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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拖着阴嗖嗖的调哭号，一边从车上拉下来个纸马，“好孩你黄泉路上慢点走，多少收点给你烧的东西！”
五味斋开张还没几天，赵矮就弄了好些纸扎纸钱堆过来，这不是往这儿堆晦气么？！
虎恼了，上去一脚就给踩烂了那匹纸马。他这一踩，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这儿的人心歹毒啊！不光拖死了我家孩，连我给孩烧两张纸钱都不让，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呀！”
赵矮抱着烂了的纸马，瘫倒在地上，哭的快要晕厥过去似的。
赵矮的鼻涕一把接一把的往地上抹，干干的眼眶硬是被揉红了。
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难受。既不亲，也不疼，不就是个短命鬼外孙，死了就死了呗。可他不能白死呀，死在了五味斋这，那五味斋啥都得赔！
赔不出个活生生的孩，那就得他们要什么给什么！
她就是诚心要运来这些晦气玩意，狠狠恶心一把柳叶儿。
这会儿街上人来人往，又是在五味斋门口，赵矮认定了柳叶儿不能来硬的，因此她打定主意要赖上柳叶儿。
她家的孩死在这，可是千真万确，来给死了的孩烧点纸，这可谁也管不着！
柳家三丫头不是不愿意连带着这间铺一快赔给他们么，那她有的是时间赖在这，赖也得赖死柳叶儿！
赵矮心里算盘的，又精明，又狠心。
自家闺女往后过的到底是不是舒坦，赵矮心里是半点也不去琢磨，她只知道，自己向来看不上的女婿，这回可办了件正经事。
要是真能把柳叶儿这间五味斋给赖到手，就算是转手卖了，往后她也不用再跟着那个穷瓦匠过抠抠搜搜的日！
柳叶儿脸上沉了沉，“姨母，咱好歹是亲戚，我到底是救了秀秀姐娘俩命，还是真诚心拖死了个孩，你也是生过孩的，心里还能没数？”
赵矮一抬眼，那对蝌蚪眼里头全是挑明了的无赖。
赵矮一手按地上，撑着那一截臃肿的身，“咋了，我给自家死了的孩烧点东西也碍着你了？”
“让你赔你不赔，现在给我家孩烧点东西，你也要撵？！老天爷呀你开开眼，咋就不能一道雷劈死这个骚浪货呀——我家孩死的冤呐！”
“就这家的吃食，你们还敢买，还敢吃！？掌柜的心可毒着呀，心哪天也毒死你们啊！”
赵矮哭号着，又扑地上了，搂着那已经压坏了的纸马，哭天抢地。
柳叶儿心里跟似的，清清楚楚，赵矮这是威胁她，要么，她认了，由着他俩摆布，要么，她就三天两头来这闹，直到她的五味斋开都开不下去。
这朝代，律法始终不如后世健全，特别是像这样，能划分到亲戚纠纷的，官府一般是不处理的。
赵矮这一闹，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人言可畏，的自然不会是多善意的话。
见柳叶儿意图上前，唐景云本能地拦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柳姑娘还是先回去。”
柳叶儿摇摇头，给唐景云一个安心的眼神，这点事她要是都得依靠唐景云才能摆平，那这铺往后她也真的不必开下去了。
围观的人越多，赵矮和李生的话就越是没边儿。
柳叶儿上前几步，平静地让人几乎看不出她眼底的厌恶。
掏出火折，柳叶儿往赵矮眼前递了递，“谁家孩一出生就死了，谁都不好受，你找人弄的这些纸扎还挺精致，黄泉路上也好给孩做个伴。”
赵矮一愣，不接，“装什么猫哭耗！”
柳叶儿没理会她，继续举着火折，又回头喊了一句，“武，你俩把这地方给腾出块空地来，咱心里又没鬼，不怕在这烧。”
武俩人不明白柳叶儿到底是想干嘛，下意识地看向唐景云，唐景云点点头，“就照柳姑娘的来。”
武俩人手脚麻利，五味斋门口也没多少东西，立马就给腾出来了一块空地。
“烧呀，这地方可够大了吧？”柳叶儿干脆把火折往赵矮手里一塞，“不够我再让伙计去帮你家买两车。”
赵矮有点哭号不出来了，她运这些东西过来，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人的。一车纸扎也不便宜，在这恶心完了人，她还得拿回去退呢。
柳叶儿早就看明白了，赵矮压根就没打算烧。那就干脆给她个火折，不是要在这烧纸么，没不让烧呀。
赵矮给堵得够呛，哪家开铺的不嫌人家来烧纸晦气，柳家三丫头怎么还上赶着给她递火折？！
烧，还是不烧？
赵矮捏着火折，纠结的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
这一车可要好些碎银，真烧了，银谁出？
赵矮嗯嗯啊啊半天，还是下不去手。
“你们要是不烧，我们可就照常做买卖了。”柳叶儿一句求她走的话都没有，“地上挺凉的，你俩要能坐住了，那就接着坐，不过咱街坊邻居可都能作证，是你俩来了就坐下的，冻出点病症来，到时候可不能赖我们。”
赵矮只觉得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这跟她先前琢磨好的，可是一点也不一样啊！
这柳家三丫头不服软也就罢了，怎么连句劝自己的话都没有呢？这是名声真不打算要了？
柳叶儿回了五味斋，由着赵矮在外面又是打滚又是哭。
听着赵矮闹腾，柳叶儿带着伙计忙活着蒸了不少豆腐皮，八宝粥也熬的热气腾腾，甜香四溢。
大冷天的，赵矮在这撒泼打滚，一开始还有人看热闹看的挺有意思，然而冷风那么一吹，过不了多久，见赵矮撒泼也没什么新招的人们，也就没了兴趣。
站在冷风口看了半天热闹，正是又冷又饿的时候，偏巧这时候出了锅，八宝粥也熬到了豆米颗颗软烂甜糯。
香味儿一飘，围观的那些人就开始忍不住了，去的早的，就坐在铺里，要碗粥，再点两个汁水鲜香的豆腐皮，迟疑了一下才过去的，就只能捧着，站着吃。
五味斋里头热气腾腾，飘出来的热气都是甜美鲜香的，还坐在地上的赵矮，已经哭不出啥动静了。
眼看要入冬，地面有多凉就不必了，她坐了这么一会儿，寒气早就冻透了全身上下，骨头缝里好像都有了冰碴。
看热闹的也看够了，要么走了，要么已经在五味斋里暖身去了，赵矮俩人，活脱脱就像是两个傻。
李生抽了抽快淌到下巴的鼻涕，肚叽里呱啦乱响，“娘，咱就在这干坐着？”
第145章我只要柳姑娘高兴
赵矮冻的嘴都青紫了，她就是再蠢，这时候也明白了，靠耍赖就想从柳叶儿这儿得好处，这条路只怕是别想了。
大概也是天寒地冻，多少让赵矮清醒了点。
“这骚浪货是真不好话，咱先回去，但是这事不能算完，我大外孙可不能白死这儿！”
这间铺弄不到手，她也得从柳叶儿身上敲一笔。现在这法不行，别的不一定不行啊！
娘俩一合计，觉得也行，打着哆嗦，吸溜着鼻涕，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走了。
屋里热热闹闹，大家吃的也暖和，脸上也是暖融融的，唯独后院有一处，气氛冷的都快滴水凝冰了。
唐景云面色微寒，武垂手低头站在旁边，一声不敢吭。
“让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武肩膀一缩，“帮衬姑娘生意的。”
“帮衬生意？”唐景云双眸眯了眯，透出一丝愠怒，“我像是在乎五味斋这点银的？”
武瘪着脸，都快哭出来了，“那不是公的么……”
“往后，给我记住了。五味斋生意如何，不必在乎，我只在乎柳姑娘是不是舒坦。生意的事，不必插手，可要是再有那些个地痞无赖，来让她不痛快，办事就得利索了些。我的意思，你们现在该明白了吧？”
武眨巴一下眼睛，点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连声道记住了。
不过，他可实在不觉得，柳叶儿还需要有人来帮她，原先他还觉得这位柳姑娘，跟那些家气的没什么两样，可相处了这段日，这位姑娘，哪还用得着别人替她出头？
然而这话他可不敢，最多只敢在心里这么想上一想。毕竟，唐景云现在的脸色可实在不怎么亲和。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方才还阴沉着脸的唐景云，立马散开了一脸的云雾，笑意清浅，“柳姑娘不歇会儿么？”
“我不累呀，这点活儿有什么好累的。”柳叶儿奇怪地看一眼武，“干嘛去了这么热，脑门上都是汗。”
“刚……劈柴去了。”武赶紧赔笑，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心道这哪儿是热的呀，这分明是吓出来的哎。
“手洗洗，后厨和面去，蜜麻花卖干净了，今儿还能再赶着卖一批。还有你，也别闲着，一块和面去。”柳叶儿冲唐景云笑笑，“做的活儿要是多，明儿单独给你做份不一样的。”
“柳姑娘！？”武声音都变了，“哪能让公干这粗活！？”
不等柳叶儿回话，唐景云一个飞快地眼神，已经把武的话给彻底堵了回去。
“走，和面去。”
袖一挽，唐景云笑眯眯地就跟着柳叶儿去了后厨。
武啧啧舌，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只要柳姑娘高兴就好。
不光自己明白，还得找个时间，跟虎提一提，他那个憨厚性，可别哪天给公惹了不痛快。武心里一嘀咕，也紧跟着去了后厨。
这天五味斋到关门的时候，卖的连一点渣渣都不剩，柳叶儿心情别提多好。
起来这好生意，还真是托了赵矮的福，要不是他俩今天在门口闹上那么一出，也引不来这么多的客人。
还有好些是头一回过来的，吃了以后都赞不绝口，想来回头客是少不了的。
一想到越来越好的生意，柳叶儿心情就直飘到云上。
什么奇葩亲戚，在她眼里那都不算什么，只有实实在在能抓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她需要在乎的！
喜滋滋地回了家，还不等她把椅坐热乎，门突然就被人给砸响了。
柳叶儿放下粥碗去开门，来的是李采莲，刚要拉她进去，李采莲就扯着她，急急道：“还进什么呀，你快上爹娘那一趟吧，又出事啦！”
“咱那个表姨又来了，哎呀，我一两句也不清，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李采莲这么一，柳叶儿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隔壁一看，还真是赵矮来了。
罗翠跟柳大成，还有柳鹏程都在，至于柳玉喜和柳玉达兄妹俩，只要是跟他俩没关系的事，天王老来了也不在意，吃饱了该睡就睡。
赵矮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把罗秀秀给领来了，罗秀秀抱着个包袱，里面的女婴睡的正安详。
柳叶儿一进门，罗翠差点没把桌给拍烂，吼的地动山摇，“我就知道替柳家痒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招不来啥好事！”
赵矮反倒是不撒泼了，阴阳怪气地扭着身，“翠儿你也不用动气，咱有事事，反正话我是明白了，你家三丫头不是个东西，没教养，你俩当爹娘的可得做主。”
罗秀秀一直低着头，只在柳叶儿进来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脸色蜡黄，眼里一直含着一层泪，紧紧地抱着女儿，对上柳叶儿视线的时候，眼里全是浓浓的愧疚。
母夜叉似的罗翠，跳起来就要脱了鞋抽打柳叶儿，硬是被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