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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二十了,年前她不是还回来了一趟,我不相信没给你们塞钱!别和我说些有的没的,我不管这些事情!你们兄弟俩,先至少凑一百块钱再说,把你爹给送去县城人民医院,咱不到卫生院住了!”
“唐美丽回来的时候穿着新衣裳,头发上还有个亮晶晶的发夹,肯定有不少钱,你们去问她要钱啊,哪有自己爷爷生病了不给钱的?”李彩云歪嘴歪眼:“女娃儿挣的钱不给家里用还自己留着,哪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嘛?”李阿珍受了煽动,又开始心思活络起来:“老大,你去县城一趟,问唐美丽把她这半年的工资讨回来!”
“娘,哪能哩,咱们都签了字的,要是再去吵,美丽单位给喊了派出所的人来……”唐大根使劲摇头:“不行,不行!”
“那我不管你这么多,你们兄弟俩一人凑五十,先凑满一百再说,到时候钱不够,还得你们俩凑!”
回到自己房间,陈春花一双腿没了力气,软软的瘫坐在床上,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角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咱们这一年攒了多少?都拿出来吧。”唐大根有气没力的说了一句:“美丽那里,我是没脸去要钱了,她每个月给咱们三块钱放在你这里,过年前她也给咱们塞了二十块钱当节礼,全拿出来吧,把这些钱和咱们自己攒的都拿出去,有多少是多少。”
陈春花憋得满脸通红:“全拿出来,到时候三牛怎么办?”
“三牛到时候再说,怎么着也得先给爹治病啊!”
“我、我……”陈春花憋了一肚子气,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日子真让人看不到希望,本来还以为能攒一笔钱了,没想到唐振林发病,就把她所有的积蓄一网打尽。
她可是一分钱一分钱给攒下来的!就像蚊子聚血一样,那么辛苦才积攒了一点点钱,现在却要全部拿出去,陈春花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别哭了,钱总是能挣得起来的,以后日子会好过的。”唐大根安慰了她一句:“钱放在哪里?我来看看一共有多少了。”
陈春花猛的站了起来,身子抵住了箱子:“没多少,真没多少!”
“春花,你咋能这样哩!”唐大根有些生气:“爹都病成这样了,咱们还能见死不救?”
陈春花的手紧紧的抓住了箱子盖舍不得松开,她每个月都充满希望的朝里边放钱,可今天,这些钱就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唐大根把她的手掰开:“春花,你要讲点道理啊。”
“讲道理?为啥咱们家要承担你爹每个月吃药的钱,住院的时候咱们就得每人承担一半?”陈春福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门外:“你弟弟每个月都不用管你爹娘的开销,你爹住院,他跟咱们拿一样多的钱出来,合适不?”
“怎么不合适?”唐大根的脸也憋红了:“春花你咋就这样不讲道理哪!要二根一次拿一百块钱,他也为难,再说爹生病了,我们兄弟俩平分这住院的钱,一点毛病没有!”
他气呼呼的把箱子打开,在那一堆破衣裳里摸索了好半天,最终在一件衣裳的衣兜里摸到了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唐大根把那衣裳拿了出来,陈春花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呜咽,她身子倒扑在床上,不愿意看到唐大根从衣兜里掏钱的情景。
那些钱,都是她一张张亲手放进去的,可现在就要被一股脑儿拿出来,陈春花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接受。
唐大根颤抖着手,把那一把钱掏了出来捋平了角和边,放到床上数着。
“十块、二十块……”
他的声音很低,可陈春花听了却很扎心,好像就在割她的肉一样。
唐大根数清楚了那些钱,一共是六十块三毛。
“给了五十块,咱们还有十块三毛嘛。”唐大根抖抖索索的把那十块三毛钱塞到陈春花手里:“你别哭了,这不还有十块钱吗。”
陈春花翻身坐了起来,捏住那几张可怜巴巴的票子,看到唐大根手里那一叠钱,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肯定不会够的,你爹要到县城住院,一百块钱怎么够!”
“咱们先把这五十块钱凑上再说吧。”
唐大根也有这个担心,可他还能怎么样?挠了挠脑袋,他拿起钱朝门外边走了去。
李阿珍坐在堂屋里,看到唐大根拿着钱出来,嘴边浮现出一丝冷笑:“没想到你们还真背着我攒了钱啊。”
“娘,全是美丽给的。”
唐大根再笨,也知道不能把陈春花偷偷攒钱的事情说出来:“她不是每个月要给三块钱吗,上次过年前她回来,给了我们几十块钱做节礼,所以能凑得出来。”
“不错嘛,看起来她还挺有钱的。”
提起唐美丽,李阿珍又急又气。
这个被她从小打到大的女孩,到了城里就变了个样,心也狠了。
以前自己要她朝东,她不敢往西,现在她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腊月二十八她回了一趟旺兴村,给她爹娘带了点城里的好东西,但却没有朝她和唐振林的房间走,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
唐美丽送了东西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没在家里吃午饭,后来村里有人说看到村口的大槐树那头,有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在等人,估计就是唐美丽在城里找的对象——这是翅膀硬了朝外头飞了呢,生怕带着对象回来要花费钱,竟然不让他进屋子坐坐!
李阿珍越想越气,好说歹说,唐家也养了她十九年,说一句断了就断了?更别说现在唐美丽可是一把挣钱的好手,每个月都有钱发,怎么能让这摇钱树给跑了哩?
“老大啊,要是你爹住院的钱不够,你还得去找唐美丽,让她出钱才行。”
李阿珍伸手接过唐大根的五十块钱,点了点数:“下午咱们就去把你爹给送到县城的医院里头去。”
吃过午饭,唐家的人一起去了乡里卫生院。
看到李阿珍他们过来,护士松了一口气:“您嘞,家里总得派个陪人不是?大爷一个人在这里东想西想的,血压又高了!”
李阿珍紧张得要命:“不要紧吧?应该不要紧吧?”
“医生说你们得快点给转院,要不是能不能捱得过可难说。”护士拿出一张纸来:“签个字呗,同意转院。”
李阿珍把午饭盒子交到唐大根手里:“你跟你媳妇去把午饭给喂了。”
她跟着护士走到了办公桌旁边:“我来按个手印呗。”
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印油:“自己按吧,弄明显些。”
“好嘞。”李阿珍答应了一句,伸出大拇指在印油里擦了擦,在转院证明书上用力印了一下,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她把那张证明书交给护士:“这样就行了?”
“行了。”护士把那张证明书收了回去,又拿出了几张纸:“这些是医生给你整理的,这两天里大爷的各种症状,还有用药什么的,都写在上头,你们到了县城,把这些给那里的医生看看,应该会有帮助。”
“好,我知道了。”李阿珍把那几张纸拿了过来,抬手撩撩头发,脸上瞬间出现了一块红红的印记,就跟搽了胭脂一样。
护士看到李阿珍那张脸,忍不住想笑,可她还是很有职业操守,极力克制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给李阿珍交代去县城医院要注意的事情:“我们这边没车,您只能自己去搭车,要不要联系一个拖拉机啥的,给拉着进城去?”
这个年头卫生院没有急救车,但是遇到急诊病人,也会联系附近乡村的拖拉机手,请他们给送一送,有时开拖拉机的也会自己来卫生院问有没有要接送的病人。
“行,麻烦你帮个忙了。”
李阿珍还是挺心疼老伴的,这么大冷天的,让他走路去搭车也不方便,如果有拖拉机给一直送到县城医院门口也不错。
护士走了出去,没多久回来了:“大娘,您收拾好东西,拖拉机马上就过来了。”
没多久,就听着外边“噗噗噗”的一阵声音,好像是有人在连续放屁。
李阿珍冲到卫生院门口一看,一辆拖拉机真的朝这边开了过来。
“老大,老二,快些把你爹给抬上去。”
向卫生院借了一副担架,唐大根和唐二根把唐振林抬着上了拖拉机,一家人都坐了上去,拖拉机手用摇柄把拖拉机发动,“噗噗噗”一阵青烟冒了出来,他把摇柄扔回到工具箱里头,坐到了驾驶员座位上,两只手扶住笼头,脚踩住油门,拖拉机撅头撅尾的朝机耕道上开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乡下的路坎坷不平,拖拉机跑在乡间的小路上,有些颠簸。
坐在拖拉机上的人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而那个躺着的人却会觉得特别颠得厉害,唐振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断的碰着担架,即便是有个瘪瘪的枕头,他还是觉得撞得晕头转向的。
眼睛望着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唐振林全无睡意,这次去县城求医,他提心吊胆。
从卫生院医生和护士的话听起来,似乎他没有多久好活了。
唉……他还想能不能捱到抱曾孙的时候呢,看起来是不可能了吧?
拖拉机继续颠簸着,唐振林被颠来颠去,脑袋迷迷糊糊一片,直到开上了公路,才感觉好一点点。
他想了很多,又担心又充满希望,两种思绪交织,让他最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唐振林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田里。
好在是冬季,田里没有水。
转过头一看,拖拉机侧翻在马路上,李阿珍坐在他身边,两个儿子儿媳正在费劲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走过来扶他:“爹,你没事吧。”
正月里走人家的多,路上汽车也挺多的,一个不留神,拖拉机险些撞上汽车,为了避开正面碰撞,拖拉机手赶紧打方向,小巧灵活的拖拉机跳了两下,打了个滚,躺下了。
拖拉机上边的人,机灵的拖拉机手跳车保命,唐家的人被一兜子掀翻到了路边的田里。
所幸田地柔软,倒也没人受伤,只是都受了惊吓。
拖拉机手挺诙谐:“反正是要去县城医院的,正好都给瞧瞧有啥问题没有。”
这个年代里头,只要没受伤,谁都不会去碰瓷,躺到那里呲牙咧嘴的哭着喊着要赔钱,这事没人做得出来,就是像李阿珍这种没皮没脸的,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是个好挣钱的生意,从田里爬起来,瞅了瞅自己身上,只是沾了些泥,动了动手,又弯了弯腿,发现还没啥大事,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唐振林身上。
那边中巴车的司机和售票员看着没啥事,和唐家人陪了个不是,又对拖拉机手抱怨了几句:“大过年的,你这拖拉机在路上乱跑个啥哩。”
拖拉机手梗着脖子和他们说理:“怎么,就兴你汽车上路,我拖拉机不能走了?”
唐大根赶紧劝:“算了算了,别说了,早些到县城才是正经。”
中巴车的司机看到唐家人不计较,白了拖拉机手一眼,被售票员拉着回去,关门开车,青烟一冒,车子已经在几步之外。
“大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唐振林呲牙咧嘴的被两个儿子弄上了担架,抬着他放到拖拉机上,他觉得自己肋骨有些痛,吸溜一口气,更痛了。
拖拉机手不敢再走神,一路认认真真的开车,直到把唐家的人送到了县城医院,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到了,大爷,你好点走,这担架我就给卫生院带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