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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妾生的罢了，地位低微，在家也跟小猫崽子似的不受待见。
死了，也没怎么受到重视。
先前宁仙仙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个孩子。
但当她看到他脚上穿着相国府内造的鞋袜时，才开始怀疑起来。
这种鞋袜是相国府里绣娘专为主子们缝制的，上面还绣着精致的宁家的标记。再加上年纪也对得上，遭遇也有些类似。她才特意留下他。
一问，果真如此。
这时男孩扯扯她的衣袖：“到你了。”
宁仙仙低头看向他，声音带了几分柔和：“好，你说了名字。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跟相国府有仇。”
宁天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有些呆萌：“那你会杀我吗？”
“你从宁家跑出来，说明你也不喜欢他们呀。既然咱们都不喜欢宁家，是不是说明，咱们才是朋友呢？”
“好像有点道理……”宁天明擦擦眼睛，眼神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咬牙道，“我恨死他们了，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宅子！”
宁仙仙点点头，认真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没烧呢？”
宁天明挠挠头：“那里到处都是人看守，我没法子下手……而且就算放火，他们也会跑出来啊，没用的……”
“说的很对。”
宁仙仙赞赏道。
宁天明瞅瞅她，问道：“你跟他们有什么仇？”
“因为他们打伤我娘了。”
“真的啊，你娘亲也是相国府的人吗？”男孩好奇的问道。
眼里已经没了警惕和敌视。
宁仙仙拍拍他的肩膀：“我娘以前在那里待过。不说这个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宁天明站起来，看看宁仙仙，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的医术好像很厉害的。”
“不算厉害，不过能治病。”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宁天明翻遍自己的口袋，最后什么也没找出来，垂头道，“以后等我有钱了，会还诊金给你的。”
宁仙仙问：“你有病人吗？”
“你跟我来。”
宁天明带着她，离开朱雀堂。
大堂里许多人看见了，也没人说什么。
这世道艰难，但凡稍微有点善心，谁会跟一个饿急了偷吃点心的孩子计较呢。
出了朱雀堂，宁天明带着宁仙仙，穿过街道，拐过小巷，最后停在一处堆了许多废物的胡同角落里。
宁天明虽然有些心急，但还是先看看四处无人，才走上前，小心的掀开一张破席子。
席子下面，靠墙蜷缩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浑身脏兮兮的，脸色蜡黄，正闭着眼睛昏睡。
宁仙仙认得她身上的衣服，是相国府婢女穿的下人服。
宁仙仙双眸微凝，忙上前为她诊脉。
片刻后，男孩紧张的问：“怎么样？”
宁仙仙皱眉道：“她病了好多天了，为什么不早点看大夫？”
宁天明垂下头：“我们一路跑到这里的，身上钱也花光了……”
宁仙仙不是太了解他们为什么跑出来，眼下也没多问，道：“你先别急，把她带回医馆。”
这时那姑娘忽然睁开眼，看见宁仙仙，不由一愣，然后眼神变得凶厉，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子，狠狠朝宁仙仙身上刺来——
正文 第186章 世间最是薄幸人
宁仙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胳膊肘撞掉刀子，喝道：“你再乱动，我杀了你家少爷！”
姑娘听了果然不敢再动，向宁天明喊道：“少爷，你快跑！”
“婵娟姐姐，你别怕，她不是坏人。”宁天明忙走过来，蹲下安抚她，解释道，“这是医馆的大夫，我请她来的。”
名叫婵娟的女子闻言，狐疑的打量着宁仙仙，犹豫着道：“可是她长得……”
刚说了几个字，她就闭口不言了。显然对宁仙仙不信任。
但也没有再让宁天明逃跑。
宁仙仙不在意她的态度，跟宁天明一起把她带回朱雀堂。
婵娟到了朱雀堂，知道她果然是医馆的人。神情便显得放松了许多。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小大夫，我的病没关系的，您给我口水喝，我歇歇就好了。”
宁仙仙知道她的顾虑，说道：“你放心，没钱也可以先看病。”
“是真的。”宁天明在旁说道，“她是这家医馆主人的徒弟，可以做主。”
宁仙仙闻言，朝宁天明瞅了眼，似笑非笑道：“怎么，刚才打听过我了？”
宁天明小脸蛋一红，扭过脸去了。
宁仙仙也不再逗他，端来一碗汤药，说道：“你这病也就是遇到我，换个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好得了。”
婵娟靠在榻上，接过药，一口气喝完。
很快，她就觉得浑身热呼呼的，脑门上直冒汗。昏沉沉的脑袋也轻松了一些。
“发发汗，是好事。”宁仙仙递过去一块毛巾。
婵娟不接，直接在榻上跪下来：“刚才我冒犯您，您却还愿意救我，我给您跪下赔礼道歉。”
宁仙仙却也没拦着她，任由她磕了个头。
“你叫婵娟？”宁仙仙问道。
“是，奴婢叫婵娟。”婵娟朝宁天明看了眼。
宁天明垂头丧气道：“对不起，婵娟姐姐。这位大夫眼睛太毒了，她认出我是宁家的人了。我也告诉她，我的名字了。”
婵娟脸色微变：“少爷，奴婢不是叮嘱您，不能泄露身份的吗？”
天明垂下头：“可是……我们身上没钱了，你又病了，再这么下去。我怕……”
宁仙仙道：“你们放心，我跟相国府也有点恩怨，所以不会出去乱说的。”
“小大夫跟相国府也有恩怨？”婵娟惊奇的看过来。
宁仙仙道：“是啊，我娘从前是那里的婢女。后来犯错受罚伤了身子。”
婵娟先是同情，随即咬牙道：“那种地方，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情味！我真是恨不得……”
宁仙仙朝天明看看，问道：“你既然是相国府的少爷，为什么要跑出来？”
关于他的事情，宁仙仙一直有疑问，却没机会了解。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有直接询问他本人的机会。
宁天明还没回答，眼圈先红了。
“唉。”婵娟叹了口气，轻声说，“既然小郎中知道我家少爷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家少爷的亲娘，是相国府的一个身份不高的妾室。”
说到这里，她朝宁天明看去，眼里有怜惜。
宁天明垂着头，默默走出去，坐到门口台阶上，沉默的看着庭院。
婵娟眼中闪过仇恨的神色，缓缓说道：“姨娘虽然身份不好，但好歹生了少爷。本以为有少爷棒身，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谁知道……相爷竟然要把姨娘送给别人……姨娘去求老夫人，求夫人。可她们都不管……姨娘受不了，就喝了药……”
宁仙仙沉默着听。
她知道，在那些豪门贵族之间，身份低微的女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譬如妾室，也不过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可以随意送人交换。
“……相爷得知后，大发雷霆。”婵娟继续说道，“因为那位看上姨娘的人，也是位大人物。相爷觉得失了脸面，当众说要打死天明少爷。”
“所以你就带了他逃出来？”
“相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真的会杀了少爷的！”婵娟的情绪有些激动。
宁仙仙点点头：“我知道。”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位权势滔天的宁相爷，若非手段很辣的人，又怎么能从一介布衣，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她又问：“你是那位姨娘身边的人？”
“奴婢受过姨娘的大恩，姨娘临死前交代我，要我一定好好照看少爷……”婵娟忍不住擦泪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护着少爷，带他逃出来。只可恨，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法为姨娘报仇了。”
宁仙仙问：“可是，你们能逃到哪儿呢？”
婵娟沉默了。
天下之大，哪里有她们的容身之处呢。
“小郎中，你能不能收留我家少爷？”婵娟忽然说道。
宁仙仙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她只是看着婵娟，说道：“我好像没理由收留他。万一被相国府的人发现呢？”
“不，不会的。少爷年纪还小，只要藏两年，长大了，就不容易被认出来了。”婵娟从榻上下来，跪在宁仙仙面前，说道，“您是朱雀堂能做主的人，必定是青夫人的弟子，对吗？”
宁仙仙点头：“没错。”
“其实我之所以带少爷来这里，就是冲着朱雀堂青夫人的大名来的，”婵娟终于肯说实话了。
宁仙仙挑眉：“为什么？你觉得朱雀堂能庇佑你们？”
“不，我不是这样想。”婵娟忙解释道，“我是从前听府里的老人说过，说青夫人会一门易容术，能够改变人的样貌。所以……”
“你想让师父把天明的长相改变了？”
“是啊，”婵娟重重点头，“这样相国府就再也不能找到他了！”
宁仙仙还真没想到，这丫头考虑的但挺多。
至于那个易容术，她也确实听墨染提过。那是师父的家传绝学，从不外传的。
宁仙仙又不是人家的女儿，也就从没想过要学。
师父也从没提过。
此时听到婵娟的话，宁仙仙才恍然想起这事。
“您既然是青夫人的弟子，一定也会易容术的吧？”婵娟不停的给她磕头，“求求您，帮帮我家少爷。您的恩德，我一定会报的！”
“别磕了，不疼？”宁仙仙扶起她，笑道，“我不会易容术。”
婵娟一听，以为她不想帮忙，又跪下，说道：“只要您帮少爷，我可以回府，去帮您杀了您的仇人！”
正文 第187章 分别在即
宁仙仙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
婵娟摇摇头：“小郎中告诉奴婢，奴婢便知道了。”
宁仙仙笑了笑，问道：“我先问你，你恨相国府的谁？”
“相爷，夫人，我都恨。”婵娟咬牙说道，“他们实在不把人当人看！”
宁仙仙沉默一会，忽然问：“你知道相国府有个叫桃儿的丫头吗？”
“桃儿？”婵娟想了想，“我好像在厨房有听到谁叫这个名字的。记不大清了，姑娘找她做什么？”
“有过一点缘分。”宁仙仙没有多说什么。
按时间算，这个时候的桃儿应该也是才入府不久。确实一开始是被分配到厨房里打杂的。
想着此时桃儿正安稳活着，宁仙仙心底深处也轻松了些许。
想到这里，她问道：“婵娟，如果我收留了天明，你有什么打算？”
她不可能同时收留两个人，那样太招眼。
迟早会被相国府的人留意到。
何况她那里本来就已经被李燕君注意到了。
听得她这么说，婵娟咚的又给她磕了个头，“奴婢没本事护住少爷，如果姑娘愿意收留他，奴婢是绝不会跟着一起连累姑娘的。”
门口的宁天明听见她的话，急忙跑进来，伸手拉她起来，急道：“婵娟姐姐，你要去哪？你去哪，我就去哪！”
婵娟额头红了一片，握住宁天明的手，说道：“少爷，您想不想给姨娘报仇？”
天明红着眼睛说：“我当然想。可是，可是……”
“少爷还小，没法报仇。但没关系，少爷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婵娟冷静的说道，“所以您必须好好裹着。等将来有一天，您有足够的能力了，再给姨娘报仇。”