维系,周南竹忙搀起地上哀嚎的林京京,“小嫂子,这他被他爹打了一顿板子,关在家里反省了好几日,今日又挨上这一脚,不若此事就算了吧。”
苏妙点点头,其实那日就已经道歉了的。
苏淮垂着头,心里正惊涛翻滚。
没想到苏妙也有遭人言语轻薄的一日,若搁往日,她不调戏那些长相上乘的公子哥儿就不错了。
关键还不在此,问题是,他什么时候已经全然接受了他阿姐的变化,接受了他有个软绵绵的,娇滴滴的阿姐的事实。他待在赵家受苦,不是要把他姐变回来了吗……
嗷,一步错,步步错。他从哪开始错的来着?
苏淮这边悔恨纠结着,袖子紧了紧,抬眼便对上一双湿。漉。漉的带着讨好的眼睛。
……
行吧,就这样吧。
苏淮清咳两声,“你道歉这事就——”
“我错了,对不起。”林京京迅速接过话,语速虽快,却丝毫不影响心里的诚恳。屁股上的板子教会了他,苏妙是他惹不起的人!
苏淮:……
道歉来得太快,有些猝不及防。
他休养生息后,京中的纨绔子弟都这么没骨气,说道歉就道歉的吗?
……
第三七章
穿长廊,过小桥。
青苔红柱,雕花窗棂,流水环绕,文人墨客竞相折腰。优雅沁意,竹音悠悠,一看就知道是文官的府邸。
苏淮冷笑一声,文人?就那野蛮丫头?
方才他进门,还不远不近地送来了挑衅的一眼,看得他火气直冲。
若不是赵谨拉着,阿姐劝着,他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想到赵谨,苏淮瞥了一眼跟在最后面装可怜的林京京,凑近身侧的苏妙,垂着头低声道,“阿姐,你看见了吗?林京京轻薄与你,赵谨,你夫君,你所谓的良人无动于衷冷眼旁观……”顺手还拍了拍苏妙的后背,语重心长地道,“只有你亲弟弟才会替你出头!”
苏妙微微扭头看了赵谨一眼,做贼似地凑了过去,与苏淮脑袋挨着脑袋,“这种话回去咱们俩私下说,你当心赵谨听见了给你吃排头。”
赵谨:……
不好意思,他一句没漏,都听见了。
周南竹垂着头,肩膀不由自主地一阵耸动。依稀可见憋得通红的俊脸。
这苏家两姐弟怕是个傻子吧?
这么近,以为谁听不见呢?
好半晌才敛了笑意,周南竹扬眉看向赵谨。活该吧你,告黑状就算了,还非逼着别人来道歉。眼下小嫂子觉得你无动无衷,不近人情,冷血心肠,怕是在心里暗暗骂你呢。
还有你那小舅子,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有他在小嫂子面前不遗余力地抹黑你,真是好戏连连。
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苏妙目前尚且是你赵家的人,不能丢了赵家的面子。还有林京京惹事生非,再不教训迟早得坏事。
鬼信呢。
当初李暮烟被人欺负也不见你这样啊。
旁人看不清,他周南竹还看不清吗?
装吧装吧,表面不动声色,清冷禁欲,内心五彩斑斓,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不缺。
有你后悔的一天。
“赵世子来了。”
苏妙刚拐进陆府的兰馨院,便听得有女子高声惊呼。一道道欣喜又带些羞涩的目光纷至沓来,让苏妙有些手足无措。是了,赵谨被称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